得知馬鐸可能叛變,柴榮一下子著急了,此時郭威若是輕離京城,很有可能會出現大亂,他必須坐鎮全局。
魏仁浦同樣建議道:“陛下禦駕親征,必須有十足把握,否則一旦遷延日久,傷損軍心士氣,動搖國本啊!”
郭威長長出口氣,總算是按捺下出戰的心思,可是他不出手,誰能獨當一面?
“要不讓孩兒去對付劉崇和馬鐸?”柴榮不得不自薦,可郭威立刻拒絕,“不行,澶淵重地,非你不能守衛!也只有你在,父皇才能安心對付其他宵小之徒!”
柴榮無話可說,只能低頭思索人選。
其實這個人選不難,能統禦全軍,獨當一面的大將,除了柴榮之外,就剩下王峻和王殷兩個人,王殷被派去對付南唐,那王峻就該去對付劉崇!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可問題是王峻實力太強了,如果再放他出去領兵,立下大功回來,搞不好就是第二個郭威,沒準什麽時候就要再來一次黃袍加身。
魏仁浦想了想,道:“陛下,臣以為王樞相年紀有些大了,是不是給他派個助手?”
“誰?”
“郭崇!”魏仁浦提出了人選。
這個郭崇就是前面提到,擁立郭威登基的大將郭崇威,為了避諱,才去掉了一個字,改名郭崇,他性格沉穩,征戰多年,功勳累累,眼下他是定武軍節度使,兼京城都巡檢使,堪稱位高權重,是僅次於王峻的人物。
郭威思量半晌,派郭崇給王峻當助手,牽製王峻,還是差點火候,畢竟郭崇性子直,沒有王峻那麽陰險狠辣,怕是不成。
見郭威搖頭,柴榮突然想起一個人,“父皇,要不把馮太師也派過去,一文一武,正好相得益彰!”
聽到柴榮的建議,郭威差點笑出聲來。
讓馮道去,是想氣死王峻吧!
郭威仔細權衡,還真別說,馮道顧全大局,資歷又深,心智遠在王峻之上,只要他和郭崇聯手,就不怕王峻翻天!
“那好,晉州那邊,就由王峻統軍,馮道和郭崇輔佐,立刻起兵五萬,對付劉崇!”
面對強敵,自己人卻要費盡心思提防,說起來有點可憐,但這也是沒法子,誰讓趕上了這麽個世道,就算統帥值得信任也不成,下面還有那麽多不甘心的將士呢!
郭威越想越無奈,盡快授田,盡快讓軍心安定下來,要不然,這龍椅實在是不穩當!
解決了劉崇的問題,現在就剩下一個馬鐸。
“魏先生,你看該派何人前去對付呢?”
魏仁浦遲疑了一陣子,“陛下,馬鐸雖然有心謀反,但是反情未明,如果冒然派兵,反而會逼反了他,而且眼下京城也派不出那麽多人馬,臣以為還是要以智取。”
的確,給了柴榮三萬人,給了王峻五萬,王殷又帶走一萬多,加起來有十萬人了,還留在京城的僅僅四五萬人而已,還不少老弱殘兵,實在是派不出力量。
“魏先生,你以為該如何智取?”
魏仁浦露出了為難之色,他一時也沒有主意。
就在此時,又有太監前來,告訴郭威,說馮道求見。
“快請!”
馮道見過郭威之後,就主動道:“老臣聽聞劉崇發兵攻打晉州,以他的性格,多半會聯絡內應,共同發難,聖人不可不防!”
郭威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這老頭神了!
“馮相公,的確有密報,是馬鐸那個賊子,他要叛變朝廷!”
馮道眯縫著眼睛,
盤算了一下,緩緩道:“馬鐸是護國軍節度使,駐扎河內之地,如果他叛亂,長安和洛陽危矣!老臣以為,應當智取馬鐸。” 魏仁浦忙躬身道:“老太師,下官也是這個看法,只是如何拿下馬鐸,卻沒有主意。”
馮道笑了笑,“要對付馬鐸不難,只需請出一個人!”
“誰?”
“符彥卿!”
三個字出口,頓時郭威豁然開朗,猛地一拍腦門,懊惱道:“朕怎麽把他給忘了!”
說起來馮道伺候了四朝,堪稱老不要臉,而那個符彥卿同樣伺候了四朝,所不同的是符彥卿是領兵大將。
他成名甚至在馮道之前,當初唐莊宗李存勖被殺,僅有符彥卿和王全斌兩個人率領一些侍衛救援,興教門之變以後,符彥卿名揚天下,輾轉為官,越來位置越高。
去年的時候,劉承祐殘殺老臣,也急召符彥卿入朝,符彥卿推說身體有病,留在洛陽養傷,還沒等養好,皇帝已經換了人。好在符彥卿已經換皇帝換習慣了,他蟄伏在洛陽,靜等時機。
“讓符彥卿去對付馬鐸綽綽有余,馮太師,你可真是慧眼識人啊!”郭威由衷讚道。
馮道笑了笑,“陛下,老臣鬥膽猜測,劉崇沒準也會拉攏符彥卿。”
“哦?這麽說符彥卿也可能跟著叛亂?”
“不!”馮道搖頭,“他還沒有那麽傻,不過老臣擔心他耍滑頭,不願意出力。”
郭威沉著臉道:“對付馬鐸,非符彥卿不可!馮太師,你有什麽妙策,隻管說來就是!”
馮道一笑,“談不上妙策,只要請一個人出馬就行。”
“誰?”
“葉華!”
柴榮在旁邊聽不下去了,“老太師,葉華不過是一個少年郎,縱然聰慧機警,又如何說得動符彥卿啊?”
“哈哈哈,使君有所不知,符彥卿早年的時候,曾經蒙受過葉刺史的恩惠,四年前,契丹入寇,霸佔京城,符彥卿歸順了耶律德光,而葉華之父拒不降敵,慘遭殺害,符彥卿聽聞之後,曾經哀痛欲絕,跑到墳前痛哭,此事只有老夫知曉。假如讓葉華前去,符彥卿不能不出力!”
……
“情形就是如此,你小子趕快動身去洛陽吧,老夫也要隨軍北上了。”馮道很輕松道。
葉華瞪大了眼睛,努力消化著馮道所講。
“我爺爺真的幫過符彥卿?”
馮道點頭,“確有此事。”
“我爹死後,符彥卿真的去哭了?”
“也有,他去過墳前,當時老夫去面見遼主耶律德光,碰巧遇上了。”
葉華想了想,然後疑惑道:“僅憑這兩件事,符彥卿就會聽我的?”
“哈哈,當然不可能了!”馮道笑眯眯的。
葉華頓時炸了,怪叫道:“我說馮太師,既然不能,你幹嘛推薦我去?兵荒馬亂,危機重重,你想害死我啊?”
馮道壽眉高挑,責備道:“無知的小子,老夫是給你立功的機會!”
“立功雖好,可也要有命享受啊!”葉華無賴道。
老馮道氣得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送給了葉華。
接過來,葉華抽出信紙,從頭看了一遍,信是符彥卿寫過馮道的,通篇都是問候啊,閑談啊,一點有營養的東西都沒有。
可葉華從這封信讀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原來符彥卿不甘寂寞,想要投靠新朝,這才給馮道寫信。
老馮道笑了,“這回懂了吧,你去一定能說服符彥卿的。”
葉華恍然大悟,可他又迷糊了,既然有這封信,換成任何人去,都能把符彥卿請出來,何必非自己莫屬?老馮這是打得什麽鬼主意,別是挖坑害人吧?
“馮太師,我需要一個理由!”
“理由?”馮道笑了,“理由就是老夫覺得你資質不錯,想要收你為徒,願不願意磕頭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