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城稻屬於早秈稻,口感很差,吃在嘴裡很柴,很粗糲,像是在米裡摻了沙子一樣,遠遠沒有粳米軟糯噴香的口感。
葉華是很不喜歡吃秈稻的,但是卻不妨礙他對佔城稻的喜愛,因為佔城稻有一樣無與倫比的優勢,那就是自種至收,只需要五十多天,還不到兩個月!
在江南,種一季早稻之後,完全有時間再種一季晚稻,一年兩熟,產量倍增!
現在大周正處於工商蓬勃發展的前夜,城市規模會快速擴大,天下太平之後,人口又會增加……嘴越來越多,城市的人口越來越多,沒有足夠的糧食供應,一切就是空中樓閣。
葉華對安南用兵,也是想搶奪稻種,改良水稻。
不過他把事情想得複雜了,按照葉華的想法,是要先在安南立足,然後弄到佔城稻種,進行耕種,然後再拿回大周試鍾,一切都準備妥當,再進行大面積推廣。
誰知道符昭願和符昭壽竟然直接給拿了回來,讓葉華省了很多功夫。
看起來這倆舅哥也不完全是飯桶啊,這個眼光就很不錯!
“陛下,佔城稻的確是非常寶貴的良種,應當盡快播種推廣。”葉華簡單介紹了一下佔城稻的情況,這回不只是柴榮,就連魏仁浦,徐鉉,韓熙載等人都大喜過望。
沒有什麽比糧食增產來得更重要了。
徐鉉就埋怨道:“侯爺,既然佔城稻能讓產量翻倍,以現有的土地,足以供應城中百姓需要,甚至能拿出更多的土地,改種桑苗。既然如此,又何必勞師遠征,須知道這兵連禍結,安南之地,民風剽悍,野性難馴,即便打贏了一次,也很難一直贏下去。更何況,即便打贏了,也沒法安撫地方,恢復太平,怎麽看都得不償失。”
在南唐的時候,徐鉉就是出了名的敢言,歸附了大周,他還保持著這個作風。
有什麽話都擺在台面上,比那些表面笑呵呵,背後捅刀子的人好多了。
葉華耐心道:“佔城稻雖好,可推廣起來,需要時間。而且接下來,還要有多少人進城?人丁繁衍,戶口還要增加多少?這麽大的國家,如果遇到了災荒,怎麽辦?糧食光是夠吃還不行,必須要有充足的儲備。”
葉華正色道:“我們必須保持城市中糧價穩定,相對低廉。糧價低了,用工成本就下來了,作坊才能更好發展……”
徐鉉的邏輯推理能力,還停留在谷賤傷農,谷貴傷民的階段,從來沒有站在全局的角度,去權衡應該如何控制糧價最為有利。
聽完葉華的話,他不由得陷入了震驚當中。
過去總覺得葉華不過是冠軍侯,能打仗而已,論起治國還要看文官的,現在他才領教葉華的眼光。
徐鉉簡直是五體投地,恨不得立刻拜師。
一旁的魏仁浦心中好笑,我們都吃了多少次虧,也該輪到江南的文人接受葉華的蹂躪摧殘了。
“陛下,不管怎麽說,佔城稻都關乎大周興衰,兩位國舅能攜帶稻種回來,就是天大的功勞,老臣覺得,陛下應該重賞!”
果然!
符昭願和符昭壽笑得可燦爛了。
功夫沒白費,他們擊敗了安南的人馬之後,又得到了俘虜,可以付出了每人十一貫的天價。
倆人非常不甘心,趁著俘虜養傷的時候,他們就跟任天行商量,要擴大戰果。
安南這邊雨水充沛,溫度炎熱,除了河流周圍,有村莊農田之外,深入內陸,山林密集,樹上地上,全都是毒蛇毒蟲,一旦被咬,就只有死路一條。
水手有二十幾人中招,甚至還死了一個軍醫官。
以任天行的悍勇,都只能望而卻步。
想要擴大戰果,還沒法深入內陸,怎麽辦?他們想來想去,就盯上了在安南以南的佔城,符昭願給任天行出主意,讓他們化裝成安南的兵,去搶掠佔城。
任天行欣然同意,他們果然下手,從佔城搶了不少金銀細軟,光是耕牛,就有幾千頭。任天行又發了一筆財,樂得合不攏嘴。他還說呢,要給兩位國舅分潤。符昭願卻連連擺手,說弟兄們辛苦,他們怎麽好無功受祿……這倆小子忽悠了任天行,回頭就打著大周的旗號,去拜訪佔城國王,跟他們講,安南叛亂,大周震怒,要派兵討伐。
佔城剛剛遭到了安南襲擾,一肚子怨氣,他們沒有實力抗衡安南,正好就借助大周的聲勢。佔城國王一時高興,決定攜帶著稻種,親自來朝見大周天子!
這就是佔城稻的來歷。
“行啊,你們倆真出息了,都能揚威異域,把佔城國王哄得團團轉,夠厲害的!”柴榮笑呵呵道。
兩個人連忙陪笑道:“陛下謬讚了,臣等受之有愧!”
“這就對了,你們是該愧疚一下!”柴榮的臉突然變得鐵青,伸手點指著兩個人的腦門,怒斥道:“好大的狗膽,假傳聖旨,冒充使者,擅自掀起邊釁,簡直形同謀逆,朕恨不得一道旨意,把你們倆都砍了!”
“啊!”
倆國舅嚇得撲通就跪倒了,他們倆還互相嘀咕呢,這是怎麽回事啊,說翻臉就翻臉,比翻書還快!
皇帝陛下也太喜怒無常了,難不成真的要砍了我們倆?
你敢!
看我們的頭,要問問皇后答應不,要問問老爹答應不?
對了,我們還有個妹夫呢,他就在這裡!
倆人偷眼看葉華,擠眉弄眼,拚命求情。
葉華笑道:“陛下,兩位國舅固然膽大了一些,但他們斷然沒有欺君的意思,遠在海外,先斬後奏,也是情有可原。要不這樣,不賞不罰,讓他們將功折罪,日後統領船隊,多立功勞就是!”
柴榮深深吸口氣,“罷了,看在葉卿的面子上,就饒了他們兩個,不然,朕非要砍了他們的腦袋不可!”
費了這麽大的功夫,沒有撈到好,還被臭罵了一頓,更是差點掉腦袋。
符昭願和符昭壽別提多沮喪了。
整個接風酒宴,都垂頭喪氣,悶悶不樂。
葉華注意到兩個人的德行,還真是不長進!
等酒宴結束,葉華特意把他們倆叫到了身邊。
“你們倆什麽身份?”
“你的舅哥!”倆人異口同聲,“你要給我們鳴不平!”
葉華伸手,戳著兩個人的腦門,“蠢材,你們撿了大便宜,還不知道啊?”
“什麽大便宜?”倆人很糊塗。
葉華覺得他們沒救了,要不是看在符三的面子上,他才懶得費口水。
“你們是外戚,陛下不好直接賞你們!”
“那, 那就算不賞,也不能罰我們啊?”符昭壽怪叫道。
“什麽叫罰?”葉華衝著他的臉,很噴口水,“你是真傻了,陛下是先壓一壓,等你們再立功,陛下就能名正言順,提拔你們,到時候誰也不好說什麽了。”
他們倆撓撓頭,拍著腦門道:“好像是這麽回事啊!可,可我們什麽時候還能立功?上哪去找第二個佔城啊?”
很顯然,對佔城下手,是他們倆靈光一現,聰明勁兒用完了,立刻就變蠢了。
葉華實在是無語了,“你以為打完了安南就完事了?接下來還要幹什麽?”
這一次符昭願總算想起來了,“對了,你說過來的,要移民,對吧?”
“沒錯,第一批的人已經軍訓完成,你們現在就帶著人,揚帆出海,在安南的沿海,建立據點。屯田,經商,逐步鯨吞蠶食,把安南都吞進肚子裡!做成了這件事情,就是開疆拓土之功,比你們大哥可厲害多了!”
倆小子喜笑顏開,一起讚道:“夠意思,這才是我們的好妹夫!”
正在這時候,突然任天行送來了急報,南漢集中兩萬水師,兵力是大周的四倍,看樣子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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