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和趙匡胤一樣,都是柴榮侍從出身,和那些老禁軍不是一路人。他的官職不高,連進帥帳的資格都沒有,但是潘美卻忠心耿耿,加上年輕熱血,寧可拚個魚死網破,也絕不會跟著鄭仁誨他們造反。
潘美手裡拿著一口十八斤重的砍刀,對於武將來說,這個分量已經非常驚人了,至於關老爺的八十一斤青龍偃月刀,或許有人天賦異稟能拿得起來,也能耍得動,但是要衝陣殺敵,一刀一刀劈出去,不停砍殺,那麽重的兵器,能支持多久?
而且太重的兵器也會加大戰馬的負擔,得不償失。在大周的軍中,潘美這口刀,那也是前十名的存在。
他把刀舞動起來,像是車輪相仿,連著砍翻了五六個,他像是猛虎一般,衝到了石守信的面前。
有人幫忙,石守信大喜過望,急忙道:“快衝出去,他們想要造反,我們要去稟報太子殿下!”
“明白!”
潘美不退反進,朝著那幫將領就撲上去了。
坦白講,這幫人雖然準備造反,但是難免惶恐,見潘美撲來,下意識往後退。就把向拱露在了外面。
“廢物,飯桶!”
向拱氣炸了肺,卻也拿這幫人沒辦法,他提著刀迎上來,潘美搶先出手,舉刀劈來,向拱連忙揮刀格擋,就聽鐺的一聲,火星四濺,向拱被劈得倒退了好幾步,虎口都震裂了。
畢竟上了年紀,和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拚,肯定要吃虧。
而且潘美的勇猛,超出想象,他連著又砍了兩刀,向拱咬牙對拚,他覺得胸膛火燒火燎,都要炸開了。
幸好在這個關頭,向拱的幾個家將衝上來,潘美揮刀,連著剁了兩個,嚇得其他人保護向拱,就往後退。
他們後退,潘美可沒有追,而是一扭頭,三步兩步就跑了,這時候石守信已經上了戰馬,手裡提著長槍,他將一匹多余的戰馬給了潘美。
兩個人,帶著手下幾十人,朝轅門衝了過去。
看門的士兵要阻攔,結果被石守信和潘美殺了好幾個,愣是從軍營衝出來了。
這兩人跑了,可把鄭仁誨氣壞了。
這麽多人,愣是連兩個小崽子都對付不來,還能指望你們殺進皇城嗎?
“都愣著幹什麽?追!”
鄭仁誨跳上了戰馬,向拱比他速度還快,老家夥臉面無光,一定要殺了潘美報仇。
就這樣,整個東大營的人馬被帶了出來。
向拱領頭,一路狂奔。
石守信和潘美的人太少了,後面的追兵呈扇子面形追上來,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且還有弓箭手,不死放冷箭。
隨從不斷有人中箭落馬,潘美和石守信伏在馬背上,箭支從頭頂飛過,兩個人不能不怕。
可事到如今,怕有什麽用。
只能趕快通知柴榮,還有活路。
終於,他們衝到了城下,高聲大喊:“快開城門!有賊人作亂!”
喊了兩遍,城頭並無答言,正在發愣呢,突然城頭箭如雨下,潘美和石守信連忙揮動兵器格擋,結果兩個人還是中了箭,至於部下,也被射死了五六個。
石守信和潘美倉皇逃走,城頭上出現了一群人。
為首的叫陳思誨,他的哥哥就是陳思讓,正在和王殷一起去西大營調兵。
“哈哈哈,瞧見沒有,鄭相公的人馬來了,快開城門!”
……
這時候鄭仁誨和向拱帶著人,由遠而近,已經到了護城河外。
潘美和石守信被包圍在中間,無處可逃。
城頭是陳思誨,他們已經落到了絕地!
潘美舔了一下嘴唇,低聲道:“石將軍,咱們這就要吹燈拔蠟了?”
石守信緊握著長槍,他咬了咬牙,沒有說話,可高高繃起的青筋,顯示出內心的惶恐,傻子才不怕死呢!
唯一讓石守信不解的是柴榮雄才大略,絕非等閑,怎麽會任由鄭仁誨這幫家夥隨意胡來?
難道真是因為傷心過度,疏忽大意了?
鄭仁誨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陳思誨拿下了城門,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兩個小雜魚,無關大局。
“進城!”
他一聲令下,大軍向前,轉眼之間,潘美和石守信就會被碾壓而死。
突然,地面隱隱震動,緊接著震動越來越強烈,在不遠處,出現了一面三丈高的旌旗,在風中獵獵飄揚。
“是冠軍侯!”
有人驚呼出來,來的人正是葉華!
他早就盯著東大營,鄭仁誨和向拱帶人趕來,葉華立刻帶著鐵騎席卷而來。
開封城下,三千重騎,面對著五萬禁軍!
如果放在戰場上,雙方很難說誰會獲勝。
步卒能抗住鐵騎的衝鋒,把鐵騎拖入泥潭,靠著數量優勢,就能把鐵騎活活拖死。
不過現在可不是戰場,兩邊都是大周的人馬,除了考慮戰力,還要想到人心向背。葉華給唐牛使了個眼色。
他立刻縱馬衝出,手裡提著一顆血淋漓的人頭!
不是別人,正是王暉!
向拱安排他去陳橋驛堵截葉華,不讓他回來。
殊不知,葉華根本沒有去,而是躲在了冠軍城。
他沒有動用太多的人馬,隻用了三百人,突然衝進陳橋驛,就把王暉給斬了,驃騎衛大軍快速回歸,整個局面開始傾斜了。
唐牛很不屑,把王暉的屍體往地上一扔,滾到了鄭仁誨等人的面前。
“你們也太小覷侯爺和驃騎衛了,派一個廢物,也想阻攔我們,真是讓人可發一笑!”
鄭仁誨老臉鐵青,狠狠瞪了向拱一眼,向拱啞口無言,氣得直哼哼,“區區三千鐵騎,還翻不了天,我去對付葉華,鄭相公,你趕快進城,殺了柴榮,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好!”
鄭仁誨剛想轉頭進城,就在這時候,城頭上亂了起來,駙馬張永德率領著人馬,急匆匆上城。
陳思誨見張永德來了,大喜過望。
“駙馬爺,你可算來了,鄭相公已經調動了大軍,快開城門,請鄭相公進城吧!”
張永德沉著面孔,沒有回答,而是三步兩步,上了城樓,舉目眺望,東邊是鄭仁誨的大軍,東北方向,是葉華的驃騎衛。
自己手握著生死大權,只要稍微動一動,或許龍椅的歸屬就要發生改變了……當然,張永德只是一閃念而已,他可沒敢在往下想。
就在張永德的身後,有一個小兵打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葉華的鐵哥們陳石!
此刻,陳石的手按在刀柄上,張永德敢有二心,他立刻就拔刀殺人!
其實不用陳石,光是那天葉華的一頓拳頭,就把張永德打醒了。
妻子壽安公主攪進了奪嫡之爭,張家有幾個腦袋夠掉的?
挨拳頭是便宜,葉華歪歪嘴,他就要家破人亡了。
張永德雖然狂傲,但卻不傻,哪邊實力更強,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而且鄭仁誨野心勃勃,王殷等人倚老賣老,跟著他們不是找死嗎?這幫家夥會真心忠於郭家嗎?
輔佐郭幸哥,能坐穩位置嗎?
柴榮再不好,他還叫郭榮呢!是自己的大舅哥,如果換上了鄭仁誨這幫人,自己算什麽?說起來,真是老娘們沒見識,太糊塗了!
別看你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女,回頭老子要讓她知道,什麽是夫綱!
張永德暗暗咬牙。
他從城樓下來,步子不快,卻很堅定。
陳思誨還興衝衝的,“駙馬爺,快開城門吧!”
“哦!”
張永德答應著,可他突然抽出佩刀,一道寒光,從陳思誨的脖子劃過,一顆腦袋就飛了起來。鮮血濺起三尺高,無頭的屍體直挺挺從城頭掉下去。
張永德抓起陳思誨的腦袋,從城樓扔了下去。
“鄭仁誨,老匹夫!你還不受死嗎?”
張永德反水了,這下子可把城外的鄭仁誨一夥嚇壞了。
“張駙馬,你可不要打錯了算盤,乾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張永德聽完,哈哈大笑,“老子跟你們在一起, 那才是最傻的呢!”
他衝著手下道:“立刻開城,隨我殺出去,迎接冠軍侯進城!”
“明白!”
城門開放,張永德帶著五千精兵殺了出來,潘美和石守信死裡逃生,兩個人越想越後怕,果然英雄不是好當的,假如葉華晚點來,或者張永德沒有出現,豈不是小命就要完蛋了?
話又說回來,怎麽會這麽巧合?
石守信心思機敏,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鄭仁誨這老匹夫算是作到頭了。世人都說冠軍侯用兵如神,以前沒什麽感覺,這一次算是見識了,氣勢洶洶的鄭相公,在人家眼裡,或許什麽都不是吧!
葉華立在馬背上,淡淡敲著面前的叛軍,別看他們有五萬多人,但是烏合之眾,永遠都是烏合之眾。
“弟兄們!”
驃騎衛當中,衝出許多聲音洪亮的士兵,他們一起大喊。
“你們別犯傻!先帝待你們恩同再造!這幾年,你們的家裡分沒分田?你們娶沒有娶媳婦?住沒住上新房?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算什麽英雄好漢!”
“你們跟著鄭仁誨造反,老匹夫能給你們什麽?何苦拿自己的血,染紅他們的官服?”
“弟兄們,要想清楚啊,現在回營還不晚,若是鑄成大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
跟著鄭仁誨和向拱的人馬出現了慌亂,向拱眼睛紅了,“別聽他們胡說,跟著我衝!”他帶頭殺向了驃騎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