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中,進入身體的,不僅僅是恐懼那種情緒,似乎還有其他一些什麽,慢慢改變著某些很微妙的東西。
“我的身體現在怎麽了?”
周時名強按心中不安,向羅侯發問。
羅侯依托於他的身體而生存,一旦他出現什麽問題,羅侯也無法繼續存在下去。
從這個角度來看,羅侯對於他的身體也必然是極為關心的。
羅侯沉默片刻之後,給出回復,“宿主身體狀況良好,恢復速度加快,以目前速度預計,一個小時之後,將完全恢復到正常期水平。”
“有什麽東西進入到我的身體裡了,很不對勁。”
“宿主身體狀況完全正常,未檢測到異常存在,請不必擔心。”
“真的感覺很不對勁!”
“人的感覺往往會受到很多外在因素的影響而出現偏差,羅侯為非生物智能體,可以排除外界干擾做出標準判斷,請宿主放心,你的身體狀況完全正常,恢復速度繼續加快,鄧目前速度預計,四十分鍾之後,將完全恢復到正常期水平。”
“恢復速度突然變得這麽快是怎麽回事兒?”
“有足夠支持恢復的能量進入體內。”
“進入體內的是什麽能量?”
“可支持身體恢復的能量。”
“是什麽能量?什麽類型的,怎麽之前沒有這麽多?”
“此種能量屬於混合類型,以宿主的語言無法解釋,切換語言種類……”
大串大串的古怪符號在他眼前湧過。
完全看不懂是什麽意思。
“解釋完畢!”
“……”
周時名無語了,看不懂也算解釋了嗎?
當他糾結於身體變化的時候,那兩個妖怪護衛架著他一路穿過長長的走廊,最後進入一個寬敞的房間裡。
什麽火盆木架皮鞭之類亂七八糟的刑具一應具全。
房間中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腐爛腥臭氣味。
幾個打著赤膊的奇形怪狀的妖怪站著房間中,看到周時名被架起來,立刻一擁而起,將他接過,先綁到一個木架子上。
旋即一個頭盔被扣到了他的腦袋上。
周時名用全地圖視野仔細看了看這個頭盔。
頭盔烏黑,表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紋路,帶著隱隱的奇異波動。
“聽說你是個方士!”
站在周時名面前的,是個六條手臂的妖怪,隻穿了條短褲,身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金屬鏈子,看起來很是非主流的樣子。
他抱著三對手臂,對著周時名冷笑,“聽說你們方士都是可以動念殺人的,你現在可以試試,能不能施展你的方術!實話告訴你吧,你現在戴的這個頭盔,叫束元錮,是專門針對你們這些方士的。”
“你們想要幹什麽?”周時名抬頭看著六臂妖怪,神情平靜。
眼前這個妖怪水平很一般,如果需要的話,他隨時隨地可以把這個家夥給乾掉,但是現在不是時候,他決定暫時忍耐一下。
“幹什麽?”六臂妖怪大笑,猛得一巴掌打在了周時名的臉上。
半邊臉立時火辣辣的,變得麻木起來。
“少在那裡給我裝糊塗,你做的事情發了!”六臂妖怪從身旁拿起一根皮鞭。
那鞭子有拇指粗細,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倒刺。
“老實把你做的事情都交待出來,也少受些苦頭,不然的話,嘿嘿,你小胳膊小腿的,只怕受不了多少罪吧。方士隻鍛煉精神與方術,不煉肉體,唔,或許直接從精神上入手更快一些。”
六臂妖怪放下倒刺皮鞭,又拿起個扁長盒子來,裡面擺著十余根藍幽幽的長針。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看出來發,那些長針的前半截沒有實體,只有藍色的光芒。
“這是刺魂針,扎進去,直入魂魄,那痛苦滋味,可比肉體的痛苦要強多了,從來沒有哪個家夥能受得了三針的,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這個專煉精神的家夥能受得住幾根!”
拈起藍針,就要往周時名的腦門上刺。
“等一下!”周時名大喝。
六臂妖怪得意大笑,“怎麽?這就受不了了?我還指望著多扎幾針呢!真是沒用!”又給了周時名一個耳光。
周時名道:“就算要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倒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什麽都不清楚,就被弄到這裡來了!”
六臂妖怪拈著針,稍猶豫了下。
周時名注意到他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在接聽什麽聲音,然後他方才道:“好,你說吧你把三娘弄哪裡去了?”
“三娘?她怎麽了?我離開她房間的時候,她還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你們問我幹什麽?”
周時名心中警惕,知道有妖怪在暗中觀察著這個房間裡的動靜。
他要麽不動,要動的話,就沒有任何退縮回頭的路了!
默默下達命令,羅侯開始檢測房間,並且自動進行追蹤,而他則開啟全地圖視野,在附近房間中尋找。
很快,他便在隔壁房間中看到了窺視著這邊的那幾個妖怪。
居中坐著的是大先生,倚在牆角裡的是莫扎,大先生旁邊坐著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樣子,嘴裡叼著根細長的竹簽,神情很有些不以為然。
“三娘失蹤了,活不見妖,死不見屍!”六臂妖怪冷冷地道,“而你是最後一個看到她的人,唔,最後一個從她肚皮上爬下來的人,你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周時名道:“我什麽都沒有做,她把我趕出房間的,我就直接回到住處了,這點有三娘的女侍和我的護衛可以作證!”
“看起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你先嘴硬著!”
六臂妖怪獰笑著,拈起藍針,一針便直刺入他的腦門。
冰冷的感覺從大腦爆發,瞬間流便全身。
腦子裡傳來絲絲的痛楚。
可也僅僅是絲絲痛楚罷了,就好像是被小刺扎了一樣,雖然感覺到了些許痛,但實際上卻根本沒什麽大的影響。
他不禁有些古怪。
原本是打算出手反抗的。
他可沒有那種受虐傾向。
真要一直忍下去,那肯定會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到時候為了活下去,也肯定要動手。
既然早晚都要動手,那又何必等到被折磨得半死的時候才動手,還影響戰鬥力。
他心裡快速盤算著計劃。
六臂妖怪又扎了一根藍針。
依舊是冰冷的感覺,絲絲的痛苦。
“哎呦,你還挺能忍的!”
六臂妖怪看到周時名面色平靜,很有些詫異。
這種直接針對魂魄攻擊的刑罰最是痛苦不過,一針下去,半條命就沒了,兩針下去沒有不告饒的。
第三針扎了下去。
冰冷的感覺稍稍加重了一些。
不停向著身體裡凝聚的恐懼似乎找到了一個口子,向著落針的位置瘋狂的湧了過去。
暴虐的情緒在心頭滋生,似乎有些瘋狂,隻想去放手殺戳,把眼前這些礙眼的家夥統統殺掉。
不,不僅僅是殺掉他們,還想殺掉更多的。
想殺掉所有看到的,活動的東西,想要把整個世界隨之毀滅!
莫名的情緒在胸中滋生。
他抬眼看了六臂妖怪一眼,兩眼血紅,喉間發出低低的喉聲,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快意。
仿佛一個苦苦壓抑欲望的野獸。
還有理知尚存,讓他有些猶豫,是馬上動手,還是再等等,看看情況。
他還有一半注意力放在隔壁的房間裡。
那個坐在大先生旁邊的年輕人站了起來,冷冷地道:“夠了,已經三針了,你們是想審詢,還是想殺人滅口?”
大先生立刻站了起來,向著年輕人躬身道:“六殿下言重了,我們如何敢當著您的面兒殺人滅口,只是這人是極強的方士,精神力遠勝普通人和妖怪,若是不是嚴刑逼供,只怕他不會如實交待。使用這個辦法也是無奈,方士的身體都比較脆弱,為了保證他不會在詢問中死掉,只能針對精神和魂魄角度入手!”
“好了,我既然親自來到這裡,那自然是已經掌握了足夠的信息。”
這個看起來像個年輕人的妖怪卻是王國的六太子!
他不耐煩地擺手道:“三娘已經死了!這一點我可以肯定,不過三娘在死之前,給我發出了一條信息。嘿嘿,高潮時下手,真是好算計,知道她這個弱點也就那麽幾個,大先生,你自己說吧,是誰下的手,交出來吧!”
大先生驚道:“三娘死了?怎麽可能!黃阿大就算在高潮時下手, 怎麽可能躲得過三娘的臨死一擊?六殿下會不會是搞錯了?”
“少在那裡跟我打馬虎眼!”六太子冷冷地道,“大先生你是老祖宗看重並親自選定的,我們也不能拿你怎麽樣,不過三娘再怎麽說也是三哥的代表,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掉,不然我在三哥那裡也不好交待,你們交個凶手出來,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我讓三哥再安排個手下過來也就是了,你看怎麽樣?”
六殿下這般說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在這個房間的角落裡,有一隻小小的蠍子正悄悄縮在隱影中,微不可察的顫動了一下。
大先生皺眉道:“六殿下,這件事情還再查,現在怎麽能說是誰乾的?你讓我如何交出凶手!”
“怎麽著,我給你面子,你拿去當鞋墊?”六太子登時便惱了,一拍桌子,“你真當我是泥捏的不成!”
大先生正欲答話,卻見有個妖怪護衛急匆匆跑了進來,三步並做兩步來到他身旁,低聲耳語了兩句。
大先生臉色登時就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