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朝著她使勁一揮手:“阿寧,這邊呢,快過來!”
阿寧灰頭土臉的跑得飛快,透過雨幕看見王浩的身影時,激動得差點哭出來,撒丫子跑更快了,看架勢是要給他迎頭來一個熊抱。
王浩將亢龍鐧從背後抽出來,直接頂到了阿寧的小腹上,止住了她身形:“阿寧,他們幹嘛追你?”
阿寧跑過來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連忙拉起王浩的胳膊就往遠處跑,急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一躲吧,這幫大頭兵後面還有追兵呢!”
王浩原本只是看到幾個身著盔甲追趕的士兵,打算直接用亢龍鐧收拾了他們,沒想到阿寧拉自己要走的瞬間,街道拐角過來的地方踏踏踏地響起水窪被濺起的聲音,一排排士兵提著長槍已經追了過來。
原本阿寧拉王浩的胳膊立馬調換成了王浩拉著阿寧,兩人跑得飛快,一路頂著瓢潑大雨東奔西躲,耳後不時傳來箭矢擦破空氣的聲音,一支支羽箭從後面射來,叮叮當當的釘到牆壁上、門檻上、路面上。
“我說姑娘你這是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缺德事兒啊,引這麽多官兵追你!”王浩抬起亢龍鐧打掉一支箭矢後罵道。
阿寧一臉委屈地說:“我就是放火燒了點東西嘛,誰知道外面更始軍都快進城了,他們糧營還留這麽多禁軍駐守。”
還未等王浩繼續問明白,啪地一聲,一支羽箭徑直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帶下來一縷黑色的頭髮,從街道的各個地方,正源源不斷湧來大批禁軍加入追趕的行列。
王浩矮聲罵了一句,推著阿寧往前猛跨幾步,來到一個狹窄的胡同裡,王浩轉身看到胡同口停放著的一架犁車,手上掄起亢龍鐧來,鐵扳指在半空中嗡嗡的劃破雨簾,砰地一聲將犁車砸翻,掀倒在了胡同口處。
“還不快跑,看什麽呢!”王浩轉身回來拍了看戲的阿寧肩膀一下,催她快走。
阿寧一邊搖晃著靈活的身軀一邊興奮道:“王浩,你這兵器從哪兒搞得啊,挺厲害的啊!”
王浩翻了翻白眼:“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惦記這個,這是亢龍鐧,從王莽他老祖宗的廟裡偷得,怎麽著,你要不要回去再找找看有沒有別的好寶貝?”
阿寧一個勁搖頭:“不去不去,這幫大頭兵就是死腦筋,不趕緊去救火,倒是有心思三五成群的抓咱們領賞去,你說腦殼兒是不是被門給擠了?”
“歷史課本上說,王莽稱帝時期,朝政格局一片混亂,新政倒行逆施、百姓民不聊生,這些新朝的禁軍早就不想再打仗了,現在有起義的更始軍打來,他們巴不得早早繳械投降呢,還管什麽糧草大營的。”
這時,禁軍追兵被攔在了胡同口處,分成兩撥,一撥人清理開擋住入口的破犁車,另一撥人則是繞遠道繼續包抄王浩他們,一時之間這座百年帝城的角隅裡喊殺聲不斷,許多百姓關緊了大門,生怕給自己牽扯來什麽意外。
走出胡同又踩著蜿蜒成水窪的街道向前走了數十米,右側出現了一間民房,房子結構簡單、綠瓦紅磚,大門被悄悄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雙眼睛正小心翼翼的從裡面張望出來。
王浩朝著阿寧使個眼色,推她過去:“你先進去躲著,我把追兵引到另外一條道上,很快回來。”
把門撞開讓阿寧進去,王浩看見偷窺門扇的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
回到街道上的時候,胡同裡的禁軍追兵已經趕了上來,
刀槍林立的透過漫天雨幕顯出身形來,王浩嘴角一揚,將亢龍鐧背好,又繼續朝前面跑過去。 “在那裡,抓住他們!”禁軍追兵們提著長槍趕了過來。
踏踏踏踏。
王浩在街道上飛快地奔跑,籃球鞋在風雨中不停地被擰起、飛濺水窪,亢龍鐧在破布裡上下抖動,身影折閃間消失於原地。
終於,當一大批新朝士兵追趕到一條小巷子裡的時候,因為太過擁擠而發生了摩擦碰撞,刀鐵交擊,經過將領的指揮才堪堪列成陣型魚龍而入,穿過小巷子後,並沒有再發現兩人的蹤影,於是全部人馬繼續分散成扇形向著前方未曾搜索過的地方掃蕩過去。
砰!踏踏踏——
在所有人消失於小巷子的盡頭後,一道矯健的身姿從巷口的高處落下來,單膝跪地,眼睛斜斜向後一看,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王浩腳掌一擰地面,飛快地順著原路跑了回去。
經過一間民房的時候,王浩左顧右盼的看了兩眼,確定無人追來,身形便閃進了門裡,呼地長喘了口氣。
小小院落裡綠柳垂髫、磚瓦幽亮,兩塊方形的菜地整齊排在綠柳兩側的天井裡,透過堂屋的門檻可以看到裡面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圍著個炭火盆烤手。
“王浩,快進來暖和暖和,外面下那麽大雨呢!”阿寧聽見門口有動靜,見是王浩過來,興奮地揮了揮手。
王浩從肩上取下來亢龍鐧,阿寧兩眼放光的連忙伸手接著,嘖嘖道:“這兵器可是難得的寶貝啊,光是看一眼我就知道品階不凡呢。”
“那當然,亢龍鐧可是斷鐵如泥的神兵。”
王浩抱著肩坐在了炭火盆前,看了看坐在阿寧身旁的那個小男孩,小男孩眉清目秀,臉廓棱角分明,長發被向後用一根麻繩簡單一束,自然地有一種書卷氣。
“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家裡只有你一個人嗎?”王浩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樣子關切問道。
小男孩往炭火盆裡丟了塊生碳,眼神發呆的道:“我叫秦風,街坊們都叫我阿瘋,我家裡……阿爹和阿娘都死了。”
“呃……這麽可憐啊……”王浩頗有些同情的握過阿瘋的手來,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手心,輕聲說:“家裡還有別的親人嗎,你才十幾歲的年紀吧,以後一個人該怎麽生活?”
“家裡沒人了……他們……都被當官的給害死了……”阿瘋有些沙啞著嗓音說著,緩緩抬起頭來,嘴角十分艱難的咧出笑容來,“我沒事的,阿爹生前教過我武功,大街上那些叫花子們沒一個打過我的,我白天出去討飯晚上就在家裡面睡覺,自己一個人也可好了。”
王浩跟阿寧都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阿瘋的頭,他倔強的笑著,眼睛裡晶瑩如潭水,身上有幾道傷口已經結了痂,很難想象出來他遭過多少罪。
一旁的阿寧放下亢龍鐧,從迷彩褲的兜裡面摸了半天,掏出幾塊碎銀子,全部丟給了阿瘋:“這些錢可是我全部家當了,留給你吧,你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呢,多買點吃的去。”
阿瘋推辭不好意思收下,被阿寧一把掖到了衣襟裡,阿瘋這才臉紅著連道謝謝,臉上掛著誠懇質樸的笑容。
王浩狐疑的問道:“阿寧,這銀子從哪兒來的啊?”
阿寧雙手連擺:“王浩,這可不是我剛才在地宮裡偷拿得啊,是我火燒糧營的時候順手從一個小將身上摸來的,裡面統共就這點碎銀子,還沒來得及給你說呢……”
王浩哦了聲:“這錢拿來救濟阿瘋也正好。對了,我還沒問你,幹嘛要燒糧營,惹來這麽一群麻煩追兵,你吃飽了撐的?”
阿寧說道:“你有所不知,當時我看到你正在搗那個長明燈,突然腦袋裡一暈就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來到這鬼地方了,手上還有個木牌寫著什麽‘殺王莽,可得活’的字眼,我心一琢磨,管它真假,要想殺王莽就咱幾個可不行啊,城外不是有起義軍攻城嘛,那我就把王莽的糧草給燒了,這樣的話咱們隻管等著借刀殺人就是了。”
“行啊阿寧,這腦筋轉得挺快嘛,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不過,就算這糧草燒了,還不知道王莽的軍隊能撐幾天呢,咱們還是想辦法盡快離開這裡,我怕夜長夢多。”
阿寧一抬頭:“果然,你也收到了,那秦無用肯定也收到了,他指不定現在正在想對策呢,咱們仨得盡快會師啊。”
這時,地面轟隆一聲大震,就連屋簷下的雨簾仿佛也隨之一滯,城外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隱隱傳進幾人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