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澄澄的燈光雖然昏暗,卻大體照亮了整個木屋。林恩和喬伊斯村長以及村長的女兒莉莉安圍坐在一張木桌旁,享用晚餐。
晚餐並不豐盛,黑麵包、鮮菜水果、碎肉湯以及喬伊斯咬牙宰殺的一隻老公雞,碎肉湯的肉糜就是來自這頭老公雞。
對於林恩而言,這頓晚餐確實不豐盛。然而看到一旁只有十一二歲的雀斑少女在大快朵頤,他就明白哪怕對於一村之長來說,這一頓晚餐也是難得的待遇。
喬伊斯坐在林恩的對面,幾次張開嘴想說什麽,卻一直沒說,只是默默地進食,他每吃一塊又老又淡的雞肉,臉上都會略微抽搐一下,也不知道他是在心疼這隻老公雞還是牙齒提前松動,咀嚼費勁。
莉莉安有些怯生,除了一開始對林恩諾諾感激一聲,就一直埋首在這一年難得幾次的美食。她不久前被群狼嚇白的臉色也在喝一口滋潤的碎肉湯後,重新變得紅潤,就像令人垂涎欲滴的小蘋果。
她偶爾會抬起好奇的目光觀察林恩的動作,一旦林恩的視線向她轉去,她又重新埋首在晚餐裡,就像一個做了壞事怕被大人知道的孩子,心中發虛。
半晌後,林恩率先開口打破了這沉靜的氣氛。
“我看這個村子的位置選得挺好的,怎麽會有山狼襲擊?”
臨楓村的村長似乎對他這個問題早有預料,便放下餐具,解釋道:“這個村子的建立時間很長很長了……從我記事以來,這個村子就一直保持平靜祥和的環境,偶爾有一些野獸誤入也並無大礙,很快就被民兵驅趕擊殺,直到幾個月前……”
他歎息一聲,娓娓道來。
“那是一個黃昏,四面八方傳來了不同的獸吼聲,有山狼的、有黑熊的、有老虎的,很多很多,根本無法判斷出有多少野獸同時吼叫。大夥被這情況嚇壞了,都扔下手頭的活,躲進屋子裡,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引來這些野獸的注意……”
“沒過多久,三頭黑熊就進入村子裡,破壞莊稼,啃食畜牧,大夥都不敢去驅趕,生怕在驅趕的時候有更多野獸進來。”
“而自家莊稼被破壞最嚴重的老哈恩,仗著自己年輕時是一位職業者,忍不住出屋去驅趕破壞他莊稼的黑熊。沒想到這一出,又吸引了幾頭野獸去圍攻他,甚至還引來了一頭半魔獸……”
“年老體衰的老哈恩被野獸困住無法逃跑,最後……”
說到這裡,喬伊斯捂住了額頭,莉莉安縮了縮身子,似乎都不想再回憶起那一幕。
“從那天以後,每隔一段時間的黃昏,都會有野獸進村。是野獸還好,村子裡還是有幾名黑鐵級的職業者,能夠將它們擊殺,哪怕是一兩頭半魔獸也能合力驅趕。”
“就怕是出現今天這種情況,十幾頭半魔獸一起出現,甚至是魔獸進村……”
他的聲音哽咽起來。
“那是一頭極其凶殘的怪鳥,它一翅膀就拍散一座木屋,將藏在裡面的人用爪子抓起來,轉眼就飛出山外,天空中隻留下被抓那人的慘叫聲……”
莉莉安聽到這話,情緒激動,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那人是我母親,嗚嗚……”
喬伊斯也難受,但他還是板起臉訓斥道:“哭什麽,別把客人的心情弄糟糕!”隨後向林恩致歉:“抱歉,不要理她……說到這裡,你也應該明白了,我不讓你進村是為了保護你,沒想到你卻有這種實力……”
說到後面,
他面上尷尬不已。 林恩默然傾聽,心裡泛起波瀾。
“你們就不遷移或者派人外出尋求幫助嗎?”
村長搖了搖頭,回道:“我們在這裡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哪能遷移,這裡就是我們的根!況且,我們就算是想遷移也做不到。旅者先生,你是外來者,應該清楚外邊的情況。”
林恩聞言一驚,驀然想起來。
在離這村子五公裡左右的地方並沒有什麽肉食性的野獸,然而在離村子五公裡到十公裡的地方,野獸遍布,甚至不乏魔獸的存在,仿佛形成了一個封鎖圈,要將臨楓村困住。
他表面上是一名青銅極限的職業者,實際上擁有白銀極限的戰力,甚至有能傷害到黃金級敵人的底牌。憑借強大的精神力感應,他甚至都不用動手,遠遠技能避開野獸的感知范圍,最後避無可避,才選擇從一頭山貓的領地經過。
而臨楓村的實力——
人口不足四百人,其中五名職業者,最強為一位黑鐵中位的職業者,這實力想要突破魔獸封鎖圈,無異於登天。
“按你所說,這群野獸的行為突然變得異常, 甚至還懂得將你們圍困,其背後肯定有一個淵源,你知不知道這個淵源是什麽?”
林恩略微思考,就得出了一個最為明顯的結論。
“這……有可能……”喬伊斯躊躇難語,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父親,這有什麽不可說的!不就是你得罪了山地之神,這是山地之神降下來的懲罰嘛!”見到自己父親這副模樣,莉莉安突然插嘴,將事情說了出來。
“你這孩子,真是多嘴!”
喬伊斯呵斥一句,隨後以一副懊惱的神情說道:“這件事確實是我魯莽了……”
在陰晦燈光的照耀下,村長將他做的事情仔細訴說。
原來從臨楓村建立起,就一直有一個傳統習俗,那就是山神祭。
人們會在這一天宰牛殺羊,奉上瓜果,在山地之神的神像前,齊心向他祈禱,感謝一年以來對村子的照顧,請求保護村子下一年的收獲。
這個習俗流傳了一年又一年,每年都舉辦,大張旗鼓、大肆奢侈。因為村子所處的環境並不適合保存食物,因此每次舉辦山神祭都會浪費一個月的糧食。
要知道,山民可是靠山吃飯的!一年十二個月,並不是每個月都能開張,他們往往靠著十個月九個月甚至是八個月的糧食儲備來應對一整年的需求。
村長覺得這麽浪費一個月的糧食非常不好,於是他在幾個月前不顧村中老輩的反對,強行停止了今年山神祭的舉辦。
沒有想到,停止舉辦不過一個月,就惹來了這等禍事,因此村民都把這禍事當成是山地之神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