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最後一道光箭迎面擊中了雷網防護罩，將其徹底擊潰，連帶著格林德都被擊飛。

格林德突兀笑了，起身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道:“這是你最後一道光箭了，還有手段掙扎嗎！”

說到最後，語氣變得森寒。

林恩不言不語，哪怕從格林德這話語中得出後者一直在暗中窺視自己，心裡也毫無波動，只是取出一支箭。

這一支箭比帝國製式的鐵箭長了三寸，通體皆是用蒼藍色晶體岩石——雷晶岩製造的，箭羽采用雷霆島一種常見陸行鳥的羽毛，箭頭打磨得非常鋒利，顏色更深了一分。

“雷晶岩箭”甫一從空間戒指裡出現，就通體發光，天上的雷雲收到信號，一絲閃電凝結，就要劈落下來。

下一刻，一層薄如蟬翼的“燃火鬥氣”附在了箭身上，遮掩了發光的箭身，讓雷雲凝結起來的閃電找不到目標，又各自散去。

林恩已經射出多支“雷晶岩箭”，在使用上了有了心得，明白再不松手射出箭矢，被地面雷網糾纏的“燃火鬥氣”很快就會消耗掉。

使用“雷晶岩箭”需求的精神和感知非常高，在箭矢準確命中敵人的前提下，還必須預估箭矢飛行的速度，以及到達敵人所在需要的時間，務必讓箭矢剛命中敵人時，就牽引天雷轟擊下來。

這一箭靠的不是本身，而是天雷。

下一秒。

“咻！”

指間松動，箭矢飛出，如蒼藍之虹，炫目動人。

於此同時，包括箭矢的“燃火鬥氣”耗盡，天雷凝結。

“什麽！”

說起來長，實際上一切發生在格林德上一句話說完。感應到箭矢與天雷的聯系，格林德面色一變，就想施放防護魔法。

“轟隆”！

箭矢直直擊中了格林德，天雷也恰好轟倒了箭矢。箭矢化為藍色碎石飛散，格林德也毫無防護被天雷轟中。

雷光消逝，塵煙散去，露出了格林德的身影。

格林德倒在地面，身形逐漸恢復到本來的樣子，翻著白眼，口吐白沫，整個人暈厥了過去，氣息若有若無。

重重挨了這一擊，格林德沒有死亡，但他離當場去世也只差了一點，身子大片焦黑，頭髮幾乎全毀，還被未散去的閃電刺激的部分身體顫抖。

林恩完全沒有想過只是一箭就將其擊敗，這讓他怔了怔，不過格林德還未死，雖有一肚子疑惑，但是死了的敵人才是好敵人，便要走過去補刀，“這家夥怎麽躲不了也不放防護魔法?”

“因為他這個形態無法施放魔法。”一顆眼球帶著聲音從天空落到林恩面前。

“理查斯先生?”林恩認得這個魔法，只是不確定聲音主人。

眼球上下抖動表示了肯定:“是我，先住手，不要殺他。”

“為什麽?”林恩看了一眼腳邊扔在昏迷的格林德，更加關注那條寶石吊墜。

“他並不是惡人。”

伊萊恩的這句話，讓林恩豁然抬頭重新注視眼球。

“我很早以前就關注他了，他性格可能偏激了點，實際上他是個好孩子，你聽我說你就明白了……”

隨著眼球的娓娓道來，林恩滿肚子的疑惑悉數得到解答。

……

在博海的某處有一個通往異位面的入口，那個異位面是秘海，秘海裡生存著一個種族——海族。

海族長得怎麽樣，看格林德變身的姿態就知道了，是一個很適合在水下生存的種族，不管是肉體力量還是對水系或冰系魔法的親和，皆要比人類強很多。

海族也是“黃金時代”遺留下來的種族，不過不是“黃金之民”，

而是“白銀之民”。海族原本生活在秘海和博海，無憂無慮，與世無爭，直到第二紀元人類登上了伽羅萊的王座，統治了整個位面，自然和其他種族產生矛盾。

海族就是其中之一。

戰爭失敗，不想被勞役的海族退回到自己的老家秘海，還把秘海入口封住並藏匿，直到後來海族才重新出世。

與人類長時間的戰爭產生了不可放下的深仇大恨，海族一出世，哪怕當時人類只是無辜的後裔，海族也不放過，每過幾百年，海族就要入侵一次。

像此前疾風城遭遇的那場風波，就是海族入侵前的一次試探。

“這和他有什麽關系嗎?”林恩聽到這裡，指了指格林德。

眼球抖了抖，平靜道:“別急，聽我說下去……”

任何體量大的國家、組織或種族都一樣，內部很難鐵板一塊，海族也不例外，哪怕仇恨人類是社會主流，依然有一小撮海族是“親人派”，要是林恩前世的說法，那部分海族要叫“哈人”。

“親人派”主張銘記過去的仇恨，但是不能把怒火發泄在無辜的後裔上，更要學習人類先進的地方。

看這個主張，就明白這群海族在社會上的地位如何，甚至有可能被趕出秘海。

格林德的父親，老格林德就是因為過度“哈人”而被趕出秘海，於博海“閑逛”時，認識了格林德母親，一見鍾情。

也許是命運之神的作弄，也許是世界意志的運作，格林德母親恰好是伊萊恩最得意的弟子，她在發現老格林德對自己的愛意後，就假裝愛上後者，以圖找出秘海的入口。

時間飛逝，很快過去了十年。老格林德哪怕再“哈人”也不可能吐露出自己老家的所在，這出狗血劇本應結束了。

沒想到，老格林德十年來無微不至的關愛竟然真得打動了伊萊恩的弟子，雙方動情之下，誕下了愛情的結晶——第五紀元開紀以來唯一一名海族人類的混血兒格林德。

眼瞅著格林德逐漸長大，天賦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格林德與愛人商議之後，決定帶格林德回去秘海繼承最適合海族的法職者——湛藍祭司。

老格林德秘密帶著格林德回去，順利繼承了湛藍祭司的職業，只是之後意外發生了，有海族發現了老格林德的身影，繼而發現了混血兒格林德。

“哈人”就算了，還與人類珠胎暗結生下孩子，玷汙高貴的海族血脈！

在這個思維主導下，海族圍剿四處躲避的格林德父子。

老格林德本身天賦不差，再加上有伊萊恩“無意”的指導，實力在海族中算得上頂層，於是大發神威，帶著孩子逃到了位面出口。

到了位面出口，才發現海族之王都驚動了，親自阻攔。

海族之王發現老格林德的實力出眾，就動了惜才之心，要求老格林德把在伽羅萊位面得知的人類情報全部說出，再把玷汙海族血脈的孩子殺了，就放過老格林德一馬。

如果只是說情報，老格林德或許會答應，但海族之王要求老格林德親手殺掉自己孩子，還神情倨傲地一口一口玷汙血脈，語氣令人惱火，老格林德當場就爆了。

只是海族之王無愧是海族之王，老格林德自然不敵，只能拚死一戰，把孩子送出秘海，讓出口另外一頭等待自己的愛人帶孩子逃走，自己則永遠倒在了秘海出口。

事情還未完。

海族之王見自己的“好意”被老格林德拒絕還反打一手，惱羞成怒的他在殺死老格林德後，還派人前去追殺格林德的母親。

也得虧老格林德臨死前重創了海族之王，讓後者緊急療傷，無法參與追殺，否則格林德就沒有後來了。

當伊萊恩趕到的時候，自己的得意弟子哪怕血泊滿身也死死保護孩子，不讓孩子受到一點傷害。

傳奇法師震怒之下，將追兵一個不剩全部滅殺，只是得意弟子受創過重，救不回來了。

伊萊恩想要好好教導格林德，但是被格林德母親阻止了。

她說:“他是大海的孩子，終歸要在大海的歷練中成長起來。”

於是傳奇法師改為暗中照顧。

一天后，終於從傳承中醒來的格林德看到即將絕息的母親，才知道發生了那麽多事情，悲恨交加中埋葬了母親，從此在博海裡流浪。

林恩聽到這裡的時候，心裡感歎這才是“命運之子”才有的安排。

得了湛藍祭司職位的格林德，再也無法隱藏雙臂的異狀，不僅招來人類厭惡的目光，還因此惹來幾次生命危險。

自從一次“驚險逃生”，格林德就痛恨起了自己的出身，不再混跡於人類社會，而是整日在海域中與海洋生靈作伴。

格林德在一次意外中偶遇未成年的海洋巨人艾諾，後者當時被數頭大海獸圍攻，格林德不顧危險，救下了艾諾，後者為了報恩，就與格林德簽訂了魔法契約，成為永不背叛的同伴。

時間逐漸流逝，秘海中似乎發生了異變，一大批海族包括未成年的孩子都被趕出了秘海，放逐到博海。

格林德察覺了變化，悄然靠近才發現，這群海族竟然全是“親人派”，還有不少海族與老格林德是老相識，對老格林德佩服得不得了。

這群海族找到了新的居住地，還接納了格林德，看起來事情應該結束了。

不料問題出在了熊孩子身上。

不管是什麽種族的孩子，在加入“熊”字前綴後，都是令人頭疼的神奇生物。

不過用熊孩子來形容不太合適，要是嚴格劃分，這群熊孩子都應該是嬰兒。

這群熊孩子來到了比秘海還大的海洋，天性放飛，玩得不亦樂乎，還喜歡比誰的呼吸強，就找了個很遠的地方比呼吸。

起初幾次沒有出問題，大人就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一次一批熊孩子失蹤不見了才慌亂尋找。

只是博海這麽大，哪能這麽容易找到。

格林德是這群海族中唯一的湛藍祭司，循著蛛絲馬跡，來到了一個小島上，才明白……那批熊孩子被人類當成普通的魚類捕撈了……

“嘶！”

聽到這裡，林恩瞪大了眼睛，嘴巴長得大大的，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冰涼冰涼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哪怕出身於吃貨國，林恩也對吃智慧生物感到恐懼，更沒想過自己會聽到這樣的事情，人類大規模吃智慧生物的嬰兒……

“所以，格林德當日才會喊出復仇的口號。”

林恩緩緩看向扔在暈厥的格林德，心情複雜了起來，他突然感覺到手裡的“頌光者”變重了。

眼球沒有留意林恩的動作，也許是不在意，繼續自顧自說下去。

“格林德發現事情真相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尋找仇人，而是回去讓大人看好孩子，他自個去復仇……”

“經過三年的調查與復仇，絕大多數的仇人都死在了他的手裡，還剩下一批無法調查出來的，他決定誘蛇出洞。”

“這孩子偏激了點，認為到那島的不是仇人也是惡人，都想殺死，這是我疏於引導的責任，不過我可以用魔源向智慧之神保證，除了這次，其余時候殺的都是仇人，他沒有錯殺一個好人。”

用魔源向智慧之神保證是很重的誓言了，伊萊恩不必這麽做，林恩其實相信前者的一番長話，只不過有一點似乎自相矛盾。

“那理查斯先生，你為什麽要發布海洋巨人的委托，甚至把海洋巨人傷成那樣！”

眼球激動了，一聲粗口先爆出來:“娘的， 海洋巨人傷成那樣還不是你導致的！”

見堂堂傳奇法師竟然甩鍋，林恩當場不幹了:“理查斯先生，我雖然不對，但是最後傷害海洋巨人的是你。”

“你那小子哪來這麽多廢話，我說是你乾的就是你乾的！”眼球激動之下，直接爆開來，身後傳來伊萊恩的話語，同時一根法杖敲到了林恩的腦門上。

“哎喲！”林恩捂著頭，發現傳奇法師的本體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滿臉不悅。

“好吧，是我乾的！”林恩不明白伊萊恩為何糾結這個，只是還有一點沒弄明白:“那理查斯先生，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設立那個委托。”

“你小子……唉，算了。”伊萊恩激動到臉紅了，想說什麽還是驀地歎了口氣，衣服放棄的樣子。

“格林德這小子知道輕重，恩怨分明，但是那頭海洋巨人不是，哪怕有格林德約束，還是偶爾玩弄人類帆船，襲擊人類聚集地……”

“性情實在太過惡劣，我看在格林德份上不過他，沒想到更加惡劣了，所以……”傳奇法師頓了頓，才往下道:“我才設下那個委托，要是有人殺了就殺了，沒人殺也能對他造成麻煩，讓他收斂點。”

“抱歉，這是我的約束不夠。”這時，格林德的聲音響了，林恩才知道為何伊萊恩強行要自己背鍋，感情格林德之前都是裝暈的。

“但我同樣敢以海洋之心保證，艾諾沒有殺過任何一個好人，全都是雙手沾滿血腥的惡徒，如有不實，我永世被海洋奴役，靈魂都不能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