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月底只有十天時間了。

　　也不知趙陽對三國使者說了些什麽，如今他們各自遣走帶來的軍隊，無一不堅持要留下來觀看月底的大射之禮。

　　趙侯語隻批了一個字:“可！”

　　於是三國使者便暫時留在了平陽邑，隻把邑令周袑忙得暈頭轉向。

　　而趙陽則在臨漳城外公輸嬌和郭炙的工坊邊上搭起了一處簡易的演武場。外面由鬼衛騎士日夜輪番巡視，為的是保障在大射禮之前趙陽可以安心地練習射藝而不受打擾。

　　“這次射禮的司射是陽文君趙豹，月芳斬殺了他麾下前鋒，他不會因此而偏袒公子嘉吧?”韓琴對趙陽的射藝本就沒有什麽信心，再加上射禮由趙豹主持，心裡更是沒底。

　　趙陽卻是一臉輕松，只顧在一旁舞動著那柄救他性命的四棱鐵棍。

　　韓琴見趙陽沒有答覆她，嘟囔著嘴問向一旁的公輸嬌:“夫君手中拿著的那是什麽兵器，怎麽那麽古怪?”

　　“聽他說叫殺手鐧。”公輸嬌看著趙陽，有點心不在焉:“他就是用這鐵鐧打敗了田賈。”

　　“真的麽?”韓琴看著趙陽舞得虎虎生風，卻看不出這鐵鐧有什麽厲害的地方，奇道:“殺手鐧?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公輸嬌漫遊天際的神思，一聽之下忽然警覺起來，反問道:“怎麽公子雍沒跟你說麽?”

　　對於趙陽獲救的經過，韓琴怎麽會沒問他，只是趙陽總是含含糊糊地一帶而過，搞得韓琴越發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什麽問題。

　　韓琴也想過去問郭炙，可是這些天郭炙一直在她的冶鐵坊裡忙進忙出，根本沒有機會！

　　聽公輸嬌這麽問，韓琴頓時昂起頭，逞強道:“當然說了，只是他語焉不詳。我還想知道的更詳細一點。”

　　“當時公子雍隻用了三招殺手鐧就把田賈給打飛了。”公輸嬌避開了韓琴的目光，硬著頭皮說道:“不過那田賈也確實命硬，受了如此重擊居然還能撲過來，結果就害得我們掉下了漳水。”

　　“後來呢?”韓琴急切地追問道，這些話跟趙陽對她說的也差不多。

　　“我不會水，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救了。”公輸嬌說著左顧右盼，忽然欣喜道:“郭炙姐姐來了！”

　　韓琴更是覺得奇怪，這公輸嬌項來自視甚高，怎麽如今見了誰都叫姐姐?本來韓琴還想追問下去，就見郭炙捧著一張新製的強弩，走了過來。

　　“公子，你要的弩我給你做好了。”這是郭炙用特製的弩機組裝而成的強弩。

　　主要部件的懸刀、鉤心等都是用隕鐵精心鑄造的，無論是耐用度還是承受力上都要遠強於當時最厲害的韓國勁弩。

　　趙陽接過來看了看，這張鐵弩約與前臂等長，拿在手中卻比尋常的連弩還要輕便許多。

　　“咦，夫君的這把弩怎麽沒有儲箭匣?”韓琴和公輸嬌也圍了過來。

　　“怎麽沒有！”趙陽笑著將手中的鐵弩翻轉過來，就見水平槽下裝著一隻扁平的盒子:“這裡面可儲存著四支箭矢呢！”

　　韓琴驚訝道:“那算上水平槽裡的那一支，豈不是總共只能射出五箭?”

　　弩的弓、臂等木製結構都是公輸嬌親手製成，這個問題，她早就問過了，當即公輸嬌嫣然笑道:“足夠了呀，大射禮的比試只需三箭便可定勝負！”

　　“龐煖已經打探清楚了。”趙陽胸有成竹地指著邊上一字排開的硬弓，道:“公子嘉最多能開一石的強弓而已，

而射禮上準備的最強的硬弓也不過三石。除了在場的幾位大將軍以外，只怕無人能夠拉得動。”　　趙陽挑了一把三石的硬弓，一個踏步，運力一拉，頓時弦滿弓張，就聽嗡得一聲，趙陽已是向外空射了一箭。

　　看他拉弓運力的架勢似乎這三石的硬弓絲毫不費力！

　　自古美女愛英雄，看著心愛的人如此英偉不凡，韓琴差點就歡呼雀躍起來了。

　　“以我現在的臂力開三石之弓並不成問題。”趙陽放下了手中的硬弓，苦笑道:“只是……要想射中目標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公子嘉再怎麽不濟也是從小便練起的。”趙陽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我從小到大，今天還是第一次碰它！”

　　“練弓確實是要比練弩難的多，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夠在十日之內便將硬弓練到百發百中的。”韓琴一臉愁容:“可是弩箭雖然易學，但是比射不是都用的硬弓麽?”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把新製的鐵弩之上，韓琴的話不言自喻:比試用的是硬弓，那麽這把鐵弩又是用來幹什麽的呢?

　　“我拉得開弓，可是我射不準啊，別說百步了，五十步我都不一定能射中靶子……”說到這裡，趙陽從眾女手中拿回了鐵弩:“所以我要練弩箭！”

　　眾女相顧一片茫然，這說的又是什麽道理?

　　“因為肚子餓了所以要喝水麽?”公輸嬌撲哧一笑，卻見韓琴和郭炙一臉肅容，當即低下了頭去。

　　韓琴還想尋根問底，趙陽已經下逐客令了:“這十日之內，我要閉關修煉，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你們就都別來看我啦！”

　　趙陽似乎已經燃起了鬥志，又對一旁的郭炙說道:“這些日子還要幸苦我們的鐵娘子，為鬼衛騎士的戰馬全部裝上鐵掌，還有，要給我準備一副馬鐙！”

　　“馬鐙又是什麽?”韓琴和公輸嬌都一臉好奇，趙陽直擺手，郭炙笑道:“我也不知有什麽用，等做出來了，我們一起猜猜?”

　　“對於長期與馬為伴，弓馬嫻熟的騎士來說，馬鐙和馬鞍的作用有多大，我不清楚。但是對於我這樣的新手，要想在馬上揮舞鐵鐧，持弩而射，可是非有這套馬具不可啊！”

　　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趙陽嘿嘿一笑，又摸索起手中的鐵弩來。

　　趙陽定了定神，看著遠處的箭靶，走到了百步之外。

　　舉起鐵弩，張弦裝箭。做好準備之後，趙陽當即立起望山，眼睛瞅著望山、準心、箭尖三點一線，瞄著遠處的箭靶，一口扳機，嗖的一聲，箭矢離弦而出。

　　“偏高了一些。”意料之中的脫靶而出！宣布結果的卻是另有其人。

　　趙陽回頭一看，是郭炙。

　　“我是擔心我作的這把弩不合用。”郭炙解釋道，先前趙陽剛說過，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他，自然也包括她。

　　“既然來了，那就幫我一起調試吧。”趙陽報以一笑:“那兩個人在我靜不下心來，你跟她們不一樣。”

　　“公子沒有把公輸姑娘的事告訴韓夫人麽?”郭炙一臉好奇，正打算過去取箭。

　　“等我過了大射禮這一關再說吧。”趙陽歎了一口氣，如今他已經把韓琴、廉月芳的命運跟他綁在了一起。

　　所謂王者，自古都以孤寡自稱。念及於此，趙陽越是有些害怕。畢竟趙武靈王在歷史記載中的結局非但不完美，而且還是大大的不好。

　　“你這樣想，未必她們也這樣想呢?”郭炙似是猜中了趙陽的心思，趙陽倒有些意外，這個看似粗枝大葉的女漢子，沒想到也是心思縝密的人。

　　“這五支箭矢重量都是一般無二，對吧?”趙陽拋開了心思，有意岔開了話題。

　　郭炙點點頭，之所以只打造了五枚箭矢，也是因為趙陽對這批箭矢的要求非常之高的緣故。

　　“勾股定理只能從理論上調試望山的刻度，我還要根據箭矢射出去的拋物線，實際調試一下。還要麻煩鐵娘子多跑幾次腿，幫我取箭。”

　　“勾股定理?望山的刻度?拋物線?”在趙陽一連串層出不窮的新詞匯面前，郭炙完全淪為了一個跑腿的箭童。

　　趙陽一連試了數箭，用他的炙陽劍在望山上仔細地刻下了一條條印記。

　　終於在三十多次射擊之後，趙陽一箭射中了靶心。

　　“剛才是巧合麽?”郭炙有些不放心。

　　趙陽信心滿滿地又射了一箭，他的力量訓練一直沒落下。在弩機的幫助下，只要他能自己保持穩定，在這樣的封閉場合，想有意外都難。

　　又是一箭中心！

　　看著郭炙欣喜地取箭而來，趙陽長舒了一口氣:“今天我們根據不同的距離，確定望山的刻度，明天開始練習適應性和熟練度，等到百發百中之後，我就可以去場外實地練習了。”

　　郭炙看著那刻痕累累的望山，主動說道:“我為公子多做幾個望山備用吧?”

　　“嗯，好啊，只不過要做的更長一些。”看著近在咫尺的郭炙額頭上一顆顆晶瑩的汗珠正不斷地冒出來，趙陽情不自禁地抬袖輕輕一拭:“下面取箭的活就叫王羽來乾吧！”

　　“嗯……”郭炙遲緩了一下，仍是習慣性地往後一避，心中卻又有些懊悔:“這裡好像也沒別人……”

　　趙陽也一下發覺了自己的唐突。

　　“我去叫王羽！”郭炙拿著拆下來的望山，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

　　“百步之內可以不用考慮風的干擾，若是三百步、五百步……”趙陽忙把思緒拉了回來:“終究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就算這次能蒙混過關，以後還是要靠練習去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