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戰國時代第一盞走馬燈放在公輸嬌面前的時候。
公輸嬌一臉鄙夷之色:“如此簡陋之物,有何出彩之處?”
“你看看,這破竹簽,粗細不一!這爛木片,你是用牙啃出來的麽!還有這……”
趙陽差點被她訓的懷疑人生,不過他的工具有限啊,能做成這樣他覺得已經是很不錯了。
“公輸姑娘……”趙陽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的水車可以說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而他的走馬燈看上去確實是寒磣了些:“我覺得……”
“你覺得什麽呀,你看你這下面連個底座都沒有,油燈裡的油都濺到我……”公輸嬌意猶未盡,正批判的開心,就見廉月芳一抬手,已經把油燈給點上了……
嗤嗤的燃燒聲,吱吱的轉動聲,立時讓這個嘰嘰喳喳的工藝大師閉嘴了。慢慢地,公輸嬌的櫻桃小嘴不由自主地張了開來:“趙雍!你是怎麽做到的?”
“其實,也不難……”趙陽現在被她罵的有些心虛,當即一五一十地介紹起來:“這個,是用金餅敲打出來的金箔,叫作葉輪。”
“葉輪?”公輸嬌沒聽過,不過她也看出來了,這褶皺的圓盤一直在帶著四匹戰馬箔片在轉。
“這個!”趙陽用手往中間一指:“這根柱子叫轉軸,邊上的戰馬固定在上面,葉輪帶著轉軸一轉,戰馬就會跟著轉起來,一高一低就像奔跑一樣了。”
“這些我知道!”公輸嬌一雙眼睛跟銅鈴似地瞪著眼前的走馬燈:“我問你!它為什麽自己會走?”
“公輸姑娘是否願意為趙雍做十年的活?”趙陽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滿堂靜悄悄的。
公輸嬌漲紅了臉,憋了半晌,終於一咬牙,道:“算你贏了!你快說!”
“只要我一點上油燈,周圍的空氣就會變熱,熱氣往上跑的時候就會推動這上面的葉輪,葉輪一轉……嘿嘿,這接下來的事公輸姑娘已經知道了!”
“走馬燈!”公輸嬌默默地把這盞神奇的燈的名字記在了心裡。
“嘿嘿,給公輸姑娘備馬!”趙陽一拍手,心裡定了下來,這事兒可就算辦成了!
“夫君,你真厲害!”韓琴也松了一口氣,這一局終究還是他夫君贏了,不過這十年之約是不是有點長?
公輸嬌身形勻稱,清秀中帶著些刁蠻,認真起來又有些可愛,只怕又是個惹人心疼的主!
韓琴這麽一想,正好看見了公輸嬌放置在一旁的古琴:“夫君,你之前那一首琴曲當真還沒有名字麽?”
“……真的沒名字。”趙陽樂呵呵地答著,他心裡此時已經惦記上漳水南邊的齊魏聯軍了:“我要盡快把他們趕走了!”
趙陽說乾就乾,安頓好了公輸嬌,連忙找來了趙疵:“煩請趙將軍召集軍中將領,我要召開戰前會議!”
趙疵聞聽精神一振,趙陽之前曾經孤軍偷襲魏城中牟,之後又全殲名聞天下的魏武卒,短短數月之間便名震天下,他自然也想跟著趙陽建一份不世之功,忙欣然領命而去。
這次大會召集了營中各部將領,甚至連後勤保障的小吏都趕了過來,一直排到了中軍大帳之外。
“諸位將軍,我已有了退敵之策!”趙陽看人到的差不多了,把馬鞭往輿圖上一丟,氣勢迫人:“大軍暫且休養三日,三日之後我們便與齊魏聯軍開戰!”
趙陽一語落地,眾人頓時屏住了氣息,十萬守軍如何能打退三十萬聯軍?
趙疵也是一陣膽寒:“公子……我們只有十萬多人!”
“十萬之數足矣!”趙陽又撿起皮鞭,
敲了敲輿圖:“十萬大軍堅守不出!守住漳水還不夠麽!” “那如何開戰?”趙疵張了張嘴,他這沒問出來的問題,在場的都看懂了,也都想問。
“信期!”趙陽一招手,信期從後排擠了出來,他現在的官職品秩並不高,所以只能站在末位。
“信期在!”
“你不是想練練你手下的騎兵麽?”趙陽掃視了一番下面竊竊私語的諸將:“軍中所有騎兵,除鬼衛騎士外,全部交由你管轄。”
“你感覺練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拉出去攻打齊國人了。”趙陽踱著步子,看著又激動又有點發懵的信期。
趙陽正色道:“有兩條原則,其一,只打齊軍,打一下就跑,不可戀戰;其二,不論是碰巧遇到魏軍,還是魏軍去援救齊軍,總之就是一看見魏人你就跑!”
“是!”自從砍樹挖井火燒魏武卒之後,信期再也不問趙陽為什麽了,反正聽他的準沒錯!
不過下面一群將領都是一頭霧水,尤其是手中有騎兵的將領:“公子,我們手中的騎兵還要用來偵察……”
“斥候統一由信期調配。”趙陽面上一寒,冷冷地說道:“不服軍令者,斬!”
頓時下面眾人一捏鼻子,再沒有人反對了,誰會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呢!
“……霸道!太霸道了!”
“用人唯親啊!那信期算個什麽玩意?”
“急什麽?等著看他們出醜唄?”
“反正最多就是割地求和!”
第一次作戰會議就這樣散了。
趙陽單獨留下了趙疵,畢竟他是之前的代將軍,很多事必須要由他來配合。
“趙將軍,今日剛拿了你一錠金餅,趙雍心中過意不去啊!”趙陽拍了拍趙疵的肩膀,與他並肩而立。
“嘿嘿,公子您太客氣了,莫說是一錠金餅,就是一座金山,只要趙疵有,那也心甘情願給公子您搬來!”趙疵心中悶哼一聲,反正那金餅都被你砸爛了,難不成你還會賠給我?
“哎呀,趙將軍呐!還是你懂我啊!”趙陽飽含深意的拳頭擊在了趙疵的肩頭:“這次打敗齊魏聯軍的首功,我要是給了信期或者牛讚,旁人一定不服啊!”
“公子真有奇策能破三十萬聯軍?”趙疵一聽首功二字,心裡立刻活絡了起來,卻又是有些不信。
“這幾日你隨我去巡查一下漳水、滏水的河堤。”趙陽把趙疵拉到了輿圖邊上,故作神秘地說道:“信期時常騷擾齊軍,卻不去打魏軍,時間一久,兩軍必定離心離德。”
“嗯……”趙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一旦敵軍按捺不住蜂擁而至的時候!”趙陽一拍趙疵的後背:“我們就在這裡掘開河堤!這從天而降的大水可就幫我們把齊魏聯軍給收拾掉啦!”
“可是……”趙疵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信期的騎兵人少,跑的又快,自然是不用擔心。可是齊魏追逐而來的步卒一窩蜂地堵在這裡,你說能跑得掉嘛?”
趙陽見趙疵正在默默地消化他的部署,換上一臉奸笑:“水灌聯軍,齊魏元氣大傷!到時這決河退敵的首功不知道趙疵將軍以為如何?”
“多謝公子眷顧!”趙疵聽到這裡,口水就差滴到輿圖上了。
趙陽卻歎了一口氣:“咱們同是趙氏宗親,不怕說出來讓你笑話,我身為主上的庶子啊,比你們分家這些嫡子可窮的多了啊!”
“公子的意思,趙疵明白!”
“真的明白?”
“真的明白!”趙疵自從軍以來,歷經大小數百次戰役,一直都是給別人做副將,別人背後都叫他為千年老二,莫說他的家底本就殷實,就算現在讓他砸鍋賣鐵,他也要把這首功給拿下啊!
趙疵看著輿圖盤算了半天,心知此計可行,當即問道:“不知公子要多少?”
“這種事,還是你自己說比較好……”趙陽掩過身子:“聽說上軍大將趙莊也是個家底殷實之人……”
“公子,趙疵以本家封邑一年的田稅相贈!”
“好,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了!”趙陽嘿嘿一笑,這下他放心多了,要振興肥鄉、臨漳,可少不了要花錢啊!
“公子運籌帷幄,此計必成!”趙疵當即摩拳擦掌道:“我即刻去準備!”
“此事不可宣揚!”
“趙疵明白!”他當然明白,知道的人越多,且不說容易走漏風聲,到時候人人都要來分他一份功勞,那他豈不是虧大了!
趙陽志得意滿地看著趙疵離去,正要伸個懶腰,就見公輸嬌從大帳外走了進來。
“看你一臉賤容,你又是想算計誰了?”公輸嬌一臉悶悶不樂。
她本是要來尋趙陽晦氣的,如今卻是一賭便輸了自己十年的自由!
“窮生jian計,富長良心。我的公輸大小姐,若是我趙陽發達了,豈能虧待了你。”趙陽說的誠意滿滿,公輸嬌卻是滿面潮紅:“……這輕狂之徒!”
趙陽哪裡知道戰國時的女子都這麽缺心眼呢, 樂呵呵地抱過來厚厚一大卷帛布:“這十年,我不會讓你閑著的……”
公輸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見趙陽將帛布一一攤開:“你看這麽多東西,等到齊魏聯軍一退,這裡的士卒任憑你調用!”
公輸嬌一下子愣住了,這些帛布畫著的盡是些她從未見過的圖形樣式!自幼鑽研木工機關的她頓時如獲至寶,就憑眼前這些奇巧的東西,莫說是十年,就算是耗費一輩子她也心甘情願啊!
公輸嬌頓時一陣竊喜,當即愛不釋手地翻看起來,忽而點頭,忽而搖頭,這粗略一翻,已是過了半個時辰。
公輸嬌拍了拍手,戀戀不舍地放下了最後一卷帛布,愣愣地盯住趙陽:“你這腦子是不是不正常……”
“……”趙陽被她問的莫名其妙。
“太匪夷所思了!”公輸嬌定了定心神,正色道:“只不過你的這些東西,單單是我一個人還做不了。”
“你放心,我已經遣人去為你找冶鐵鑄造的好手去了!”趙陽知道她還需要什麽,在他心裡,身在垣雍的郭炙便是全天下最好的冶鐵師。
“好吧,趙雍,你做這麽多東西,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公輸嬌見趙陽似乎早有準備,心裡不免有些感歎。
“野心?是啊!”趙陽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內心,衝著公輸嬌靦腆地一笑:“歷史對我還算不錯,所以我打算改寫歷史!”
望著趙陽翩然而去的背影,公輸嬌懵了:“歷史……這又是什麽新鮮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