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咱們攻擊端氏邑有幾成勝算?”許鈞暗自捏了一把汗，悄聲問向了趙豹。

趙豹此時心裡也沒有底，指著不遠處的光狼城道:“攻下光狼城，就能看出一二了。”

從泫氏邑往端氏邑，這中間還隔著一座光狼城，之後還要通過南北走向的空倉嶺上的一座高平關。

趙豹說完，一聲令下，身先士卒，二十萬趙軍從四面八方衝向了光狼城，此時城中的秦兵寥寥無幾，就連放火燒城也沒來得及，光狼城就易主了。

“只要秦人沒有增兵，咱們突襲端氏邑的勝算極高！”趙豹此時目中神色一動，稍微松了口氣道:“如今二十多萬秦軍已分散在野王邑、晉城以及朱丹朱嶺一線的長城防地之上。”

“大概盤算一下，用來留守端氏的秦軍最多不過五萬。”趙豹說到這裡，一擊掌道:“若我所料不差，敵人接下來就會集中全部兵力扼守在高平關！”

許鈞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一旦突破高平關，他們就算逃出了秦人設下的包圍圈了。

趙豹的話音剛落，一個往前方去探路的斥候回來稟道:“君上，秦軍在濁漳水兩岸築了兩座石城，看樣子都有數萬的守軍！”

“秦人居然沒有在高平關駐守?”趙豹和許鈞聞聽都是一愣。

趙豹踱了幾步，一臉堅決地問向了許鈞:“要不要賭一把?”

許鈞忙執禮道:“許鈞的命就是君上的，請君上吩咐！”

秦人若沒有援軍，這樣分兵駐守更增加了他們突圍的可能性。

“好！你我各領十萬之兵，分頭擊破秦人的兩座要塞。秦人這般布置，很可能是擔心五萬之軍難以抵禦我們全軍突圍高平關，所以在此故布疑陣！”趙豹咬牙道:“攻下這兩座要塞之後，我們便在高平關下相見！”

趙豹滿懷希望地看著許鈞道:“如果我們賭贏了的話，那裡將是一片通途，再沒有秦人了！”

濁漳水兩岸的攻城戰異常艱辛，趙豹付出了五萬人的代價這才殲滅了駐守在那裡的兩萬秦軍，而許鈞那裡的戰況更是激烈，一萬多秦軍在此役中陣亡，余人皆往高平關逃竄，而許鈞也死傷了四萬多人。

趙豹比許鈞先一步到了高平關下，眼前的地形極為險要，溝深崖陡，讓人心懷敬畏。

在這座空倉嶺上，左邊是一道深澗，右邊則是險峻的峭壁，隘口處南北兩側各有山峰對峙而立，只有中間一路窄道可通車馬。隘口處設關置城，即是高平關。

“君上！”許鈞一臉欣喜地來見趙豹，眼前的青山綠水此刻是如此的愜意。

“我們終於突圍了！”趙豹拍了拍許鈞的肩頭:“全軍出高平關，端氏邑就在眼前了！”

趙軍頓時歡聲鼓舞，比起之前戰死的人來說，他們終於可以活下去了。

“君上，關！關上有人！”一個都尉正坐在馬上歡呼，忽然他高喊了一聲，眾人紛紛往高平關上看去，一瞬之間，石頭砌成的城牆上，露出了一片片黑甲秦兵。

“秦王的禁衛虎賁軍！”趙豹望著高平關上黑壓壓的秦人，頓時心如死灰:“秦人竟然增兵了！”

這支突然出現的秦軍正是秦王嬴蕩先前派往奪取武遂的主力之一，他們被樗裡疾調撥至此，就是要讓趙軍再無逃出的機會。

“先前的秦人只是在拖延耗損我們的戰力！”趙豹知道大勢已去，怒吼道:“將士們，一會全軍衝鋒，若我的大旗倒下，你們就降了吧！”

“君上！”趙軍眾將士心中一陣哀痛，許鈞親自扛過了趙豹的主將大旗道:“許鈞在此，誰也傷不到君上！”

“擂鼓！”夕陽西下，

一通戰鼓之後，趙豹身先士卒，率領著全軍衝向了高平關。秦軍居高臨下，守著險要的隘口，張開了一支支強弩。

“這就是秦弩麽！”趙豹睜大了眼睛，一支支黝黑的利箭釘在了他的胸腹之間，在他眼前許鈞拄著趙軍大旗已經氣絕多時了。

是役，趙軍二十萬全軍覆沒，主帥陽文君趙豹陣亡，副將都尉十數人皆戰死。

而就在這時，東方戰場之上的齊軍已經突破了菏水，大有佔據宋國半壁江山之勢。秦齊兩國同時向中原挺進，列國唯有各自為戰，難以齊心戮力。公子壯在趕赴端氏的時候聽聞了這一消息，心知如今正是擴大戰果的時候。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公子壯要想在秦國穩居王座，必須要有心腹之人。自從秦王嬴蕩重用樗裡疾和甘茂之後，張儀便受到了冷落，如今公子壯再次向張儀表達了招募之心，同時與張儀交好的其叔父公子華便成了他唯一可以依仗的武將。

“如今齊國侵入宋國，楚國忙於平定越地紛亂。”隨著公子壯來到端氏的公子華對他說道:“而魏國必定不甘讓齊國獨吞宋國，再加上宋王偃絕非泛泛之輩，此役之後恐怕齊宋必落個兩敗俱傷之局， 這正是我們侵吞趙國山河的大好機會！”

“叔父所言甚是！”公子壯躊躇滿志，興奮地說道:“樗裡疾和魏冉已經殲滅了三十萬趙軍，將上黨高地牢牢掌控在手中，他們卻不知這是在為我們做嫁衣裳！”

公子壯往輿圖上一指，道:“如今是不是可以乘勢東進將邯鄲一舉拿下了?”

“聽說長治現在還有一股趙軍在堅守，我們若要東進攻取邯鄲，那麽這一路上攻打下來，趙人必定能再次組織起一波兵力抵抗。”公子華一邊說著，一邊搖頭道:“就算最後我們能夠取勝近逼邯鄲，恐怕也是一年半載之後的事了。”

“如今王位不可久懸，遲則生變啊！”公子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又道:“鹹陽的甘茂，這裡的樗裡疾和魏冉絕不會等著我們去立下這份不世之功的！”

公子壯點了點頭，他又何嘗不想盡快登上秦王之位呢！公子壯當即問向了公子華:“那麽叔父覺得，我們接下來如何進軍為妥?”

公子華想了一下，答道:“為求穩妥，由我接管樗裡疾和魏冉的主力，先行攻佔長治，之後再東進作出攻擊邯鄲之舉，將趙軍僅存的主力牽製在武安城。”

“到那時公子你則帶著最精銳的黑甲禁衛軍北上攻取趙國重鎮閼與，之後進逼晉陽，把趙國由此一分為二。”公子華說到這裡，撫掌笑道:“那麽再沒人敢對公子您繼位稱王有所異議了。”

“如此甚好！”公子壯聞聽大喜，兩人當即又合議了一番，身在邯鄲的趙陽尚不知道，一場滅頂之災即將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