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之亂,流血飄櫓。
燕都薊城,子之最終戰勝了市被,將其斬殺之後,拋屍東市以警示民眾。
然而這一場持續了十數日的爭鬥,並沒有因為市被的戰敗而終結,中山國已經趁機從西防邊境攻佔了數座城邑。
現在朝野上下,百官離心離德,子之唯一可以信任的也只有剛剛提拔為上卿的鹿毛壽了。
鹿毛壽對子之說道:“燕國大亂,如今大王騎虎難下,若不早作決斷,只怕要成為為國難而犧牲的棋子了。”
子之正是焦頭爛額,聞聽忙問道:“上卿何出此言?”
鹿毛壽答道:“國人恨大王奪取了燕國王位,招致了今天的戰亂紛爭,如今國人已是容不下大王了。而齊國匡章帶甲三十萬,一直在邊境按兵不動,必是另有圖謀。”
鹿毛壽看著一臉沉思之狀的子之,又道:“下臣以為,中山國只不過是齊國的探路石,如此下去,燕國必為齊國所吞並,到時齊王想要安撫燕國的臣民,也必定容不下大王。”
子之點了點頭,問道:“那麽以上卿之見,寡人應當如何處置呢?”
“市被之所以作亂,皆是因為廢太子平之故,大王何不將其誅殺,以絕後患!”鹿毛壽說著,又提議道:“同時再派人往燕國迎回公子職,屆時將王位禪讓於他!”
說到這裡鹿毛壽偷眼看了看子之的神色,接著說道:“此舉既可安民心,又可絕外人之口。如此一來,齊國、中山國再行出兵便會有所顧忌了。”
鹿毛壽見燕國局勢每況愈下,早已為自己謀劃了起來,將來一旦姬職繼位,自然是少不了他這擁立之功了。
子之卻是有苦難言,作為齊國的奸細,他的身份自然不能與鹿毛壽言明。可是齊王如今的所作所為似乎也表面了對他的不信任。
若是他再宣布將王位還給姬職,那麽齊王恐怕更不會放過他了,如此一來,他在燕國和齊國便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事到如今,子之唯有推脫道:“廢太子如今下落不明,寡人若是宣布禪位,豈不是反而讓他更有理由出來興風作浪了?”
鹿毛壽見子之既然不允,又唯恐他識破了自己的心機,便也不敢再勸。
卻不想廢太子姬平見市被難以取勝,早已扮作尋常商旅逃往了邊境,直奔齊軍大營而去。
一直在邊境等待時機的匡章卻平白無故得到了進軍燕國的最佳借口,應太子平之邀入境除奸!
如今的燕國民不聊生,國人更是無不怨憤。邊境上的守軍早已毫無鬥志了,再憑借太子平這塊活招牌,匡章率領的三十萬大軍根本沒有遇到什麽阻擋,一路長驅直入,很快就到達了燕都薊城。
一聽說太子平帶著齊軍來了,守城的士卒不戰而降,民眾們更是簞食壺漿,大開城門迎接匡章大軍。
齊兵入境之時,子之就暗中派了好幾撥使者前往齊營,卻均是有去無回。
眼看著齊軍一副正義之師的模樣浩浩蕩蕩地進入城來,子之自知應了鹿毛壽的話,再無生還之理了,當即下定決心與齊軍拚死一搏。
奈何齊軍人多勢眾,子之的黨羽聳懼奔竄,早散去了一大半。子之唯有一咬牙,親自領兵作最後一搏。
很快,鹿毛壽於亂軍之中被殺身亡,子之在擊殺了百余人之後,身負重傷,最終力竭被擒。
至此燕都薊城盡為匡章所佔據。
太子平尚抱著繼位為王之心,當即來見匡章。
匡章向太子平問道:“太子,您以為燕國如今遭此大難是誰的過錯?”
太子平想也不想,立即答道:“是相邦子之禍國亂民之過!”
“子之得位不正,
如今他已經被廢去了王位,成為了階下之囚。”匡章點了點頭,特別強調了一下王位二字,複又反問道:“那麽現在太子以為燕國太平了麽?”太子平疑慮了一下,答道:“如今國中無主,尚不算太平。”
“可是匡章聽說在別宮之中可是居住著一位燕王的。”匡章話音一落,太子平自然知道他所說的乃是他的父親姬噲了。
太子平對其禪位之舉頗為痛恨,想了一想,對著匡章說道:“我明白了。”
說完,太子平就去了其父姬噲所居住的別宮。是夜,姬噲自縊而亡。
“匡章將軍,先王昏庸,如今已自縊而亡。”第二天,太子平又來見匡章,急切地問道:“我可以繼位作國君了麽?”
“尚不能立。”匡章依舊是搖了搖頭,說道:“弑父之罪,人神共憤,恐天下不服。 ”
太子平聞聽忙辯解道:“父君之死,乃是其自縊所致,與我何乾?”
“不然。”匡章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姬噲既然禪位於子之,那麽太子若想繼承燕國的王位,還應當由子之將王位還於太子。如此天下方才信服!”
太子平聞聽悵然若失,搖頭道:“惡賊斷然不肯!”
“太子沒有去問,又怎知子之不肯呢?”匡章當即對太子平說道:“請太子入囚車問一問便知。”
“好吧。”太子平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進了囚車。
他剛一進去,就聽哐當一聲,匡章已令人將囚車鎖了起來。
太子平大驚,剛要問是怎麽回事,坐在一旁渾身是血的子之已經撲了過來。兩人當即在囚車內互相撕咬搏殺起來,如此關了一夜,未及天明,太子平和子之便雙雙咽氣了。
匡章當即下令誅殺燕國王族血脈,搗毀燕王之宗廟。並任由三十萬大軍在燕國大肆掠奪,將其國中財寶禮器盡數搬往臨淄。
自此,燕人方才明白齊人的狼子野心。
最終燕國三千余裡國土,淶水以西盡歸趙國所有,而都城薊城以南則為齊國所佔據。天下諸侯聞聽無不震驚,魏、宋兩國更是驚駭不已。
由於趙國的國力軍事突飛猛進,強大的齊國一旦吞並了燕國,則下一步便是往西拓展。如此,魏、宋兩國必將首當其衝成為齊國下一步侵略的目標。
當此之際,公孫衍再一次遊走各國,新一輪的合縱聯盟勢在必行,而這一回,他們所針對的目標不再是秦國,而是東方的強國——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