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靜,初為人妻的廉月芳在那刻骨銘心的歡愉之後,卻久久不能入眠。
“美人熒熒兮,顏苕苕之榮。命乎命乎,曾無我嬴。”趙陽的大營傍山而設,此時的後山上似乎正有人鼓琴而歌。
“是誰?”廉月芳警覺地坐了起來,隻覺腰肢有些酸麻,輕輕一推身畔的趙陽,卻是睡得跟死豬一般。
那歌聲卻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侍衛們早被趕到了前營,廉月芳想出去打探一番,又怕留下趙陽一人有什麽危險。
卻見趙陽慵懶地翻轉過來,正好愜意地把頭枕在她的大腿之上,廉月芳輕輕梳攏著趙陽的頭髮,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男人,此時就跟小孩子一樣,卻是她心中無可替代的王。
“是妤蔻在唱歌麽?”趙陽忽然迷迷糊糊地問道,看來他也聽到了歌聲。
“她以嬴姓自稱,怎麽會是師姑娘!”廉月芳看著趙陽眯縫著的雙眼,忍不住學著他的樣兒刮了下他的鼻子:“你整天就惦記著美麗的女子嘞,可別忘了在下個月趕回邯鄲,琴兒姐姐就要臨盆了。”
“嗯,我記著呢,絕不會耽擱了。”趙陽慢悠悠地抬起頭來,忽然波的一聲,一口親在了廉月芳的脖子上:“美人就在我身畔呢,誰管她是誰啊?”
盡管早有了夫妻之實,趙陽親昵的動作仍是讓廉月芳面紅不已,忽而蛾眉輕蹙:“不是,夫君你聽,這個人的聲音怎麽有些耳熟?”
趙陽又聽了一會,卻是沒聽出來有什麽特別:“要不我們去看看?”
這正合廉月芳的心思,忙應道:“那我去叫上侍衛!”
“叫什麽侍衛啊,咱們趙國最厲害的劍術高手不就在我身邊麽?”趙陽嘴角一翹:“咱們悄悄的摸過去看看!”
廉月芳被他搞怪的樣子逗得撲哧一笑:“咱們趙國之主竟然還是個貪玩的孩子呢!”
青山朦朧,影影綽綽。歌聲便是從那一層輕紗般的薄霧裡傳出來的。
趙陽打了個噴嚏,外面還真有些冷。廉月芳拉著他的手,兩人摸到了山腰上的樹林裡。那鼓琴歌唱之人似乎發覺到有人來了,歌聲驟然停歇。
“在那裡!”廉月芳嬌喝一聲,跳了過去,眼前卻只有一方古琴,一卷帛絹。
廉月芳四下查探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人影,好奇道:“夫君,這是什麽?”
趙陽看著琴尾用楚篆寫著“繞梁”二字,又撿起了帛絹,展開一看:“方九堙相馬要術?”
趙陽正要拿去給廉月芳看,就見廉月芳身形一動,已從一旁的樹丫上揪下來一個人,卻是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只不過她的臉上蒙著面紗,讓人愈發好奇。
廉月芳正要伸手去揭開那方薄紗,就聽那女子冷哼道:“揭吧,如此我唯有一死。”
“哦?”廉月芳聞聽一愣,伸出去的手不覺猶豫起來。
那女子卻孤傲地說道:“既然落在你們手裡,這兒有一方古琴、一卷相馬的要術。你們擇一而去吧。”
趙陽大概翻看了一下那卷帛絹上的文字,這才說道:“既然姑娘有意相贈,我也卻之不恭,這卷相馬要術我便拿走了!”
蒙面女子只是默不作聲。
趙陽將帛絹納入懷中,衝著廉月芳點了點頭。
“得罪了!”廉月芳輕輕放開了她,一邊戒備著,一邊護送趙陽下了山。
到了山下的大營,廉月芳不覺問道:“夫君,要派人去山上再搜查一下麽?恐有歹人?”
“不必了,若有心害我又何必故意暴露自己呢?”趙陽此時的心思全在懷中那卷《方九堙相馬要術》上了。
廉月芳終是不放心,
暗中囑咐鬼衛騎士加強了防衛,這一夜卻再沒發生什麽事。趙陽的下半夜卻是一直在看那本相馬要術,沒一會天已大亮,趙陽卻仍是毫無倦意。
“主上,肥義先生派人來說,您要見的秦國使者已經帶到大帳去了。”
“哦?陳軫!”趙陽猛然想了起來:“你去告訴肥義先生,我即刻就去!”
廉月芳忙侍候著趙陽穿衣洗漱,一臉心疼道:“你一夜未睡,可要注意些身子。”
“放心吧,你夫君身強體壯著呢!”趙陽得意地翩然而去,那眼神中的含義隻把廉月芳羞紅到了耳朵根。
中軍大帳之中,肥義將陳軫引薦給了趙陽,這才執禮抽身而去。
趙陽和陳軫簡單寒暄了一番,分尊卑入座。
趙陽一下便看見了陳軫席旁的案幾上正放著一柄古琴。
陳軫也注意到了趙陽的目光,忙笑道:“聽聞侯爺通曉樂律,尤善古琴,寡君便讓陳軫帶了這方繞梁古琴來獻給侯爺。”
“什麽,你說這琴叫繞梁?”趙陽大為驚訝,這果然是夜裡所見的那方古琴啊!
“難道主上知道此琴?”陳軫臉色一動,旋即又平複了下來:“曾經有人將此琴贈與楚莊王,卻不知為何,此琴最終失落到了民間,幾經周折之後便為寡君所得。”
趙陽起身走了過來,遠遠看了一眼那方古琴,問道:“可否讓寡人看看這把繞梁古琴?”
“自然。”陳軫忙捧琴呈給了趙陽。
陳軫略微猶豫了一下,又道:“聽說趙國正在推行胡服騎射,寡君還讓陳軫帶來一卷相馬要術。可是今早起來,卻發現那卷相馬要術已不知何時遺失了。陳軫請侯爺責罰。”
趙陽看了又看,這“繞梁”二字絕作不了假, 確實是昨晚所見無疑,那麽陳軫所說的那卷相馬要術,必是自己手中這卷了。
陳軫見趙陽默不作聲,又道:“亦或者待陳軫此番回去,向寡君求得要術副本再來送給侯爺。”
趙陽搖了搖頭笑道:“你這次回去,相邦張儀還會讓你再來麽?”
“陳先生多番來我趙國,卻屢屢不能建功。”趙陽目中寒光一閃:“就連離石之敗也可以說是與你有關啊!”
“侯爺此話怎講?”陳軫一怔,張儀對他的防備之心,他又怎麽會不知道。
“秦君為了稱王,將奪來的焦、曲沃兩邑還給了魏國,這已足以使魏王感恩戴德了。”趙陽輕輕放下了繞梁古琴,問向了陳軫:“卻又將不久前才攻下的蒲陽還給了魏國,你知道是為什麽麽?”
陳軫心中也暗自奇怪,魏之蒲陽對於現在的秦國來說本就沒有什麽戰略意義,為何要攻下來,又為何要還回去?
“相邦張儀的謀劃,大概是要趙魏交惡,好讓秦趙在離石交戰的時候,以鼓動魏王趁機從蒲陽發兵攻打趙國吧?”
經趙陽這一點撥,陳軫頓時心如明鏡,只不過他身為秦使卻又不能直言,唯有搖頭苦歎。
“張儀此舉真是妙招啊,若此計得逞趙魏必成死敵,趙國失去了魏國的援助,秦國便可乘勝東進!如此一來,太行山以西盡歸秦矣。”趙陽說到這裡,看向一臉虛汗的陳軫,笑道:“陳先生是不是誤了大事了?”
這個宿命的女人不得不寫呀,其實她早出場過了,誰能猜出她是哪裡出場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