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主上的詔令下來了。”
眾人議定了胡服騎射的國策,趙文當即迫不及待地趕來見趙成。
趙成頗為驚訝,忙一邊將他迎了進來,一邊問道:“如何,你們可說服主上了?”
趙文一怔,複又滿面堆笑,道:“主上深明大義,何用我們去說服,來,請左相過目!”
趙成不知其意,隻得先接過詔令,邊看邊念道:“寡人效法舜禹之道,上尊先祖遺訓,故推行胡服騎射之國策。賴以開疆辟土,戍衛邊境。國中之人凡習騎射者,由當地氏族宗親供養,合格入試者,全家免田賦徭役……”
“這……”趙成念道一半,詫異地問道:“你們都同意了?”
“主上說的透徹,胡服騎射最終獲益的還是咱們趙氏宗親啊!”趙文細細為他解釋道:“我們所看重的土地、人口與遊牧的胡人並不衝突,他們反而能為我們征伐四方,何樂而不為呢?”
趙文說著,又上前一步,道:“若要新政得以推行,還要仰仗左相的威望啊,明日韓魏兩國君主來朝,我等皆胡服,安平君以為如何?”
“你們都同意了,我還能有什麽話說!”趙成故作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又憂慮道:“只是難免還有些守舊的士大夫,恐怕他們會從中作梗。也罷,他們總歸是要先來見我的。至於平民,以先祖之遺訓教導之則足矣。”
趙成看著趙文一臉茫然的樣子,又道:“那日立儲君時,你們不是都看過祖訓了麽?先祖簡子夢中既得上天所賜預言,胡服騎射一事自可加進去嘛!”
趙文正在理解著趙成所說的話,忽然有門子前來稟道:“上大夫周袑求見!”
“你看,周袑這老古董都從平陽邑跑來了!”趙成笑道:“請上大夫到偏廳相侯!”
趙文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安平君也是讚成胡服騎射的啊!
第二日,大信宮的宮殿之上,趙陽著左衽胡服居於尊席,請魏、韓兩國君主分左右而坐。
“寡人今日見趙國士卿大夫皆貉服,不知何故?”魏王罃看了一眼身穿胡服的趙陽,滿眼都是輕視之意,本來他是打算相求趙陽,好放回他那二十萬降卒的,如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魏王有所不知啊。”趙陽歎道:“正如黃河邊境若是沒有舟船之備,便難以駐守一樣。在我趙國的北方有善於騎射的林胡樓煩為患,非胡服騎射不能自保啊!”
“趙侯少年有為,又有如此胸懷氣魄,看來是寡人老啦。”魏王罃聽了心中滿是不屑,卻是滿口稱讚,當即轉頭看了一眼韓侯康。
韓康會意,接著說道:“垣雍一別,常常聽聞趙侯文治武功,實乃我三晉之幸也!”
這個小舅子忽然把他一陣吹捧,趙陽倒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韓國地處秦楚魏之間,也確實是難為他了。
韓康見趙陽並不搭話,唯有硬著頭皮道:“如今天下易勢,強秦窺視我三晉已久,不久前秦君遣使者邀我們共同稱王,趙侯以為如何?”
趙陽當即心中了然,看來張儀已經開始行動了。
“無有其實,何敢稱王?”趙陽見魏罃面上一紅,怕他誤解,忙陪笑道:“秦君所看中的乃是魏王罷了,魏王在徐州推齊為王,秦君也是想效法此道吧。”
魏罃一下子得意起來,當即答道:“秦君願歸我焦、曲沃兩邑。故邀我們共赴逢澤之會。”
“憑空奪回兩座重鎮,不虛此行啊!”趙陽一邊誇讚了魏罃一番,一邊婉拒道:“我既無稱王之心,就不去了。”
韓康只是默然不語,他又何嘗想去呢,只不過是作個陪襯罷了,不過他的處境可不比趙陽,唯有忍氣吞聲而已。
魏罃滿面紅光,忽然神色一動,訕笑道:“此來朝見趙侯,還有一事。“
終於到正題了!趙陽心知他要說什麽,當即笑道:“魏王請講!”
“先前寡人誤聽讒言,致使趙魏交兵,如今甚為懊悔。”魏罃滿臉誠懇之色:“聽聞趙侯善待俘虜,不知可否將這些降卒盡數放回魏國,好讓他們闔家團圓?”
“我有上將軍趙護,守護家園,力戰身亡!”趙陽忽然起身走下位來,魏罃不禁為之一震。
趙陽一步步走到了魏罃身前:“請魏王同我一起祭奠亡靈!”
魏罃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面色有些慘淡:“告慰英靈,寡人自當如此,趙護將軍的首級我已命人送回來了,正好入土為安!”
“如此,孤謝過魏王了!”趙陽簡單施了一禮,當即返身回到了尊席,這才慢慢說道:“遲則年底,待我南長城築成之後,自當將所降之魏卒盡數遣返回國。”
“寡人多謝趙侯!”魏罃忙回了一禮:“寡人大將董慶如今不知道所蹤,不知是否為趙侯所擒?”
“據聞主將董慶在攻打鄴城時不知去向。”趙陽當即答道:“俘虜之中,無有此人。”
魏罃一臉失落,趙陽又與他們寒暄了一番,這才散朝而去。
他剛出了大殿,就見肥義早已在殿外相侯,忙上前問道:“肥義先生是找寡人有事麽?”
肥義忙稟道:“主上,胡服騎射之國策,如今上至宗室貴族、士卿官吏,下至民眾仆吏盡皆遵行下去了。”
趙陽大感欣慰,肥義又道:“主上真要放二十萬降卒回去麽?”
“是啊,待南長城修築好,魏人便再難以對我們構成威脅了。”趙陽此時心情大好:“況且秦、楚兩國對其虎視眈眈,魏國早已有心無力了。”
趙陽說著往前走了幾步,肥義忙跟了上來。
“魏國現在還不能太弱,他還要充當秦楚與我們交鋒的緩衝。”趙陽又道:“只有這樣,我們的胡服騎射才能真正推廣實行,最終有所建樹啊!”
肥義點頭稱是,又問道:“聽說魏太子倉即將入齊為質,主上何不扣下他,質留在我們趙國呢?”
“魏王子嗣眾多,扣下一個太子毫無益處,反平添了許多怨恨。由他們去吧。”趙陽深知只有自己強大了才是硬道理,他對於所謂的質子聯姻之類最不看重了。
“主上英明,這一番建議乃秦相張儀遣使所言。”就見肥義躬身行了一個大禮,拜道:“主上能毫不猶豫地辯出秦人的陰謀,趙國幸甚!”
趙陽大為駭然,這個張儀已經開始防著趙國發展壯大了麽?扣下降卒、魏太子都會與魏國交惡!而質子於齊國、楚國又暗含關聯,張儀這一招真是毒辣。
肥義正色道:“秦國排除韓魏的阻礙之後,妨礙他們入主中原的就是我們趙國了。主上,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