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在臨安人生地不熟的,幸好和一位本地的獄中人成為好友。她家裡有地窖,我們一行八個人全部躲到了地窖裡。”
“那人父母雙亡,家裡只有她和她弟弟,她被抓時,弟弟也被兵痞殺死了。家裡沒人,我們的糧食補給就成了問題。”
“於是我們決定,每天一個人喬裝出去買糧。今天恰好輪到奴家。奴家喬裝打扮了一番就出來了,但是奴家還是被巡防營的人發現了,情急之下四處亂跑。看見了郡王府的匾額,奴家只能冒死一試,越牆進來。但是這幾天實在太累太苦了,越牆進來之後,奴家就暈倒了。”
其實劉玉廷冒險翻入郡王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被押著來臨安的路上聽聞了普安郡王救助嶽飛的事。她是在賭,賭趙瑗不會把她交出去。
趙瑗目光深邃道:“你們這樣安排,就不怕若是有一個同伴被抓了,會出賣你們?”
劉玉廷輕歎一下,道:“如果真的這樣,我們就只能認命了。去伺候金人,總比被活活餓死好。”
趙瑗起身,看看天色,已經酉時過半了:“你先飽餐一頓,等下我命人準備一些飯食,帶過去給她們。”酉時就是後世的下午五時到下午七時這段時間。
劉玉廷稍微愣了一下:“殿下你要去?”趙瑗知道劉玉廷心裡疑慮,道:“你在郡王府附近消失,已經引起巡防營的注意,本王剛剛從外面回來,發現郡王府附近巡防營的人多了不少。沒有本王,你即使出了郡王府,也逃不出巡防營的手掌心。”
“我知道你不太相信本王,但是擺在你面前只有三條路,第一,自己出去,讓巡防營的人順藤摸瓜,那你們一網打盡;第二,你呆在郡王府,你同伴的生死,聽天由命;第三,就是相信本王!”
劉玉廷低頭沉吟,良久,她輕咬嬌唇,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多謝殿下相助之恩!”
宋代的宵禁不同於前朝,宋以前,夜幕降臨即實行宵禁。宋代商業發達,宵禁政策也寬松了許多,官府規定,子時開始宵禁。
子時就是後世的二十三時到次日的一時。宋代的宵禁,就是從二十三時開始。
趙瑗找了一身男仆的衣服給劉玉廷穿上,拿了一個食盒,就出門了。
府外巡防營的人見狀,急忙命人尾隨其後。趙瑗郡王府的馬車先到北市欣賞了一下夜景,又前往史浩的府宅,之後,馬車就一直停留在史浩府宅之外。
趙瑗進去不久,史府的後門,兩個男子趁著夜色偷偷離開了。
差不多一刻鍾之後,史浩門房白林帶著兩個下人,拉著一輛牛車往西市而去。見趙瑗的馬車沒有離開,跟蹤的人也沒有注意。
半個時辰之後,白林帶著兩個人,拉著一車的食材和美酒回到史府。
與此同時,就在臨安的另一邊,趙瑗和劉玉廷悄然無聲地入了一間民宅。
掀開地窖的蓋口,裡面的人嚇得急忙往一邊縮,劉玉廷輕聲道:“別怕,是我回來了。”
裡面的人大喜過望,急忙跳出來,但一見趙瑗,全都驀然變色。劉玉廷見她們這副神態,急忙把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眾人的心才稍定。
趙瑗見她們面黃肌瘦,想必是餓的,就笑道:“我帶了些吃的過來,雖然不是很美味,但還是可以吃飽肚子的。”
堂堂郡王,不僅沒有告發自己,還這般放下架子來照顧自己,她們豈會不感激涕零?餓了那麽久,她們也沒有推辭,拿過食盒,那裡面的食物端出,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看見她們這般模樣,趙瑗心裡仿佛被針扎了一樣。作為穿越者,在趙瑗看來,封建制度之下,她們作為女子,本身就要低人一等,如今又要遭此劫難,差點要被送到金國遭受金人的凌辱。她們從來沒有做錯什麽,憑什麽一切的苦難都要降臨在她們的頭上?
趙善應的訴苦、難民的遭遇、女子的情殤,這幾天一連串事情的發生,讓趙瑗的心志愈發堅定,大宋,只有統治者變得勵精圖治抗擊外辱,才能改變底層人民苦難的境遇。
趙瑗覺得,不是趙瑗要君臨天下,而是天下漢民需要他。
趙瑗明白,自己必須要加快腳步向那寶位奔去了。
但是趙瑗不會本末倒置、不分輕重,眼前急需處理的,應該是這批女子的問題。趙瑗此刻,就如當初對待嶽飛下獄一事一般,下定決心要擺平這件事。
趙瑗看著看著她們,不知不覺地就陷入了沉思。
自己每天出門給她們送吃的,一次兩次可能沒所謂,但是多了,肯定會引人生疑。
任何輸送糧食過來以解燃眉之急的方法都只是標。要治本,還得從紹興和議和趙構那邊入手。
看來,自己又得要和史浩好好商議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