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者的話宛若當頭一棒，讓大葉子稍微恢復了理智。

“我……”

大葉子臉上有些發燙，她一直以兩種視角看待著問題。

對待自己的夥伴，她願意用最溫暖最寬容的視角;對待其他人，她卻是一個遵從冰冷利益的黑心商人。

這次，她犯錯了，她用對待敵人的視角看向了自己人。

“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讓我感到可愛啊……”

劍姬露出了一絲笑容，揉了揉葉子的腦袋。

一個百依百順的弟子固然會讓她歡喜，但總是看不到真實的弟子，也很讓人苦惱。

自己的弟子還是很青澀的，自己也永遠不會讓她學會所謂的成熟。

“安心吧，它的目的沒有達到，希婭暫時不會有事情。”

“讓師父再給你講一個故事。”

“你不是第一個這麽頂撞我的弟子。師父以前也有一個弟子，你猜她叫什麽名字?”

溫暖的手掌扶起了大葉子低著的頭，大葉子第一次見到這麽溫柔的劍姬。

她從腦海裡發掘了一下記憶，不確定地開口:“希婭?”

仔細想起來，希婭和劍姬確實很少同時出現。

劍姬在場的時候，希婭就會變得很正經。

劍姬點了點頭，“沒錯，嚴格來說，她沒有完全拜我為師，我也沒有徹底了解過她。如果當時我對她多一點了解，那她也不會負氣出走了……”

“但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假裝不認識希婭?”

大葉子記得，初次見面，劍姬一副沒見過希婭的樣子。

不過，仔細想來，當時兩人的關系的確有些不太對。

給人一種“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覺。

“那是因為這個徒弟，在族內對你的會議上，和我從此陌路了啊……”

劍姬搖了搖頭，從那次後，她的性格改變了很多。

如果說原來是寧折不彎，那麽那次後，她也學會了一點變通。

隻對自己人。

……………………………………

精靈的聯合會議上，母樹們的虛影出現在會議場中。

這是依靠母樹間的心靈網絡，互相投影形成的，參與的母樹越多，這次的會議就越隆重。

而這一次，精靈的母樹投影，幾乎都出現在了光的光之湖上。

在最前方，主位的位置，還坐著一個臉色冰冷的銀發精靈。

所有投影的目光，都看向了光之湖中央的綠發精靈。

“……綜上所述，被觀察者葉子，確信為異界來客，異界文明危險性為無，陣營定位為守序。他們個體戰鬥力很低，卻依靠知識和智慧，努力和團結，將文明建設得繁榮而美麗。他們的繁榮度已經超過了我們不止一個時代。觀察對象攜帶了那個世界的開放思想，並且個人品格溫和善良，如果能夠給予她幫助，讓她傳播開放的思想，打破領主階級對這個世界的壟斷，那這個世界文明化的步伐就前進了一大步……”

面對著眾多母樹的注視，希婭臉上沒有一絲平日裡的嘻嘻哈哈，十分沉靜地做著報告。

“一派胡言！希婭，這就是你動用希的權限，召開聯合會議的理由?！我對你很失望！”

劍姬率先開口，一開口便是毫不留情的訓斥。

“你還沒有成年，見到的東西太少，才會被短暫而空無的凡人生命吸引。你不明白，我們的觀察者守則是經過一代代精靈的教訓，才被撰寫出的。接近短壽種，或許會讓你獲得暫時的歡愉，但他們的諾言會隨著生命的流逝而變質，他們所謂數代人的堅持，在我們一夢間，很可能已經完全變質。

因此，我們精靈從不相信短壽種的諾言。哪怕你沒有被那個神選者所蒙蔽，但是，那個神選者是否能夠接受時間的考驗?”一旁的賢者溫和得多，她不想看到好友的弟子這麽執迷不悟下去。

“嘁，無論如何，你們都不想打破這個規矩對吧，真是的，我早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

綠發的精靈換了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緩緩說出了讓所有母樹震驚的話:“那麽，我將希的權限全部交出，讓我去幫助她，行嗎?我欺騙了她，我不想再繼續騙下去了。”

“你在說什麽?！”

“你瘋了嗎?”

“小希婭，快向你師父道歉！”

“你還小，一定是那個人類蒙蔽了你！”

……

母樹們又驚又怒，連忙開口勸說著希婭。

但是希婭卻始終昂著頭，宛若一隻小鬥雞，直視著默默坐在那裡的劍姬。

“我是希的後代，所以才會這麽胡作非為吧。反正在靜謐之森裡，給大家總是添亂，不如還是放我出去吧。知道嗎，前些日子，她還帶我去了她的家鄉旅遊，我卻像個間諜一樣，天天守著她家鄉的人問東問西。也許她有著虛假的偽裝，但是快樂不是假的吧?跟著她，我很開心。”

希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發自內心的微笑。

“希婭，你的訴求我已了解。我僅代表守護者，認為你已經迷失了自己的立場。”

終於，面沉如水的劍姬開口了，依舊是那樣盛氣凌人，依舊是那樣鋒銳逼人。

希婭臉上微笑依舊。

“給你兩個選擇，注銷希的權限，挪走自然之心，斷掉心靈網絡，和精靈再無關系，你可以自由地去做想做的任何事。”

劍姬頓了頓，又看了希婭一眼，“要麽，呆在族內，禁足二十年，我會親自指點你修心！”

“琳！”

賢者驚呼出聲，你總是這麽亂來！

“劍姬，我不同意！”

“劍姬，再給她一些時間！”

“劍姬。希婭還小，你不要這麽逼她！”

……

母樹們也紛紛阻止。

但是劍姬不為所動，仔細看了希婭一眼，卻沒有從那雙眼睛裡，看到昔日裡，那俏皮的讓步。

“我選擇離開精靈族。謝謝大家的照顧，也謝謝師父的教導……”

希婭帶著笑容，輕輕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母樹們仍然想要阻止，卻被劍姬喝止。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劍姬看向希婭，“想好了?”

“想好了。師父，把我的心拿來吧。”

劍姬心裡湧起了無邊的怒火。

為什麽?！

為什麽這次沒有讓步?！

為什麽這次就不聽話?！

為什麽要到這個地步?！

她隨手一劍，劈碎了生命之井，拿出一顆碧綠的自然之心。

一劍劈開空間，扔向了希婭。

“拿去吧，別叫我師父，我沒你這個弟子！”

“謝謝……劍姬大人。”

……………………………………

“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

劍姬看向葉子，“最開始，我對你可是很生氣呢，無論如何，也要親眼看看，拐走我的弟子的是什麽人。”

“最開始收你當弟子，也是想名正言順看看她，不想讓她遇到危機。”

“沒想到，我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好她。”

劍姬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無力，手裡的劍如果能更強一點就好了……

“我就說我的師父是個傲嬌啦，希婭可是很堅強的，我相信她，一定能等到我救她的！”

葉子露出一個很大的笑容，她看向有些疑惑的女孩兒們:“相信我，我會把她完整帶回來的……還有，抱歉，師父，剛才不該懷疑你的……”

劍姬看向大葉子的胸口，那裡，綠色的光華在閃耀。

她讀懂了大葉子的意思，但她沒有阻止。

“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如果你們回來，那我就會狠狠懲罰你們;如果你們不回來……我就殺掉所有的終末侵蝕感染者，徹底終結所謂的終末。”

“謝謝師父。”

大葉子笑得很開心。

靈魂同律完成。

希婭，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