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暗自歎息,孫倩卻忽地做起了自我介紹:“楊姐姐我叫孫倩,我爹是懷塢孫伏虎,你若不嫌棄的話,就跟我一起回懷塢吧,保證以後再不會有人欺負你。”
雖然不知道懷塢在什麽地方,但一年以來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楊蘭不禁心裡一陣發酸,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哽咽道:“多謝孫姑娘好意,隻是那連大義有權有勢……”
孫倩毫不在意:“怕他做甚,他不來找我我還要找他呢!你就放心地跟我走吧!”
“原來令尊是孫伏虎孫老英雄!失敬失敬!在下一直十分仰慕孫老英雄的為人……”。懷塢孫伏虎素以鋤強扶弱、維護正義著稱,在江湖中聲望極高,花子都乍聽到他的名字,驚喜之下竟忘了禮儀,忍不住插嘴道。
“是啊!”元睿也興奮莫名,“孫老英雄一人對抗夜狼盟三大高手的事跡可謂家喻戶曉!孫姑娘若不介意的話就讓我們二人同行如何,一來路上有個照應,二來我們也可順便拜訪一下孫老英雄,屆時還望姑娘引見。對了,還未正式介紹,在下元睿,洛陽人士。這位花子都,也是洛陽人士。”
聽他提起父親的英雄往事,孫倩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又低落了下來:“爹爹他……爹爹他已經遇害了!是我親眼所見,凶手便是連大義身邊那個姓沈的!”
“那禿頭雖然是個狠角色,但也不應該厲害至能殺害孫老英雄的地步啊!”花子都難掩驚訝之情。
孫倩解釋道:“他是借口向爹爹討教武功,趁爹爹不備突施毒手的。”
元睿義憤填膺:“卑鄙!孫姑娘放心,為孫老英雄報仇一事也算上我們一份!”
不料孫倩毫不猶豫地便拒絕了他:“二位公子有心了,報仇一事凶險難測,二位不必牽涉進來。而且我也希望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報仇。其實我此番來鷹揚,是和兩個兄長一起的,我得盡快將這消息告知他們才行,剛才乍見到仇人一時衝動竟沒想到這點。楊姐姐,你放心,過兩天我便來接你。”
“那個……那個……此事容我再考慮考慮吧。”畢竟事關重大,楊蘭有些下不了決心。
“還考慮什麽,留在這裡等著那惡霸抓嗎?”元睿貌似比楊蘭還要著急。
孫倩也理解楊蘭的顧慮:“也好,楊姐姐你好好考慮兩天,我們就住在城西的有朋客棧,考慮好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先告辭了,二位公子後會有期!”
孫倩慢慢踱出字畫鋪,低頭若有所思。這時不遠處的一駕馬車自拐角疾馳而來,車夫見鋪子裡突然走出一人,已來不及減速,隻得大聲提醒:“借過!借過!”然而孫倩卻仿佛什麽也沒聽見,繼續低頭前行。眼看便要撞上孫倩,車夫猛地往側邊一拉韁繩,馬頭被他生生地扯向側邊,可四蹄卻仍不受控制地繼續前衝,片刻間便失去了平衡,帶著後面的車身一起倒在路邊。
孫倩這才注意到眼前發生的一切,愣在當地不知說什麽好。車夫起身罵罵咧咧:“哪裡來的冒失鬼,會不會走路啊!我叫破喉嚨了你都沒反應,我看你的耳朵是白長了!”
元睿二人看到外面一幕,忙過來向車夫賠禮:“不好意思大哥,這小子剛剛輸了錢心不在焉的,您大人大量別和他計較。”因為剛聽完楊蘭丈夫因賭破家的事,元睿順口便找了個輸錢的借口。
“賭錢哪有不輸的?我看你不僅耳朵白長了,連腦子也是!”車夫話雖難聽,不得不說還頗有些道理。
元睿繼續賠禮:“大哥您說的太對了!我們已經嚴厲地批評了他,倒是大哥您沒什麽大礙吧?”
車夫罵了兩句氣也消了:“我們鄉下人皮糙肉厚的摔兩下沒事。”仍是念念不忘教育孫倩,“不過你小子以後需記住別再賭了,免得最終害人害己!”
元睿:“一定一定!我們一定會好好管教他的!”
說話的工夫車夫已整理妥當,登上馬車:“以後小心點,哎,如今的年輕人……”搖搖頭,一甩馬鞭絕塵而去。
見馬車走遠,元睿轉頭朝孫倩不無得意道:“孫姑娘,我就說你需要我們相助吧,你連個路都走不好,還談何報仇?”
孫倩本還想感謝他替自己解圍,聽他嘴賤,撅著嘴邁開步子就走:“誰要你多管閑事!”
可元睿竟跟沒聽見似的毫不在意,反而跟得更緊了:“孫姑娘你今日有福了,看在孫老英雄的面子上,本公子非但不和你計較,而且還會將你安全地送至有朋客棧,開不開心?”
孫倩哭笑不得:“你這人的臉皮怎麽如此之厚?”
元睿捏了捏自己的臉,假裝思考了一會:“好像是挺厚的。孫姑娘要不也感受一下?”孫倩甩又甩不脫他,隻得這麽一路與元睿鬥著嘴,領著他們二人朝有朋客棧而行。
出字畫鋪,沿著其中一條大路向西走半個時辰會經過一個閱兵場,因久無戰事此地現已成為孩子們的遊樂場。若由這裡向西北而行,地勢將逐漸升至一個高台,據說在建鎮之前那裡曾是個小山丘。鎮將府及軍營堡壘等軍事設施均位於這“山丘”之上,尋常百姓未經允許是不能到“山丘”上活動的。而由閱兵場折向西南再走半個時辰,即可抵達孫倩兄妹三人落腳的有朋客棧。
由於元睿和孫倩一路打鬧,本來半個時辰便可到達的閱兵場,三人足足走了近一個時辰。遠遠望見場上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正你追我趕地嬉戲,元睿不禁感歎:“真羨慕孩子們能無憂無慮,悠閑度日啊!”
孫倩隨聲“附和”:“完全理解,以你的心智的確是更適合過孩子般的生活。”
花子都貌似和他們不在一個步調上,自顧自言:“可惜總有像連大義般的惡徒擾亂我大魏盛世,不然定會有更多孩子們展露天真的笑容。”
孫倩聞言不由回首難以置信地盯著花子都,本以為他隻是個赳赳武夫,想不到竟也會在意孩子的笑容這種事情。
元睿剛想說些什麽,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喊他,回頭一看,原來是楊蘭,在不遠處正一邊朝他們招手,一邊快步而來,貌似手中還抓著東西。待她走近,元睿終於看清她手中拿著的乃是兩個卷軸,不知是什麽意思。
元睿好奇問道:“楊姑娘,這麽快便考慮好了?”
楊蘭連連搖頭:“不!不!我不是為那事而來!”
元睿疑惑:“那你來是……?”
楊蘭:“此次一別,不知以後還有沒有相見的機會,這是我送給你們二位的禮物,請你們一定收下!”說著將手中卷軸展開,正是元睿和孫倩為之爭執不已的“虎嘯圖”與“百荷爭豔圖”。不過隨即望向花子都的目光中卻充滿歉意,“不好意思花公子,我看你好像對字畫沒什麽興趣,倉促之間也不知道給你帶點什麽好……”
花子都連忙擺手:“楊姑娘你太客氣了。”
元睿:“是啊!楊姑娘你不必如此客氣,不過這副畫我的確很中意,說實話還真舍不得還給你了。剛才我們給它定了多少價碼?對了,五十兩!”說著便去包裹裡取銀子。
楊蘭急忙阻攔:“元公子,這是我的一番心意,萬萬不能收銀子,不然好像我追來是為了強賣似的。”
元睿也十分堅持:“那可不行!楊姑娘你正需要銀子,我又怎麽忍心白拿你的畫呢?”
正當二人你推我讓之際,孫倩忽然打斷他們,語氣之中透著疑惑與意外:“你們看那邊馬上之人是不是剛才那個姓沈的?”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山丘”之上,六個人正騎著快馬朝他們這邊馳來,為首一騎上一顆光溜溜的腦袋在陽光下甚是耀眼。四人忙躲進角落觀察,那撥人路經閱兵場時,不知發生了什麽,其中一人翻身下馬朝那群小孩走去,小孩們頓時一哄而散,只剩下一個立在原地,可能是被嚇得不敢動了。雖相距甚遠,元睿等人卻仿佛能清楚地看到小孩在那人的恐嚇下正瑟瑟地發著抖。也許是等得不耐煩了,那禿子走近朝下馬之人說了幾句話,那人才又重新上馬,隨眾繼續前行。
六人越來越近,元睿等人終於看清,那禿子果然便是剛剛還和連大義一起離開字畫鋪的沈坤。隻聽他仍在數落那下馬之人:“堂堂漠北五虎的魏爺居然跟一個小孩子較勁,說出來也不怕讓人笑話!”
那人也不服氣:“我就嚇嚇那小鬼,誰讓他亂扔石頭砸到我的。放心!耽誤不了二爺的正事,不就是去字畫鋪抓兩個娘們嘛!”六人呼嘯而過,後面的話也便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