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睿尷尬地乾咳兩聲:“若真是如此倒也說的通,可連大勇好好地做著他的鎮將又為何要謀反?”眾人也都存有同樣的疑問,齊刷刷的望向孫倩,想聽聽她如何解釋。
孫倩:“我這麽猜測也是有原因的,爹爹遇害那日我聽說他正在我們懷塢的講武廳接待一個陌生人,也就是這個姓沈的。懷塢有規矩女子不得習武,所以小時侯我便悄悄在隔壁房間的牆上挖了個小洞通向講武廳,多年來一直從洞中偷看大家練武。”
“你以為你這點小心思大家不知道?隻是父親命大家不要說破而已!”孫榮插口道。
孫倩:“懷塢好久沒外人來訪了,我一時好奇心起便又去那個小洞偷窺。我去時爹爹和他已經談了好一會了,隻聽爹爹對他說道,‘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孫某是不會拿全塢上下三千多條性命去對抗朝廷的。’他乾笑兩聲道,‘既是如此,那便沒什麽好說的了。不過小弟今日冒昧前來拜訪,實是有兩件事情,其一便是剛剛所說的公事,這其二嘛,小弟近日習得一術,可破懷塢絕技鎖喉殺,想請孫老爺子幫忙印證一二。’懷塢鎖喉殺在江湖上極負盛名,十步之內鎖敵咽喉,一旦鎖住可立斃對手。爹爹自然不服氣,問他要如何印證。他讓爹爹先鎖住他的咽喉他再演示如何破解。爹爹顯然吃驚不小,半信半疑的過去鎖他咽喉,要知道被鎖喉殺鎖住那和死人也沒什麽分別了。正當爹爹伸手之時,他突然從嘴巴裡吐出一枚釘子,正中爹爹眉心。暗算得手之後他轉身便跑,同時吹了個口哨,然後我就聽到外面有馬匹的嘶鳴聲,應該是他在召喚坐騎吧。等我過去看時爹爹早已沒氣,而他也趁大家慌亂之際逃了。”
眾人唏噓不已,暗歎一代豪傑竟死於小人之手。孫榮則是憤憤不平:“若非大哥恰巧不在,我又一時大意,斷不會讓這老賊輕易逃跑!”說著把腰間的包裹往地上猛地砸去,裡面咕嚕嚕地滾出一顆人頭,表情猙獰,正是沈坤。
孫倩接著說道:“後來我們聽說有人在鷹揚見過他,所以我和大哥二哥才會去那打探消息。也才會遇見你們。”
孫榮又一次插嘴:“什麽你跟我們一起來的,明明是你自己偷偷跟來的,我和大哥趕你不走沒有辦法才帶你上路。而且對抗朝廷那段你原來怎麽沒提起過?若是你早說的話我們也便不會錯估形勢了!”
元睿聽得暗暗皺眉,難怪小倩跟他不親近,此人說話還真的挺不中聽的。孫倩聞言果然自責起來:“我知道若非我擅自跟來的話,大哥就不會因為顧忌我的安危而提前行動,也就不會死了。是我害死了大哥!”說著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見孫倩淚如泉湧,孫榮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哭了。”
元睿也安慰道:“孫大哥的事誰也不想,你就別再責怪自己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先回懷塢。”
孫倩哽咽著繼續道:“關於謀反的話題我當時就聽到那最後一句,後面發生了太多事所以才一時沒想起來。”她是在解釋為何不早提孫伏虎拒絕謀反一事。
花子都:“如今事情原委既已清晰,我們還是盡早去懷塢吧。”眾人紛紛表示讚同。
掩埋了五虎的屍體後,孫榮回縣城雇了兩輛馬車載著眾人繼續趕路。為防萬一再遇到連大勇的追兵眾人還稍稍作了喬裝,元睿黏上了假胡子、花子都戴上了五虎老大的眼罩、楊蘭則換上孫倩原先的男子裝束。不過打那以後五人再也沒有遇見追殺者,
也許連大勇覺得派出這一眾高手已足以達到目的了吧。 桑林遇險後第七天,五人終於抵達懷塢。懷塢遠離懷縣縣城,依山而建,一條河流自塢北的山頂奔瀉而下當中穿過,匯入外圍人工挖掘的深濠。從外望去,懷塢四周全是高高的牆壁,牆面上則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箭垛。其它諸如敵台、角樓、馬道等設施更是一應俱全。元睿等人不禁暗暗怎舌,這分明就是一個小型城池。如此要塞再加上孫伏虎的威名難怪連大勇要對其施以“不為我用,即為我殺”的手段。
進入懷塢後,遠遠看見一位少年,孫榮朝他喊道:“再生,去把齊大夫請到正南堂客房來,快!”。原來經過這幾日的休養,元睿與孫倩二人已無甚大礙,但花子都的傷勢卻日漸嚴重,不僅傷口出現潰爛,還時不時地有發熱症狀,此時正由孫榮和元睿一左一右架著緩步而行。那叫再生的少年應了一聲趕緊一溜煙地跑去找人。
客房內,一位年過半百,蓄著山羊胡須的老者耐心地替躺在床上的花子都清理完創口,敷上金瘡藥。此人便是懷塢唯一的醫者齊大夫齊吉安。元睿見他沉默不言,不無擔心地問道:“先生,情況如何?”。
齊吉安捏著他那幾縷長須,面露難色。花子都強撐起身子:“先生但說無妨,死生有命,花某已有覺悟。”
齊吉安沉吟片刻:“其實老夫也不清楚,每個人的資質不同,所能承受的極限也不盡相同。如此重的傷勢加之路上耽擱了這許多時日,若是換成旁人恐怕早就沒命了,而花大俠竟還能保持神志清醒,故老夫也不敢妄下定論。目前老夫能做的隻是引導,能否安然度過這一關還要看花大俠自身。”
花子都大笑:“聽先生一番話,花某不知為何反而信心倍增,接下來便有勞先生費心了!”
齊吉安:“這是醫者的本分,花大俠言重了。”
花子都此刻仍不忘囑咐身旁元睿:“公子不必替花某擔心,比起花某這點小傷,公子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元睿抓住花子都雙手:“我知道,你在此安心養傷,我明日便啟程回洛陽!”
孫倩聞言一驚:“你這麽快就要走?”語氣中充滿不舍。
元睿:“難得來趟懷塢且蝴蝶又傷得如此之重,我本不願走也不該走,可是鷹揚的事不能不向洛陽說明。”
孫榮點頭:“大事為重,花兄就交由我們懷塢照料,還請元公子放心!好了,大家不要打擾花兄休息,都出去吧!”轉頭又對再生道,“立即召集各堂正副執事至講武廳議事,就說我有要事宣布。”頓了頓又補充道,“把正南堂三席孫萬年也叫上。”
懷塢連遭變故,看這情形孫榮是要和一眾首腦們好好合計合計將來,作為一個外人,元睿隻有自己找點事做了,於是對孫榮道:“孫二哥既有要事在身,那在下四處逛逛不打緊吧?”
不想孫榮卻邀請元睿一起議事:“元公子若不嫌悶的話,隨孫某一同前往講武廳如何?”
元睿正不知該從哪逛起, 既然他邀請也便答應了下來。
從高處俯瞰,懷塢被兩橫兩縱四條大道分割成九個方格。塢主居室、護衛隊、講武廳、兵器庫、糧倉甚至牢獄等重要設施均位於正中一格,處於塢主的直接管轄之下。四周八格則根據所處的方位分別由正東、正南、正西、正北、東南、西南、西北、東北八堂統領,管事的稱為執事,其下依次設副執事、三席、四席……直至十席。八堂之中因南方三堂各有一門通向塢外,兼負防衛之責,執事一職一般非親不任,故而比起其余執事地位又稍高一些,在孫伏虎時期孫榮即是正南堂執事。
孫榮將沈坤人頭置於講武廳中孫伏虎靈位之下。拜祭完畢,懷塢眾高層亦陸續到達。各自就席,孫榮開口道:“諸位,三個月前我懷塢塢主遭小人暗害,在下與新任塢主遠走鷹揚報仇。雖成功將仇人人頭帶回,但新塢主也不幸遇難,代價不可謂不大。”
說到這裡聲音哽咽,其余眾人也個個義憤填膺,咬牙切齒。孫榮接著道:“然而此事就此了結了嗎?並沒有。可以說我們懷塢正面臨幾十年來最大的危機,動手之人隻是一個打手,他背後的人隨時可能會再次出手對我懷塢不利。”
這時有人問道:“二公子,那背後之人的目的何在?你可查清楚。”
孫榮:“事到如今,也不妨跟諸位明說,那背後之人手握重兵、意圖謀反,想拉我懷塢入夥。父親正是因為拒絕其拉攏才遭其暗害的。今後在下將帶領諸位與謀反者勢不兩立,諸位可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