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伢被徐晉一頓嚴厲的訓斥,頓時臉都白了,蔫頭耷腦地向月兒道歉,後者心中大快,繃著甜美的臉蛋冷哼一聲,將那碗糖水往桌面一擱便冷冷地退了開去。
徐晉瞥了一眼乖巧地低著頭,眼睛卻在骨碌碌亂轉的大伢,心中厭惡得很,這小子跟他老子徐有財一個德性,奸滑溜懶,又愛佔小便宜。要不是在族群觀念氛圍濃重的封建社會,徐晉保準立即把這貨掃地出門,才不管你狗屁本家親戚。
“大伢,族長讓你來的?”徐晉在旁邊的椅子坐下談問。
“那倒不是,侄兒是拉貨到南昌城的,順道給十叔捎一封信。”大伢說著乘機坐下,端起那碗糖水吧唧吧唧地喝起來,跟豬吃潲水一般,發出的聲音讓人極為不爽。
話說,江西境內的車馬貨運生意,原本都被寧王府把持著,如今寧王造反失敗被抄了家,名下的車馬行自然都被查封了。車馬行生意可是極為賺錢的行當,所以各地的豪強士紳都紛紛出手,爭奪這份誘人的大蛋糕。
韓鑫作為一名觸覺敏銳的奸商,又豈會錯過如此大好機會,根本不用徐晉吩咐,搶先把順豐車馬行的分號開到了南昌城中,如今廣信府境內七縣都有順豐車馬行的分號,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簡直是日進鬥金。
當然,韓鑫之所以能順利搶到那麽多地盤,完全是因為徐晉的影響力。徐晉這個廣信府通判可不是白乾的,而且,從鉛山到南昌的沿途州縣均是他率軍收復,各縣的主要官員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這些官員自然對順豐車馬行大開方便之門。
不過,正所謂獨食難肥,做生意可不能把好處都全佔了,所以在徐晉的授意下,順豐車馬行在擴張過程中,會吸納一些本地士紳入股,只要保證控股權就行了,這樣既能緩解矛盾,又能獲得擴張所需的資金。
隨著順豐車馬行地盤的迅速擴張,自然需要大量的人手,於是原本在上饒縣總行喂馬的大伢,也被韓鑫提拔起來當了車把式,薪水也從一兩五錢升到二兩銀子。
這次大伢便是到南昌城拉貨,順道給徐晉捎封信,同時也想趁機抱一抱大腿,若能留在十叔身邊就最好了,要不撈幾個賞錢也好。
徐晉從大伢手中取過信件,並沒有立即打開看,而是問:“大伢,還有其他事嗎?”
“沒……噢,對了,族長還讓我帶句話,讓十叔進京之前最好回一趟村裡。”
徐晉微點了點頭道:“此事我會考慮,沒其他事你便乾活去吧,省得誤了貨物!”
徐晉實在受不了這小子猥瑣的眼神飄了飄去,盡早打發掉了事。
“呃……那個!”大伢期期艾艾的,屁股就好像被粘住似的,就是不肯離開凳子。
徐晉劍眉稍揚起:“還有事?”
“沒……沒事了,侄兒告退!”大伢訕訕地站起來,見到碗中還一小口糖水,又端起來舔光,這才轉身行了出門去。
大伢本來想問謝小婉要賞銀的,但徐晉大馬金刀地坐在這,他實在沒那個膽子,只能灰溜溜地離開,半點好處都沒撈著。
謝小婉有點擔憂地低聲道:“相公,這樣子恐怕不太好吧,要不我追出去給大伢一些跑腿錢?”
徐晉擺了擺手道:“不必!”
月兒附和道:“夫人,這種人就不該給賞錢,討厭死了!”
徐晉並不是眼皮子淺,但對於徐有財父子這些人不能老慣著,就得給個教訓,免得日後登鼻子上臉,給自己惹麻煩。
“我呸,什麽玩意,考了個舉人尾巴都翹上天了,拽個屁哩,看小爺回村子怎麽給你抹黑。
”大伢這次送信什麽好處都沒撈著,還被徐晉訓了一頓,所以走出宅子大門便憤憤地唾了一口。
正所謂升米恩鬥米仇,對於某種人來說,你對他好一千次,他會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但若你對他不好一次,他一輩子都會給你記住。大伢顯然就是這種人,明明現在端著的飯碗都是徐晉給他的,就因為一次跑腿沒拿到賞銀,立即便記恨起來。
當然,以徐晉的身份根本不在乎被這樣一個小角色記恨。此時,大廳內,徐晉正折開那封信觀看,看完後不禁暗歎了一口氣,計劃真的趕不上變化啊。
這封信是小奴兒朱厚熜寄來的,信中提到他父親興王病重,估計時日無多了,希望徐晉帶謝小婉去探望他和父王。這封信字體工整卻稚嫩,顯然是小奴兒自己親筆書寫的,字裡行間都透著對父親的擔憂和儒慕之情,還有對小婉姐姐的依戀記掛。
謝小婉忍不住問道:“相公,小奴……世子殿下信中說了些什麽?”
“興王爺病重,小婉,我們恐怕要走一趟湖廣安陸州了!”徐晉把信遞給了謝小婉。
謝小婉輕呼了一聲,連忙接過信認真讀起來,月兒也湊了過來。
謝小婉看完信後輕歎了口氣道:“王爺去年還好好的,怎突然病得那麽厲害呢。”
徐晉卻是半點也不意外,去年興王朱佑元來接小奴兒,體形虛胖,呵欠連連,走起路來氣喘籲籲的,顯然健康狀況堪憂。當初在羊雜店受到匪首吳三八驚嚇,差點沒憋過氣來,最後還是吃了一粒所謂的“靈丹妙藥”才緩過來。
所以,興王現在突然病重,徐晉並不覺得意外,而且根據史載,朱厚熜登基之前,興王便已經掛了,因此,估計這次是凶多吉少。
“相公,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湖廣安陸州?”謝小婉問道,她雖然跟興王談不上什麽感情,但好歹是人家的義女,而且內心中也把小奴兒當成自己的弟弟般看待,如今興王病重,自然要去探望一番的。
徐晉道:“事不宜遲, 現在收拾一下,明天就出發吧,遲了怕趕不及!”
“徐郎,你們明天就要去湖廣?”費如意和費吉祥兩姐妹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前者的俏臉明顯有點發白。
今天早上徐晉去參加鹿鳴宴,費如意和費吉祥姐妹一直留在宅子中,午飯也是在這裡吃的,只是一直待在後宅,剛才聽聞丫環說徐晉已經回來的,於是便行了出來,正好聽到徐晉和謝小婉的對話。
徐晉歉然地道:“如意,對不起,興王病入膏肓,我和小婉要趕去探望,不能和你們一道回鉛山縣了。”
“噢!”費如意輕咬著貝齒問:“那……你們進京前還回來嗎?”
徐晉搖了搖頭道:“不回了,直接從湖廣出發進京!”
費如意那張宜嗔宜喜的俏臉頓時煞白一片,這也就是說她恐怕要一年多見不到徐晉了,關山萬裡,何時才是相逢之日?
徐晉見狀既內疚又有點心疼,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費如意的柔荑,旁邊的費吉祥不好意思地走了開去。謝小婉向月兒招了招手,兩人也跟著行出大廳,把空間留給兩人話別。
“如意,明年這個時候,我會回來接你!”徐晉輕輕地道。
費如意嬌軀一顫,蒼白的俏臉瞬時被紅霞鋪滿了,她自然明白徐晉說的“接”字是什麽意思,明年八月她的孝期便結束了。
徐晉左手一攬,把費如意柔軟的嬌體摟入懷中,後者動情地反抱著徐晉,十分用力,仿佛要把自己溶入到心上人的體內,良久才仰起俏臉,美眸凝滿了霧氣,柔聲道:“徐郎,人家等你來接!”
徐晉俯首朝少女菱角般的小嘴兒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