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就在三樓的餐廳進行，除了他們三個人，就還有卡西納莉，其余的人都是在一樓的大餐廳進餐。斯坦哈特和裡奇都對約納斯的燉羊肉表示了讚賞，不過也僅此而已，他們都是嘗遍了全球美食的饕餮之客，什麽美食都見識過。　　餐桌上的話題大都是裡奇和斯坦哈特在說，約納斯和卡西納莉聽，偶爾才插上一句話。不過聽兩位閱歷豐富的老人回憶年輕時代的經歷，是一件非常長見識的事情。

　　飯後休息了一陣，斯坦哈特就起身告辭了。他是應邀到羅馬參加一個國際會議，來裡奇這裡只是看看老朋友，也剛好遇到了約納斯，這算是給約納斯的一個驚喜。約納斯替裡奇將斯坦哈特送到了聖莫裡茨機場，他的龐巴迪商務機將載著他直飛羅馬。

　　回到裡奇的別墅，他就問道:“覺得邁克爾的飛機怎麽樣?”

　　“當然很棒，這是很多人的夢想。”

　　裡奇笑著說道:“去年我就訂購的一架新的灣流550，馬上就要交貨，我想，我可以滿足你這個夢想。”

　　約納斯楞了一下才明白裡奇話裡的意思，連忙說道:“不，馬克，那是你的，如果我需要我可以向你借用，當然，我也可以去訂購一架。灣流550據說是飛行距離最長的商務機了，可以飛達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城市之間。”

　　裡奇搖了搖頭說道:“約納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明白嗎?我希望你不要拒絕。”

　　雖然現在還沒有多少錢，可是約納斯對一架四千五百萬的商務機也並不放在眼裡，就默認了下來。當然，心裡還是有點感動的，他能夠有這個心意，以一架飛機做禮物，說明對自己還是比較看重的。約納斯問道:“馬克，美國佬知道是你訂購的嗎?”

　　裡奇嘿嘿笑了起來，“不，當然不。這是以一個朋友的名義訂購的。當然，以後就是屬於你的了。這次智利的銅礦，完全是你的功勞，即使你不是我的教子，也該有這份獎賞。”他停頓了一下問道:“你上次說的艾斯科迪達礦山的周圍還有一個礦區，這次可以作為我們與智利官方的談話主題。你準備好了嗎?”

　　約納斯問道:“智利有哪些官方人士?”

　　“智利的國防部長和外資委員會的主席是兩位部長級人物，智利駐瑞士大使，還有銅業委員會和一些企業代表。”

　　“國防部長?是不是巴切萊特女士?”

　　裡奇笑說:“看來你也做了一些準備。”

　　約納斯說道:“馬克，我知道，巴切萊特女士會是南美的第一位民選女總統。”

　　裡奇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疑惑地說道:“你確定?”

　　約納斯點了點頭說道:“確定。”

　　裡奇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拿起電話撥通了卡西納莉的電話說道:“卡西納莉，你通知一下，今天晚上智利大使館的酒會，所在瑞士的高管都跟我一起出席。是的，所有高管。不，不用來聖莫裡茨，我們直接在楚格會合。”

　　約納斯等他掛了電話問道:“這是一場什麽酒會?智利政府的聯誼會嗎?”

　　裡奇搖了搖頭說道:“不。客人本來只有我和嘉能克以及斯特拉塔三方人員。布隆賽斯銅礦的開發已經進入了銅業委員會的審核階段，獲得批準後，這將會是一筆高達六十億美元的投資。所以智利官方才會為我們三家舉辦一場溝通的酒會。我是不會參與銅礦的開發的，所以本來不想去，不過，你對智利銅礦的預測才讓我沒有拒絕這次的酒會。

”　　約納斯問道:“那麽嘉能克和斯特拉塔什麽時候才能支付我們資金?”

　　“你很缺錢用嗎?”

　　約納斯笑道:“是的，我有很多的投資項目想要開展。”

　　裡奇笑說:“買礦和開發的資金，加在一起達到了120億美元，即使嘉能克和斯特拉塔家大業大，也一下子拿不出來，肯定會找合夥人募集，沒有這麽快的。如果你急著投資，我可以先讓他們給你支付一筆資金。”

　　約納斯點了點頭說道:“這樣更好，等我爸爸從智利回來，我們可以細談這件事。”

　　裡奇問道:“你需要多少資金?”

　　約納斯笑道:“越多越好，馬克，銅價的大幅上揚馬上就要開始了。”

　　裡奇卻笑了起來，“約納斯，對於我來說，從股市和期貨市場賺再多的錢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從來都沒有缺過錢，如果錢僅僅是錢，它對我也就沒有吸引力，我看重的是因為金錢帶來的更多附加值。”

　　約納斯楞了住，說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裡奇說道:“一個饑餓的人，你是給他一塊麵包有用還是給他一塊錢有用?相對來說，對於我這樣一個已經快要進墳墓的老人，一個有錢人，幾億美元的資金甚至沒有今天你給我做的美食讓我開心。從股市和期貨市場得到的錢，它僅僅具有金錢的作用，沒有權力和樂趣的附加值。一個做金融的人，他有十億美元的資金，可是他的權力和影響力卻遠遠比不上一個只有一億美元，卻開辦了很多工廠的實業家。一個解決了一萬人工作的企業家，比一個比他有錢的金融家更受民眾支持和愛戴。”

　　約納斯問道:“如果是一百億美元呢?金錢的量化也會引起質變。”

　　裡奇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是這樣的，我不會否認這個事實。可是，資金要達到量化引發質變的程度，都不會是個簡單的過程。蓋茨比巴菲特有錢，可是他的受尊敬程度以及影響力遠遠比不上巴菲特。即使他現在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慈善上面，卻也還比不上巴菲特。這就是金錢做不到的。但是相差太遠的話，就沒有了可比性。”

　　“我知道你在倫敦的期貨市場賺了大錢，可是，我希望，你隻把這作為你籌集資金的渠道，而不要把這作為事業。”

　　說到這裡，約納斯才明白過來裡奇為什麽會跟他講這些東西。他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教父，進入能源行業，才是我的理想。”雖然裡奇讓約納斯沒人的時候叫他馬克，有人的時候再喊教父，可是每當約納斯覺得被觸動的時候，總是由衷地又喊他教父了。

　　裡奇點了點頭說道:“我曾經經歷過一段黑暗的歲月，就是在美國政府通緝我前幾年，事業不順，感情不順，一切都變的不對勁了。可是，為什麽美國通緝我，西班牙，以色列，瑞士還有很多國家都還為我出頭，替我說話，甚至對抗美國呢?”

　　沒等約納斯理清思緒，他就自己說了出來，“因為我在能源行業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到，金錢在別的行業可能是萬能的，在能源行業卻不是。要在能源行業立足，金錢不重要，技術不重要，人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勢力和關系。在這兩個因素裡面，關系比勢力跟重要。從最開始我與古巴的合作，比我有錢，比我有勢力的人很多，最後卻是我跟古巴政府簽訂了合作協議。你可能也知道我是靠石油發家的，當時的石油行業被七姊妹公司壟斷，從油井到運輸，到煉油，到加油站，全部被他們所壟斷。我隻所以能夠突破他們的封鎖，開創原油現貨貿易，也完全是靠關系才達成了目的。”

　　裡奇歎了口氣說道:“以後有時間我會詳細跟你講講曾經的往事，我之所以現在跟你說這些，是要糾正你金錢至上的觀念，可能在別的行業，金錢的魔力是至上的，但是在能源行業，金錢遠遠不是最主要的。約納斯，我雖然有錢，卻也沒有多到富可敵國的地步，甚至這些年我花的錢遠遠多過賺的錢。可是，我從來不會缺錢，我只需要打幾個電話，就有無數的人會把巨額的資金打進我的帳號，這會是一個你做夢也想不到的數目。”

　　約納斯當然知道，裡奇的能量有多大，他的合作夥伴遍布全球，他的門徒數不勝數，掏得出百萬美元以上的最少上萬，掏得出上億美元的也不在少數。後世的嘉能克搞了一個內部的公司債，遠在中國的一家國企就立馬拿出了兩億美元支援，隨隨便便就是幾十億美元到手。那還只是不多的幾家有業務的公司認購的，很多公司都沒有來得及掏錢。

　　看到約納斯若有所思的思考，裡奇說道:“我們實際上討論了兩個問題，一個是金錢的作用，一個是關系的作用。我們先把金錢的作用分析清楚。你現在處於原始的積累階段，所以，我不反對你用任何方式來獲得金錢，股市，期貨市場都是來錢的快速渠道，你聰明的大腦既然確定了方向，那我就不多說什麽了，若是搶銀行更快，我甚至可以幫你制定方案，可惜的是，搶銀行遠遠比不上這兩個方面。”

　　兩個人相視一笑，像是為這句玩笑話做解，可是約納斯知道，對於裡奇來說，這不上什麽玩笑話，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無視法律的人。

　　“當金錢到了一定的程度，它的作用就會越來越小，你有一百億美元，我只有五十億美元，可是你能做的事，我也都能做。”

　　約納斯點了點頭說:“是的，金錢相差不多的時候，的確是這樣。”

　　裡奇卻搖了搖頭說道:“不，當你有五十億美元的時候，即使對方有一千億美元，他能做的事，你依然可以做。因為這個世界上，五十億美元幾乎已經可以做任何事了。即使還有不足，也完全可以依靠別的手段來解決問題。所以說，金錢的作用是有天花板的。”

　　裡奇喝了一口快要冷掉的咖啡，約納斯立刻打開了咖啡壺的電源加熱。裡奇繼續說道:“能源行業對金錢的限制力更強，因為能源是每個國家的生存根本，很多時候，金錢都要給權力，鬥爭，意識形態讓步。在全球，唯一在尖端技術方面跟能源行業有相似之處，就像對共產國家的尖端技術封鎖。”

　　約納斯當然知道所有中國人都恨之入骨的巴統協議，臭名昭著的巴統組織成立於1949年，原來主要是針對蘇聯，後來就變成了針對共產國家的工具，所有的高尖端技術都被封鎖，禁止向共產國家輸出。中國因為這個協定，工業發展上走了不少的彎路。

　　“可是，技術封鎖，別的國家還可以研發，仿製，而能源作為不可再生的物質，卻是更厲害的武器。所以，金錢作用力要小的多。加拿大黃金公司在智利勘探到了一個大型黃金礦，最後卻被剝奪了開發權，這就可以說明金錢的限制力。”

　　“那麽，我們再來談談關系的力量。我的真正發展是從石油行業發展的，靠賣伊朗的石油才有了大發展，在這之前，我甚至是靠父親幫我從銀行貸款了兩百萬才有的起步資金。那麽，為什麽是我拿到了伊朗的石油合同，而不是別的有錢人呢?這就是關系的作用。這次在智利勘探銅礦，如果依靠正常的手續，我們現在恐怕才可以獲得銅業委員會的批準投資，至於勘探范圍劃定，銅礦開發，恐怕還在無休止的會議以及與大公司的鬥爭中糾纏。這依舊是關系的作用。”

　　約納斯說道:“馬克，你是個偉大的人物，你不僅白手起家創下了一份很大的家業，更重要的是你在全球建立了一張遍布大多數國家的生意網和關系網。 楚格這個城市都是因為你才發展起來的。”

　　裡奇並沒有否認這些讚揚，卻也沒有太在意，因為這樣的話他已經聽到了很多次。他微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很多時候，所謂的勢力，就像現在很多國家的核彈一樣，只是一種威懾力量，真正不會動用，那麽關系就顯得尤為重要了。約納斯，你現在還很年輕，所以，錢雖然重要，你卻更要把精力放在營造一個屬於自己的關系網。我也會盡我的能力幫助你，你比我更具有成功的條件，我期望能夠看到你騰飛的一天。”

　　咖啡煮開了，約納斯給裡奇倒上了熱咖啡，真誠說道:“教父，我是站在了你這個巨人的肩膀上，也一定會好好利用現在的條件，好好的發展。”

　　笑“我也不知道還有什麽是能夠阻擋你騰飛的因素了。”裡奇整理了一下袖口說道:“好了，我也該去換身衣服，準備出發了。”

　　約納斯問道:“馬克，我知道美國通緝你的時候，是有很多的國家替你出頭，最後也是以色列出了大力，才讓美國赦免了你。那麽，那些國家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才這樣不遺余力地幫助你的呢?”

　　裡奇想了想說道:“利益。只有你的利益和更多的人融合在一起的時候，你才擁有更廣泛的關系和保護。所以，在我們這一行，不要想著吃獨食，永遠都要考慮夥伴的意見。”

　　雖然最後裡奇也沒有細說他和那些國家的利益關系所在，但是約納斯今天已經受教很多，真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