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和紅毛把病重的藍毛抬進台球室後面安置下,黃毛看了看雙眼無神的藍毛,唉聲歎氣說:“大哥,燒都快退了,老三怎麽還這樣迷迷糊糊的,這樣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啊!”
“活該,死了活該,我讓他作死啊!”
紅毛老大恨鐵不成鋼,“跟他講了不要去惹那家人,好了吧,出事了吧!”
“大哥你別衝我嚷嚷我,又不是我讓他去的。”黃毛鬱悶說,“再說了,現在罵他也沒用啊,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老三這樣下去不管吧,總要想點辦法。”
這哥三個雖然遊手好閑在鎮上名聲很差,不過之間的‘兄弟感情’倒是很深,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鎮上沒什麽人願意跟他們在一起混,他們從小在一起混到大,感情幾乎和親兄弟沒什麽兩樣。
當時藍毛挖到‘大貨’的第一時間,壓根沒想過自己獨吞,而是想著三兄弟一起發達,藍毛生病之後,黃毛和紅毛連台球廳都關了,沒日沒夜的陪著他看病。
那天從派出所回來,一開始還好好的,到了下午忽然發高燒,說胡話,吊了兩天水,高燒退了點,人卻始終恍恍惚惚的。
“醫生說他這是什麽……心理應激反應?”黃毛說:“要不,找個心理治療師?”
“那叫心理谘詢!”紅毛一肚子火,找心理谘詢說什麽?
說遇到死人了,說死人睜開眼瞪他了?然後警察去啥都沒找到?
那就不用去心理谘詢了,直接送到精神病院關起來。
“那怎麽辦?”黃毛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壓低聲音一臉疑惑的說:“大哥,老三不至於騙咱們兩啊。你說,山上那家子人,會不會……”
“閉嘴!”紅毛臉色一變,“我告訴你啊,這個事以後別再提。”
“為啥啊,說不定真有死人呢?”
紅毛哼了一聲,說:“我這麽跟你講吧。要是老三說得是真的,這事從我們嘴裡漏出去,那家子人能放過我們?反過來講,如果老三講得是假的,我們還當真去追究,那不真成了神經病了?”
聽紅毛這麽一分析,黃毛心裡也毛毛的,“還是大哥你腦子好使!”
“反正我再跟你講一遍啊,那家人絕對不是一般人,別招惹!”紅毛哼了一聲。
“那咱們不能不管老三吧!”黃毛瞄了眼藍毛,這家夥就跟白癡一樣翻著白眼,呆滯的望著天花板。
“解鈴還須系鈴人啊。”紅毛嘀咕說。
“大哥你什麽意思啊?”
紅毛猶豫了半天,最後一咬牙:“媽的,豁出去了,”
……
……
“謝謝幼稚園大弟子的滿漢全席!今天直播就到這裡,成立粉絲團的事情,大家可以在直播間討論組裡先聊一聊。”
直播間裡出現了好幾個以‘幼稚園’打頭的粉絲號,準備成立一個粉絲團,薑軒對這方面不太了解,反正目前人數不多,暫時不著急,先討論著。
剛關了直播,院門被人推開了。
“喂!誰讓你們來的!小小兔快回來!”嫦小兔把正在門口趴著曬太陽的小小兔抱回來,面色不善的望著來人。
葬愛家族,紅毛黃毛,還攙扶著藍毛。
“咳咳……小朋友我們不是來要兔子的。”紅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掏出一塊巧克力,“來,這個給你!”
“少來這一套!趕緊走!”
嫦小兔昂著臉朝外面一指。
“小兔。”薑軒揮揮手,
掃了三人一眼,說:“有事嗎?” “之前……”
“上門都是客,進來說吧。”薑軒打斷了紅毛,把三個迎到院子裡來,然後順手關上了大鐵門。
可一,可二,不可三。要是今天這幾個家夥還是來搗亂的,薑軒恐怕真的要考慮一下嫦小兔和薑硬的‘食譜’問題了。
院子裡也沒坐,三毛就站在薑軒面前,還是紅毛開口,陪著笑說:“兄弟,我這個小老弟不懂事,衝撞了你,今天我們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給你道個歉,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哦,這個事啊。”薑軒心念微微一動,沉吟片刻,說:“事情過去了就算了,我也沒放在心上。”
“可是他這個毛病……您看?”紅毛為了兄弟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從小到大,他就沒對人用這麽謙卑的態度說過話。
“生病找醫生啊,找我幹嘛。”薑軒呵呵一笑。
黃毛正準備說什麽,紅毛立刻用眼神製止了他,搶先說:“我聽鎮上人家,你懂醫嘛,郝建國老娘那次生病,就是您給瞧好的。勞駕給我這兄弟也瞧瞧。”
“這樣,你們先坐。”薑軒點點頭。
院子裡哪有地方坐,小馬扎嫦小兔和薑硬坐著在,唯一能坐人的地方,就是秋千。
見紅毛坐到秋千上了,薑軒才假模假式的翻了翻藍毛的眼皮。
“他這個毛病,有的治嘛?”紅毛關切的問。
“他這個毛病……”薑軒似笑非笑的說:“用現在流行的詞來說,心裡陰影面積很大。”
紅毛苦笑一下,可不是嘛,想去挖金磚,結果被嚇了個半死,又被抓到派出所鎖水管子上24小時,接著就生病,就差沒再臉上寫幾個字“求我的心理陰影面積”了。
“那怎麽辦呢?”紅毛也是著急,要真是能有測量人心的尺子,他絕對要先測一測老三的心裡陰影面積。
“先別說他怎麽辦。”薑軒目光一閃,在紅毛的腦袋上掃過,微微一笑,向他一指:“不僅他有毛病,我看你的心心理陰影面積也不小啊。”
紅毛臉色微微一僵,“我,我怎麽了?”
他坐上忘憂秋千之後,腦袋上黑氣繚繞,其中有一條又大又粗又黑,跟一條孽龍似的,衝天而起!
薑軒眯著眼睛, 盯著看了一會,高深莫測的歎了口氣:“沒有母親的感覺,我可以理解,不瞞你說,我是孤兒,從小連母親是什麽樣子我都不知道。但是,因為得不到母愛就自暴自棄,未免過於偏激了吧?”
邊上的黃毛一愣,完全聽不懂薑軒在說什麽。
可是‘母親’這兩個字,卻像是一柄大錘,狠狠擊中了紅毛的內心最脆弱最敏感的一塊地方。
每個人都有母親,沒有誰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哪怕最惡劣的人類,在心底裡,對於母親也有一份難以割舍的感情。
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到母愛。
紅毛至今都能很清楚的記得,九歲有天放學回家,家裡圍了一大群人,親戚都來了,母親哭得像個淚人,後來才知道,老爸在建築工地打工的時候,從腳手架摔下來重傷不治。
匆匆安葬,在下下葬的那天,紅毛拉著母親的手,用很稚嫩但認真的神情說‘媽媽你別難過了,爸爸不在了,以後我會照顧你的!’
然而半年之後,母親忽然重新嫁人,拋下他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十歲生日的那天,紅毛一個人坐在冷冰冰的房間裡,他等了整整一天,也沒有等到母親的任何消息。
“老大……生日快樂,我們去抓青蛙烤來吃啊……”還沒有染發的藍毛和黃毛,在窗戶下面小聲的叫他。
從那天開始,紅毛就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除了這兩個兄弟,沒有任何人是需要在乎的。
幾年後,蓮花鎮多了三個小混混,不知廉恥,以欺負人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