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正午的陽光不算刺眼,流雲緩緩飄蕩,宛若悠閑彳亍的白胡子老者。路邊綠化帶之間偶爾有推著小孫出來遊玩的老人,幾個小學生模樣的孩子追逐嬉戲而過,紅領巾隨風飄動,路上一輛輛汽車疾馳而過,承載著不同人的事業和家庭。
寧宇跟著考拉,搖搖晃晃的走在路邊,漫無目的的向前面走著。
寧宇正猶豫著要不要發個信息告訴大兵和丫頭一聲,這時忽然聽到考拉長長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們都清楚,圈子裡很多人都特別想知道,在那一周的時間裡,我們都去了哪裡,是不是經歷了什麽秘密集訓,為什麽會在回來的時候,整個戰隊會發生那麽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實際情況,一定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包括我們自己,都在事後感覺非常不可思議,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樣,特別不真實。”
寧宇注意到,考拉剛剛用了“噩夢”這個詞,聯想到在考拉家中時,考拉提到過當時差一點出了人命。他皺了皺眉頭,雖然內心感到更加好奇,但卻已經意識到實際情況要和他們之前的猜測偏離非常大。
考拉苦笑著搖了搖頭,又道:“其實我們當時回來的時候,都已經約定好了,要將所有的事保密,就怕事情傳出去之後,會對傑哥造成不好的影響。可誰能想到,傑哥竟然那麽絕,說是讓我們先回去,而他卻壓根就沒想過再回去。”
寧宇聽得著急,但只能忍著,好在考拉終於在又感慨了幾番之後,開始了他的講述。
正如大兵和丫頭之前提到過的那樣,當初老J提出要帶狙神等五名首發選手出去旅遊的時候,遭遇到了整個戰隊的反對,老J為此還跟當時Sunday的總教練吵了一架。
確實,Sunday戰隊當時處境那麽艱難,每個人都很努力的想要尋求到突破和改變,這種時候跑出去旅遊,瘋了嗎?
後來有一天中午,老J自己把自己給灌多了,然後跑去找到Sunday俱樂部的高層,聊了很久。
沒有人知道他們當時都聊了什麽,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俱樂部高層出面,允許老J帶人出去旅遊,但時間不能超過一周。
當時Sunday戰隊在後面那周正好沒有比賽,就算這一周的旅遊沒有起到老J和那幾位高層期待的效果,至少還有一周的時間準備比賽後面的比賽。
狙神等人當時非常氣憤,跟老J吵了一架,還差點動了手。
本來這種事就要看當事人的意願,如果狙神他們鐵了心不願意去,誰都拿他們沒有辦法。
而老J當時隻用一句話,就讓狙神等人都改變了想法,並最終勉強答應了老J提出的旅遊計劃。
“他當時說了什麽?”寧宇忙問道。
考拉想了想,道:“他說,你的對手,永遠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除非,你可以變得不像你。如果想要突破自己,想要改變現狀,就跟他走。”
聽到這話,寧宇頓時一怔。
同樣的話,他半個月前從大兵那裡聽到過。原來,這番話最初是從老J口中說出來的。
可是,老J當時到底是怎麽做的呢?
“不好意思,我後面不會再打斷了。”寧宇見考拉停了下來,忙低頭道歉。
考拉淡淡一笑,擺手說了句“沒事”,然後繼續往下講去。
當時其實狙神他們也都特別好奇,不知道老J要到他們去哪裡旅遊,而老J就好像是故意賣關子一樣,也是始終不說,
直到將所有人帶到了火車站,拿出了車票,眾人才之後,原來他們這一趟竟然是要去良鶴縣。 良鶴縣位於中部地區,沒什麽名氣,並且地方不大,不是那地方的人,對那裡都很陌生,那裡幾乎是沒有任何旅遊景點的。
說是去旅遊,結果卻跑去那麽偏的一個地方,如果狙神他們不是半大小夥子,他們都擔心這一趟會被老J給賣到偏遠山村去。
誰能想到,良鶴縣已經夠偏了,竟然還不是他們的終點,而是中轉站。他們實際去的,是離良鶴縣近百公裡遠的斷崖村。
那邊的村子和東部這些發達區域的農村不同,人口密度特別小,說是一個村子,其實滿打滿算就十幾戶人家,滿眼可見的盡是農田和山脈,並且當地人很少有會說普通話的,在那裡就感覺好像是到了一個與世隔絕之地一般,直接把狙神他們五人看傻了眼。
直到進入一家農戶住下,眾人才知道,這裡竟然是老J的老家。
狙神等人在知道這件事後,當時就怒了。
大家在如此關鍵的時間段抽出時間配合老J,結果卻陪老J回了家,這特麽算怎麽回事!
考拉當時也特別氣憤,直接提出來要回去,大磊甚至揪住老J的衣領差點就要動手打人。
眼看著是壓不住了,老J隻好妥協。可是從斷崖村到良鶴縣的班車,一天只有來回的一班,他們要想回到魔都,就必須要先到良鶴縣坐火車。
所以沒有辦法,他們只能暫時在老J家住下,想著等到第二天再離開。
讓眾人感到奇怪的是,老J只在回家的路上用家鄉話和一些鄰居打了招呼,家中卻一個人都沒有,簡陋的桌椅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層灰,用手指都能在上面畫畫了,開個門落下的灰都能嗆得人直咳嗽,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住人了。
後來狙神問過老J之後,大家才知道,這個村裡的人或遠或近都能跟老J扯上點親戚關系,但他的直系親屬卻都已經不在了,死的死,搬走的搬走,就只剩下了這麽一座空宅子。
大家這時生氣歸生氣,但其實都開始有些同情老J,所以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各自去收拾房間,暫時帶著一肚子的氣先住下。
因為斷崖村位置太偏,網絡信號特別不穩定,別說打遊戲,就連刷網頁都時卡時不卡的,登陸遊戲愣是登了幾分鍾都上不去,所以大家只能坐在屋子裡生悶氣。
天色漸漸黑下來的時候,老J不知讓誰家幫忙炒了一些菜並端了回來,說用的食材都是綠色食品,還說大家有口福了。
可說實在的,有些菜都炒糊了,還有鹽沒拌開的,口福是真的談不上,每個人都吃得非常鬱悶。
因為大家都還在生著老J的氣,所以哪怕老J嬉皮笑臉的找話跟大家聊,但都沒有人理他,陸續吃完飯之後都丟下碗筷給老J收拾,然後便各自回了房間。
老J家的農宅環境不太好,但好在足夠大,大家都是男生,兩三個人擠一個房間不算是事,所以算是住得下。
手機上網費盡,大家也就懶得再擺弄手機,而老J家別說麻將,連撲克都沒有一副,手機充電還要去鄰居家,所以狙神五人只能湊在一個房間裡,點著蠟燭聊閑天。
這種氛圍非常微妙,他們畢竟是隊友,天天在一起訓練,應該是彼此間非常熟悉了才對,可這次坐下來聊了許久,他們才猛然驚醒,他們竟然還有人不知道其他人老家是哪的,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家庭狀況如何等信息。
沒辦法,平時都忙著訓練,看似大家交流都非常多,但都是訓練中的交流,私底下的交流並不多。這也就造成了大家表面看起來好像都很熟悉,實際上是有很強烈的疏離感的,可能忽然分開沒多久,就會彼此變得特別生分。
有人猜測,覺得老J可能是要用這樣的方法,選這麽一個破地方,就是要讓大家彼此間增進交流和溝通,降低那份疏離感。
可實在沒想到,大家只是猜到了一部分,沒想到老J竟然後面玩得那麽大。
當時大家都湊在一個房間裡面點著蠟聊著天,每個人都好像重新認識了其他人一樣,一個個都敞開了聊,連自己小時候的一些糗事都拿出來當笑話講了,氣氛特別融洽。
至於老J那時在做什麽,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意。
畢竟,大家都還在生著老J的氣,誰管他呢!
大概到了晚上十一點多,就在眾人準備休息的時候,老J忽然急衝衝的推門進了屋,大喊大叫的說出事了,讓大家跟他去看看。
當時並沒有任何人懷疑,以為村子裡面誰家發生了什麽事,讓大家去幫忙,所以大家都暫時將對老J的怨氣放下,都急忙跟著老J跑了出去。
誰知,老J並沒有帶著他們去任何人的家裡,而是一路往山裡面跑,不管其他人如何詢問,老J隻說等一會到了地方再解釋,其他什麽都不說。
如果當時大家察覺到不對,立刻就回去,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可大家畢竟都早早的進入到職業電競圈,與社會接觸並不多, 一個個都非常的單純,誰也沒往多的地方想,都很信任的跟著老J往山裡面跑。
這一跑就是一個多小時,等他們跟老J到了地方,所有人都傻了眼。
那是一片山坳,在慘白的月光映照下,一座座墳包隨處可見,那竟是一片亂葬崗。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界,在那樣的時間段,忽然被莫名其妙的帶到這麽一個地方,所有人都懵了。
狙神第一個反應過來情況不對,回頭就要找老J問清楚,誰知道老J竟然趁著眾人不注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明明出來的時候是六個人,現在一下子變成了五個人,所有人都有些慌,開始到處尋找老J,雖然生氣,但依然擔心他出了什麽事。
忽然,大磊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失聲驚叫起來。
其他人顧不上再找老J,忙跑去大磊那邊看,發現大磊此時正滿面驚恐的坐在地上,而離大磊不遠的位置,竟然有一個墳包被挖開了,一口腐爛嚴重的棺材露出一截在外面,旁邊的土堆上還插著一柄鐵鍬,那畫面簡直比恐怖小說中描繪的場景還要恐怖。
狙神拉起大磊,氣憤無比的招呼著大家先找老J。
雖說現在每個人都特別想揍老J一頓,但誰也不想老J出事,都還天真的想等找到了老J把事情問清楚。
可就在這時,很多手電光從遠處傳了過來,竟是一大堆人拎著各種各樣的農具跑向這邊,一個個氣勢洶洶的,看樣子就好像是要將狙神他們給生吞活剝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