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華燈初上。
本來是挺安逸的冬夜街景,卻被一條大狗攪亂了。
這是一條戴著項圈的金毛犬,狂吠著撲向路人,已經有好幾個人被咬傷了。
也幸虧這裡離一處公安崗亭很近,有人已經跑過去報警了。
一個穿著名貴皮草的胖女人手裡握著狗鏈,站在離狗不遠的地方叫喊:
“哎呀,兒子,別咬了,別咬了,媽媽回家給你大骨棒吃!”
“兒子,快過來,你看你的小手手都踩到水坑裡去了,快到媽媽這裡來!”
原來,她是那隻狗的主人,遛狗居然不套狗鏈子。
又一個年輕人被咬了,這是個脾氣火爆的主,被咬了一口小腿,回身就是一腳踢在了大狗的脖子上,這狗嗚嗚地退後了兩步,其實也沒受什麽傷,可這一腳下去,可把那女人嚇壞了:
“哎呀你這人神經病啊?我兒子和你開個玩笑你至於嗎?瞧你給我兒子踢的!”胖女人的尖叫聲,可比她讓狗不要咬人高多了,仿佛人家踢的不是狗,而是她自己一樣。
“我告訴你,我兒子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沒完!小癟三!”胖女人哭喪著臉試圖去抱她的狗,可她的狗並不想被她抱,一眨眼就竄上了前,試圖攻擊其他人。
兩個巡警很快趕到了,他們一個負責疏散人群,一個吸引了大狗的注意力,那瘋狗果然見人就咬,朝著警察撲去。
警察掄起警棍,砸中了它的腦門兒,將它打得站立不穩。
周圍被咬的人大喊著“打死它”,而那胖女人則瘋了一樣衝過來,被幾個群眾攔住了,嘴裡大聲警告著認識公安局長,再敢動手就讓他們扒掉警服。
“姐們,警察都來了你還這麽囂張?”一個路人瞪著眼睛問道。
“警察又怎麽樣?誰給他們的權利?當警察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就可以濫用職權嗎?”胖女人紅著眼睛叫道。
“那只是一條狗,又不是你爹……”路人勸道。
“狗怎麽了?難道狗就不是生命嗎?生命有高低貴賤之分嗎?一條鮮活的生命即將被打死,難道沒有人挺身而出嗎?好,我兒子的命,我來救!”女人掙扎著喊道。
“可你那條狗明顯瘋了啊。”又有路人覺得這女人腦回路詭異,說道。
“是不是瘋狗由誰來評斷?誰有權利來做出這個決定?你嗎?我嗎?還是哪個獸醫?有經過鑒定嗎?鑒定程序合法嗎?就算是哪個合法的獸醫,也需要時間來鑒定吧?需要調查證明來說明情況吧?這警察還沒取證的情況下就毆打我的兒子,屬於侵犯公民合法財產,知法犯法!”瘋狂中的女人語言依舊條理清晰,周圍有頭腦靈活的人已經看出來了,這估計是故意鬧事呢。
旁邊有兩個黃發碧眼的外國人“正好”各自端著一台攝像機,全程記錄呢——當然了,是從警察打狗開始記錄起,包括這名愛犬女士義正言辭的血淚控訴。
“姐們你鬧呢?你家狗眾目睽睽之下咬了起碼五六個人了,這還沒瘋?”還有路人不服氣。
“我兒子平時那麽乖,怎麽可能隨便咬人?還不是你們這些路人手賤非要摸它抱它,它才緊張的?還不是因為看到這些警察害怕的?難道它不是走投無路嗎?但凡有一條活路,哪有狗願意咬人呢?狗是人類的朋友!而它是我兒子!我看這就是某些人設好的局,好釣魚執法,害我兒子!你們這群圍觀的笨蛋被人洗腦了,看不清真相!你們平時經歷的黑幕還少嗎?”
周圍人不再說話了,
這胖女人應該和她的狗一樣,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那兩個外國“遊客”對視一眼,很滿意這一幕“舌戰群儒”的鏡頭。
瘋狗悍不畏死地又衝了上去,被警察打得躺在了地上。
“兒子啊!”胖女人撕心裂肺地哭著喪,像肉球一樣滾了過去,聽那聲音中的怒火和仇恨,殺父之仇,不過如此了。
外國人給了胖女人一個面部特寫,那悲憤的表情,輕微抽搐的鼻子,噴湧而出的眼淚,奧斯卡影后也不過如此。
她“傷心欲絕”地哭泣著,悲天憫人的表情下,將垂死的狗兒抱在胸口,嘴巴不斷張合著,似乎在念叨著什麽,很快,她的身上就蒙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光影,然後她懷裡的狗頭動了動,睜開眼睛,舔掉了她臉上的淚珠。
“啊!看啊,那是聖光!”拿著攝像機的外國人用很蹩腳的華語,指著胖女人大聲叫道:“她是真正的信徒,聖神祝福了她!”
那大狗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血珠,似乎完全康復了。
“我的兒啊!”女人又哭了起來,“沒事了就好,不要嚇媽媽,媽媽幫你舉報那個該死的警察!”
“汪汪!”大狗很“人性化”地朝著警察齜起了利齒,狗仗人勢。
周圍的人群都懵了,這是什麽魔術真人秀嗎?剛才那是怎麽回事?
“裝神弄鬼!”一個染著粉毛的耳釘青年叫道,“說了那麽多廢話,既然你是它主人,那就陪醫藥費吧!”
他的小腿被咬了兩口,血淋淋的,剛才就是他被狗咬後,踢的狗。
“無知的羔羊!”拿著攝像機的外國佬跳了出來,“那是神跡護佑者的愛犬,這傷口是你得到的祝福!”
“我被咬了,這還TM是祝福?”粉毛怒了,“早看你們倆鬼鬼祟祟偷偷錄像了,你們是幹什麽的?活膩歪了跑我們華國來宣傳封建迷信?”
“我們是CN……”那外國人剛想說什麽,突然被人一撞,差點摔倒,等他站穩了怒目而視的時候,才發現撞他的是一個乾瘦到極點的男人。
這男人全身都是血,右臂沒了,斷臂處不斷有鮮血滴下, 胸口更是有兩個大窟窿,血淋淋的像是被機槍掃過一樣。
誰也不知道這人從哪兒冒出來的,他臉色煞白,踉踉蹌蹌地往前走著。
“嗚嗚~汪!”
那狗聞到了空氣裡的血腥味,不再盯著警察,而是轉身警惕地看著踉蹌走過來的血人。
血人的指甲是黑色的,很長,滴著血,像電影裡的僵屍一樣,不僅僅是手指甲,腳趾也比普通人類長很多,而且鋒利無比,柏油的馬路,被他的腳趾摳出了一個個窟窿。
胖女人也回過頭,看到了那個恐怖的血人。
“嗬嗬!”血人嗓子裡發出奇怪的聲音,汩汩的鮮血冒了出來,他似乎在獰笑。
“媽……媽,我看到……瘋狗……了……報仇……”斷斷續續地,血人說著不連串的詞語,即便他的樣子隨時都能倒下,但他還是提了一口氣,“還剩……下……一點力……量了……”
“看……好了,這……是我……”
“最後的……死亡……之舞……”
怪叫一聲,血人衝了過去,旋轉身體,揮舞著僅存的右臂,像死神的鐮刀一樣掄起,鋒利的指甲削斷了瘋狗一半的腦袋。
“嗷!”
野獸般的嚎叫下,血人撞倒了胖女人,然後伏在她的身上,咬斷了她的喉管,她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啃咬,吞下。
“媽……媽”
血人喉嚨裡發出最後一聲呢喃,然後垂下腦袋,再也不動了。
他再也不用每天在夢裡,看到母親狂犬病末期,那抽搐著的身體,和絕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