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諸位生前都是哪裡人士，但你們能聽懂我的話，想必也是生在這華夏神州的故址。”趙旭對著眾骷髏拱手道，“我也不知諸位都在何時冤死，但剛才看到幻鏡裡，你們的生活場景，應該大部分是上古時期。”

　　“好端端地生活，卻被人當做奴隸和牲畜，被用來製作‘龍人’而慘死，我理解諸位的恨意，如果我是你們，我也恨不得把當年那些披著人皮的魔鬼拉出來，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烤焦他們的內髒丟給蛆蟲咀嚼，再吞噬他們的靈魂，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你們辛苦了！”

　　趙旭的聲音很高亢，那些原本嗷嗷叫著復仇的惡靈們，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因為趙旭說到了他們心坎兒上。

　　甚至有一小部分，還學著趙旭的樣子，高喊了一句“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你們在龍珠裡這麽多年了，再也沒能出去過，我知道，不管是活人，還是靈魂，都是向往自由的，我知道，英靈們，你們除了復仇，同樣也渴望著自由！”

　　趙旭朗聲說著，更多的惡靈跟著點起了頭，趙旭說得對，活人隻坐幾年牢都受不了，而他們在龍珠這個“監獄”裡待的時間，它們自己都記不清了——太久了。

　　如果不是仇恨在支撐著，它們根本就熬不過這沒有自由的枯燥時光。

　　“你們沒有自由，你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每次龍珠找到新的宿主，也只有旁邊這位‘龍魂’有本事看到外面的世界，但你們看不見！我說得對不對?”

　　更多的惡靈點頭了，這倒沒說錯，事實的確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們，在你們逝去之後，人類變成什麽樣子了吧！”

　　“遠古末期，人類走出了山洞，人類不再穿簡陋的獸皮和草裙，人類會用樹木搭建棚屋，會用曬乾的麻草和養殖的蠶絲編織衣服，無數的小部落逐漸合並，有了炎帝部落和黃帝部落，神農氏為了部落裡的男女老幼能夠吃飽飯，能夠生病了有藥醫，親嘗百草，一日中毒七十二次！聽到了嗎?以神農氏為代表，地上的人學會了【犧牲】，他們中的一部分，不再自私！”

　　“操控著‘龍人’和‘龍珠’的部落，被炎黃二帝稱之為‘邪祟’，二帝和部落裡的人們用自己的誠意，與神獸們交好，共同對付那些人族敗類，最終，炎黃二帝勝利了，‘邪祟’們要麽被屠殺，要麽永遠躲在深山裡，直到死去。”

　　“嘩！”

　　這話一出，底下的骷髏們炸鍋了，顯然趙旭的話給了他們極大的震驚——什麽?仇人早就被消滅了?。

　　趙旭偷偷舒了口氣，什麽“炎黃二帝鬥邪祟”，都是他根據野史傳說瞎編的——事實究竟是什麽樣，史書壓根就沒提，連所謂的“神話故事”裡都沒說過什麽“龍人”和“龍珠”以及他們這群可悲的先民。

　　撒謊扯淡真的需要很強的心理素質。

　　“後來啊，炎黃二帝的部落也合並了，並逐漸成為了一個國家——【夏】，夏存世數百年後，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商亡【周】替，周而複始，在神州大地上，滄海桑田，上下五千年，共歷大小朝代24個，成為世上最偉大的民族！”

　　“嘩啦啦！”又是一陣陣的波濤聲，有一些黑色的骷髏似乎是聽得激動了，拍打起了血海中的水。

　　“諸位英靈，你們知道，現如今神州大地上，有多少華夏子民嗎?”趙旭朗聲道，“13億8千萬！何止萬倍於諸位當時的人口?”

　　“嗚喝！”骷髏們大驚，

他們如何能想象，人類也會有多如蠅蟲的一天?　　人類，已經如此發達了嗎?

　　它們的骨節不由自主地顫抖，它們不知道是為什麽，明明有著滔天的仇恨，為什麽會激動到戰栗呢?

　　“諸位英靈，炎黃二帝和他們的部落，都是你們的後人，他們已經給你們複過仇了，而如今這13多億人，也全都是您們的子孫！！！”趙旭終於吼出了終極的殺招。

　　血海中的骷髏們全都一震——啊，終於知道剛才為什麽戰栗了，這種感情……這種感情，是久違了的興奮和愉悅啊！

　　這種久違到遺忘了的情緒，一波又一波地感染著它們，如同病毒一般快速傳播著，讓他們的身上，又有了除了“仇恨”以外的色彩。

　　一些骷髏表面的焦黑，居然開始裂開了，但它們卻兀自拍打著胸膛，來抒發自己靈魂的戰栗。

　　“啊啊啊！別聽他妖言惑眾！”“慕容娜娜”終於受不了了，這年輕人的嘴皮子太牛逼了，這是要策反嗎?

　　“那些螻蟻根本就不是你們的子孫，你們好多人被殺之後，妻子兒女全被那些貴族和龍珠的所有者當做奴隸了！那13億人，是勝利者的子孫，不是你們這些失敗者的！”慕容娜娜尖聲喊道，“殺光那些惡魔的子孫，你們才算復仇了！”

　　她終於聰明了一回，知道用“血緣”來反駁趙旭，企圖扳回人心。

　　趙旭看了“慕容娜娜”一眼，那龍魂化作的慕容娜娜，突然心驚肉跳，她能感覺到，趙旭還沒說完，大招也還沒放完。

　　“諸位先賢，你們知道嗎?”趙旭用最大的嗓門，壓製住了又有些動搖的骷髏們的私語:“我們華夏民族，與別的民族有什麽區別?”

　　“比起虛無縹緲的神，我們更信仰自己的祖先，我們的信仰，就是我們自己的歷史和民族記憶！”

　　“我們每年都有【清明節】， 祭祀先祖，我們每年都有【中元節】，懷念先人，我們每年都有【重陽節】，登高以憑吊先賢！我們當然是您們的子孫，惡魔可調教不出我們這樣的後代！”

　　“我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們！”趙旭聲嘶力竭地大吼著，一個字一個字地爆出，像是無形的炸彈，讓整個血海翻騰了起來！

　　“啊啊啊！”慕容娜娜猙獰著臉，身體迅速拉伸拔高，變成了一條和外面的巨龍一模一樣的凶獸:“閉嘴啊你！”

　　她試圖鎮壓這血海，因為這血海居然在慢慢地褪色！

　　波濤起伏之間，骷髏們的影子模糊起來，若影若現，似乎褪去了猙獰，變回了原貌，一道道蒼老而雄渾的聲音傳來:

　　“吾等的兒孫們，今時今日，可有糧食果腹?”

　　“管飽！”趙旭大聲答道。

　　“可是人人皆有衣穿?”

　　“人人都有！”趙旭眼眶有些發紅，長輩的慈愛，原來，一直都傳承不斷啊。

　　“可有躲避風雨雷電之住所?”

　　“高樓大廈，聳立雲霄！”趙旭昂首道。

　　“可有芒鞋裹腳，天下任遊?”

　　“何止於此?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趙旭挺起胸膛，吼了出來。

　　“可有戰爭苦難，民不聊生?”

　　“四海承平，大！一！統！”趙旭嗓子都啞了。

　　“如此，吾等可以安息，長眠歸墟矣！”

　　血海澄清，碧濤波如洗。

　　化骨成灰，扶風搖萬裡！

　　噫籲兮！

　　歸去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