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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鬼懸門》第2卷 第4章 危樓鬼影
包子悻悻而出,蕭繹現了身追在他身後“上神,咱們這就放棄了?”

 包子轉過頭對蕭繹說“當然不是,咱們得尋個進口。”說罷二人繞著大樓尋找起來,教室的外窗都鑲嵌鐵欄杆,二人雖有法力,也不好初來乍到就搞破壞,便不得下手。倆人沿著窗根一直走,發現北側一間小窗沒有欄杆,仔細一看是廁所的通風窗,也不管是男廁女廁,見四下無人就爬了進去。

 出了廁所門,二人轉入了幽深的走廊。走廊燈多數已經關掉了,教室也熄了燈,整個大樓安靜無比。包子立在走廊正中,催發通天眼四處觀看,只見鬼蜮之氣彌漫,卻沒有發現有形有質的存在。

 蕭繹時刻警惕著,一手扶著勝邪寶劍的刀柄,一手拿著捆仙索的繩頭,不停地四下張望。

 “這鬼蜮之氣如此濃烈,源頭在哪裡呢?”包子自問

 蕭繹盯著走廊盡頭“憑著感覺找吧,上去看看”倆人沿著樓梯向上走,發現鬼氣越向上越濃烈。鬼氣乃是陰沉之氣,往往沉重下流,一般向下運行,匯聚在地下室、下水道等。這鬼氣卻如湯鍋的蒸汽一般輕浮上揚,說明地下有強大的力道再推升著鬼氣。包子邊琢磨邊尋找,逐漸來到了17樓,鬼氣已經濃烈得刺眼睛了。

 包子果斷掏出三張符紙,貼住陽火,轉身問蕭繹“你要不要來三張”

 蕭繹笑到“我本來就是鬼仙,人看不到我,鬼看得到我。”

 “可我們找的就是鬼。這樣吧,你先躲在我的背包裡,不叫你別出來。”包子囑咐蕭繹藏好,隨後開始搜索。頂樓的結構與其它樓層相同,教室共有8間,由長長的走廊連接在一起,但看起來古舊許多。這座大樓興建於1985年,其他的樓層都是嶄新的水磨石地面、白色亮漆塗刷的牆面,桌椅都是流行的歐美式單桌單椅;而這層樓則是水泥地面,牆面用普通白灰塗刷,裝有一米多高的木質踢腳板,民國風味兒十足。室內都是老榆木板子簡單打做的雙排書桌,每個書桌配置一張條凳,更奇怪的是,桌洞裡擺放的書籍多為線裝或牛皮紙封面,這是八十年代很少見的。同時,其他樓層牆面懸掛的都是馬列毛斯鄧和牛頓、萊布尼茨等科學家的肖像,而這層樓牆面懸掛的除了馬列毛斯鄧,竟然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軍官,有些人看起來很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17樓突變的裝修風格幾乎將他帶回到幾十年前的世界,包子暗自猜度學校校長可能有懷舊的情懷,非要做出一層仿古教室出來。他一路探索、一路思考著,突然,頭上的電鈴發出了清脆刺耳的嘶鳴聲。

 隨著鈴聲大作,東西兩側走廊裡跑出了潮水般的學生,包子立刻閃到牆角,學生們擦著包子湧向各個教室,學生跑乾淨後,幾名身穿古舊西裝、中山裝甚至長袍的教授們拿著三角尺和教鞭,夾著牛皮紙面的參考資料,莊重地走來。他們沒有看到包子,同樣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各自進了教室。

 各個教室在短暫的喧鬧後都安靜下來,窗外月光皎潔,透過窗棱清冷地鋪撒在教室裡,而所有的教室都沒有開燈,似乎他們學習根本不需要使用電燈。學生們在月光下筆直地坐好,老師們也迎著月光在膠合板製成的老黑板上寫下俊秀的板書。這個場景無比的詭異!包子先閃進了第一間教室,坐在後排一處空座上。講台上是一位穿著長袍的教授,他胡須花白,頭髮依然花白,濃密厚重,如鋼刺般根根挺立。老教授在黑板上寫下了兩個大字“國本”,並轉身對眾生講到“今天,日人在太平洋的夏威夷島炸毀了米國的數艘軍艦,米國已經對日人宣戰了。”教室裡一陣交頭接耳。老教授示意眾人不要講話“皇帝今天發布了《關於大東亞聖戰的詔書》,要求我們官民一心,萬方一志,舉國人而盡奉公之誠,舉國力而援盟邦之戰,以輔東亞勘定之功。意思就是,無條件地參加日人軍隊,到南洋去作戰”。

 教室裡又是一陣喧嘩,男生們顯得十分焦躁,當然這種焦躁不全部是反抗,有些則是興奮。

 在滿洲國,國民高等學校、師道學校、師道高等學校及職業學校均開設教練科,以實行軍事的基礎訓練,培養所謂至誠至忠的精神,實行身心之實踐鍛煉。從1941年起,“教練科”被列為正式課程,中等及以上學校統一實行軍事訓練,以便培養學生成為將來的“國兵”。各校的軍事訓練由配備的軍事教官具體負責,內容分為學科和術科,學科主要內容是理論教學、教授軍事知識和軍人素質,其實就是灌輸軍國主義思想和效忠天皇的武士道精神,以及絕對服從的等級觀念。術科則指的是野外軍事訓練,主要內容有部隊教練、指揮法、射擊、防毒、距離測量、旗語、測圖以及其他有關軍訓方面的必要事項。軍事訓練除了日常的課內訓練外還會進行軍事檢閱、行軍、入營等大型活動。

 在這種教育之下,許多東北孩子竟然對戰爭躍躍欲試,充滿了期待和向往。

 有學生說“先生,我們學習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效忠天皇嘛,需要我們的時刻到來了呀。”

 教授再次擺擺手“你們......你木訥要清楚,你們到底是誰的子孫,你們姓什麽、叫什麽,該為誰作戰。”

 教授剛想繼續說下去,教室的門突然打開了,闖入了幾個手持閃亮刺刀的關東軍士兵,他們進屋也不說話,用一把尺子在牆面上量出1.5米的高度,用刺刀畫了一條粗重的線,要求全部男生站起來,排著隊依次通過,凡是高於1.5米的孩子都被帶出教室。

 老教授難以容忍軍人的粗暴和傲慢,他知道孩子們被帶走後就會被送入戰場,那是一條毫無意義的不歸之路。他上前拽住一個軍曹的手說“他們還沒有完成學業,你們不能帶走他們。”

 那軍曹毫不理會老教授,依然用刺刀指揮著學生們量身高。一個士兵用生硬的漢語對學生們命令“過線的,即刻編入治安軍;沒有過線的,到梅河口奉公勞動。”其實所謂奉公勞動,就是一種對青年學生的變相剝削,滿洲國1942年頒布了《學生勤勞奉公令》,規定大學及相當於大學教育機構的在校學生均被要求組成“勤勞奉公隊”,一年參加30天至45天的勞役。學生若無正當理由達不到規定的“奉公勞役”日數者禁止畢業。看似時間不多,但工作量很大,挖山開礦種地什麽都有,特別是隨著戰事緊張,前線需求越來越大,許多學生都累死在勤勞奉公隊裡。

 老教授不能容忍日軍士兵在自己眼前毀掉這些孩子,他衝上去揪住日軍軍曹的衣領“你出去!我在上課!”

 那軍曹終於發火了,他掏出一把南部十四手槍,“砰砰”兩槍,老教授後腦殼的一大塊顱骨飛了出去,雪白的牆上濺滿了帶血的腦漿。在這個時候,不管是想參軍的還是想回家的,怒火都被點了起來,這是**裸的踐踏。學生們憤怒了,他們衝上去與幾個日本兵打在一起,但他們哪裡是訓練有素的關東軍士兵的對手,一陣功夫,被刺刀挑倒了一片,日本士兵似乎還不解氣,用手槍步槍對毫無還手之力的女同學射擊,轉眼間教室變成了屠宰場。

 包子試圖去扶起身邊一個受傷的學生,但他剛把手搭在對方肩頭,那手卻從學生身體裡穿了過去,他們全是鬼魂!

 這在包子的意料之中,展現在包子面前的可能是一場史實,也許在月圓之夜,或者每晚都在上演,既然不是真實的殺戮,那麽沒有出手的必要,包子從教室後門溜出來。而其他教室也傳來殺戮的聲音。

 包子沒有心思再看其他教室了,估計也是各種類型的殘殺和同歸於盡。他悄悄地退出17樓,沿著樓梯一路狂奔,跑到了一樓大廳。這是唯一亮著燈光的地方。包子撬開了傳達室的門, 開門的正是老門衛。

 “進來吧”老人淡淡地說。

 包子閃進屋,關上房門。老人給包子倒了一杯熱水“喝點水再說。”

 包子並不是慌張,以他的經歷,即便是再多的鬼怪也無法驚起自己內心的波瀾。他需要了解的是,為什麽繁華的省城裡、人員最密集的高校區會有大規模鬼魂出沒。包子向老者講述了目睹的一切,老人的表情自始至終保持平淡。

 “你說的第一間教室裡被殺害的教授叫做陸文釗,他當年反對日本的奴化教育,經常在課堂講抗日言論,被關東軍特務本部盯了很長時間。1942年因為反對征用學生兵被日本人找個理由殺害了。校園西南角還立有他的塑像。”老人繼續以平淡的語氣講述著“其他教室也有日佔之後不同時期在這個地方的殺戮,鬼魂們都沒走,每天表演著”。

 包子問老門衛“那麽,為什麽這麽多鬼魂會選擇綜合樓17樓聚集呢?”

 老門衛笑了“孩子,這座樓就沒有17樓。它最高為16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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