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997年8月16日

　地點:包子家

　大房鎮以驚人的速度發展著，這與當年預測的大房鎮風水衰敗的預言似乎不符，這座小鎮借著省城發展的浪潮，成為了省城的衛星城，房地產事業迅速崛起，連排的別墅鱗次櫛比，高大的寫字樓和居民樓遮住了藍天，大房鎮成了有錢人的後花園。包子依然住在農專家屬院，這裡沒有變化，保留著大房鎮幾十年前的老格局。

　白菜花在廚房裡忙碌著，她聽說我要來，就提前下了班，帶著魚肉和蔬菜到包子家做。包子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擺弄著一盆梔子花。他見我的到來很高興，忙招呼我坐下，在院裡支起了小桌子，擺上酒，只等飯菜做好。白菜花嬌柔的身影在廚房裡閃動，我又動了勸包子娶花姐的衝動。

　包子極端聰明，他擺擺手“你別說，快了，活鬼就快除乾淨了。等滅光了活鬼，我就甩了什麽仙族身份，和花花結婚。”

　我聽了很高興，轉而又有所擔憂“這活鬼死鬼的，都是你們那個圈子的叫法，我作為警察，你殺一個活鬼，和殺一個人有什麽區別?我們會不管?我可告訴你，你說的我一概不信。”

　“我知道，你和劉大光都是好同志。”包子嘿嘿一笑，他從倉房裡搬出一台類似於吹風機的東西，有握柄和發射口，上面有兩個旋鈕，他將旋鈕調到一個檔位，對著我按動開關，我嚇得趕緊躲開，卻發現那東西除了紅燈閃了兩下，什麽也沒有噴出來。我又坐回原位“你幾個意思?”

　“王修，我問你，我現在有沒有殺人?”

　“沒有啊”

　“但如果你是活鬼，可能就要魂飛魄散了。”

　“這是什麽玩意兒”我好奇地問。

　“他的原型是李儒昌和羅修榮教授發明的鬼魂探測儀，後來我加入了高能量磁力發射裝置，由於頻段比較低，所以活人是感覺不到的，但由於鬼是低頻段能量聚集，這東西發射的磁力波幾乎可以衝散他們的元神，也就是說，能被它打死的，都是活鬼。”

　包子的解釋似乎天衣無縫，但我還是反對地說“如果這個產品沒有通過國家的質量檢測認證，那麽無法證明它的合理性，你殺了所謂的活鬼，警方依舊會對你進行調查。”

　包子一攤手“那我也沒辦法了，我怎麽和你們這些肉眼凡胎的人解釋呢。”

　花花端出了一盤炒花生米，說“沒事兒，讓他乾，他有精神病資格證。”這話不是開玩笑，花花也沒開玩笑，她的臉是繃著的。

　包子憨笑著對花花說“還是花花說話在點子”

　花花沒理他，繼續下廚房做飯去了。我對包子說，你看花姐最近對你好像不大耐煩似的。包子輕輕一笑“沒事兒，我倆的感情老瓷實了。你別挑撥我倆感情啊！”我總是不解，這個在他自己口中仙冥兩界叱吒風雲的軍事將領，在人類生活中確是這樣的木訥與不解風情。

　一會兒，豐盛的飯菜端了上來，花姐找了把小椅子坐下，三個人在幽靜濃密的葡萄藤下吃起了晚飯。

　花姐問我“王修，你有沒有門路，給你哥再找個創收的行業，他現在的情況，沒有單位敢用他，窮得都快當褲子了。”

　我說“行啊，派出所招聯防，待遇肯定比電工高，我也老早想問包哥乾不乾?”

　包子說“別了，電工自由，不耽誤我除鬼，到派出所去上班，晚上還得加夜勤，太栓人了。“

　花花一聽有點不快，把飯碗放下，對包子說“包子，都什麽年月了，你還除鬼除鬼的，現在平平安安的，哪裡有鬼?”

　包子白了一眼花花“你是跟我進過枉死海的，陸廣的事你也知道......”

　“不許提陸廣！”花花立刻打斷了包子的話，音調和音量都高出許多。

　包子沉默不語，他夾了一塊兒魚，放進花花的碗裡，花花的眼角濕潤了“包子，我和你說了一萬遍了，我不吃魚皮。”

　包子抬眼看了看花花“那就撕下來唄...”說完接著吃飯，卻沒有留意到花花眼角那一滴隱秘的晶瑩的物體在滑落。

　我問包子“包哥，你認識那麽多鬼呀、神呀的，讓他們現個身給我看看唄，要不我老是不信。”

　花花瞪了我一眼“看那幹啥，我都好幾年不看了，他們也沒啥的，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跟外國人一樣。這幫家夥，好事兒沒乾幾件，把包子坑死了是真的。王修，你是啥身份?以後別對這些感興趣，耽誤你前途！”

　我還是放不下好奇心，問包子“包哥，到底兒你現在身邊兒有沒有?”

　包子嚼著米飯說“有啊！”說完拍拍巴掌，葡萄架上突然翻下來一隻似猴似狐的紅色動物，四腳並用靈活地躥下來，跳到包子肩膀上，朝包子耳朵嘀咕了幾句，包子點點頭“今晚開會再說。”那東西像聽懂了一樣，朝我似笑非笑地呲了一下牙，敏捷地翻身上樹，一溜煙跑了。

　“他跟你說啥了?”

　“他說.....算了，我給你報個案吧”

　我一聽立刻放下了飯碗“你....你快說。”

　“鎮東響水鄉今年大旱你知道吧?”

　“知道，今年是厄爾尼諾現象，咱東北哪都大旱。”

　“響水鄉有一口響水井，每年泉水充盈，供應幾個村吃水都沒問題，但今年旱到底了，在裡面發現了三具屍體，都白骨化。三具屍體的身份你們查了沒有?”

　“你說的事兒我知道啊，屍骨腐朽太嚴重，身份信息啥也沒留下。我們琢磨著向上面報一下，提取DNA比對，聽說這玩意兒很厲害，只有最上面機關才有。”

　“不用報了，我們查出來了，分別是尖山村的李樹才和他弟弟李茂才，還有響水村一個婦女叫李蘭香的。”

　“我去，這三人什麽關系?這哥倆一年前失蹤了呀。女的是今年失蹤的。”

　“對，他倆是賭桌上贏了錢急著離開，賭徒們不幹了，拽著不讓走，雙方廝打起來。另一方人多， 將二人打死後，扔進水井裡。倆人覺得死的冤屈，便守在枯井裡，伺機害人泄憤。這個李蘭香是今年上半年打水的時候，被這兩個鬼魂拉進水井的，倆鬼在水裡太寂寞，找了女人做陰婚，配給自己當媳婦。當時響水村很快報了失蹤，但始終沒有找到人。前幾天冥界剛剛拿獲兩個厲鬼，得知真實後報給了我。”

　“這.....這叫人怎麽破案啊。至少李蘭香的事兒只能算是意外了。”

　“那是你們的事，我們這裡是不需要什麽證據的。”

　“滴滴”一直沒吭聲的白菜花的傳漢顯呼機響了，她掏出傳呼機，本能地扭過身，放在身側看。這個動作讓包子皺了一下眉頭。

　“醫院有個手術，我得先走一步。”花花面無表情地站起來，進屋收拾衣服，匆匆走掉了。

　“她最近很忙，還一直來看我，真不容易”包子似乎是自己說服自己“最近她傳呼機總是響個不停。”

　“內個”我想挑起個話頭，包子示意我不要說，接著把一杯二鍋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