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高潛歷年來的打架經驗，能從背後出手，就不要正面攻擊，能搶到先手，就不要浪費時間說場面話。

　不過今天他不打算這樣。

　高潛微微半蹲，對面的大個子一樣彎下了腰，雙手撐著膝蓋，兩個人像是要摔跤似地緊緊盯著對方。不過和高潛打架，要緊盯的可不僅僅是眼睛。

　只見高潛的身形突然動了，他毫無預兆地躍起，大個子急忙向前一撲，卻撲了個空。

　高潛靈巧地躍到一側的空地上，大聲道:“喂，我不想打架。”

　大個子厚厚的嘴唇咧開，露出意料之中的嘲笑，他剛要直起身，卻突然感到一股大力狠狠地從背後推了他一下，本來就尚未站穩的他，重重地向前撲倒在青磚地上，沉重的身軀將地磚砸得裂了縫，再抬起頭來時，鼻血橫流，肥厚的嘴唇也又紅又腫，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疼痛的嘴唇，一張口吐出一團紅紅白白的東西來。

　周圍響起一片竊竊的笑聲，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四下一掃，看到瘸子躲在廊柱後的陰影裡，用一大一小的眼睛盯著他笑。

　憤怒湧上了大個子的腦袋，他跳了起來，像一頭髮怒的公牛四下尋找偷襲他的家夥:

　“誰?剛才是誰推我?”

　高潛站在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悠閑地抱著臂冷笑，仿佛自己根本就不是參與打架的一方。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找不到黑手的大個子紅著眼衝向高潛，高潛再次閃開，大個子帶著風聲的拳頭從他的耳邊擦過，竟然有些許疼痛。

　這家夥的力氣是真夠大的。

　高潛連連後退，在大個子一個迅猛的撲抱時，他再次滑如遊魚地脫出，向後急退。

　大個子臉上的肌肉顫動著，嘴巴的疼痛和大庭廣眾之下吃虧的羞恥感讓他的腦門血管突突直跳。對面的小子明顯不是自己的對手，連續幾次的攻擊落空更讓他惱羞成怒。

　他猛地爆吼一聲，呲著豁掉的牙雙腿驟然發力向高潛撞去，眼看他的手就要抓住了高潛的肩頭，卻在這時，他感到腳下被什麽重重地一拉，他大驚失色，心升不妙，前方的高潛衝他微微一笑，突然消失了蹤影，迎接他的是一堵棕紅色的磚牆

　“轟”

　高潛淡淡地揮去空氣中濺起的煙塵，眯起眼望著面前一排倒塌的教室。損毀的面積比他預計的要大得多，這個什麽大力神的血脈難道天賦是人肉炮彈嗎?

　學員們圍了上來，對著倒塌的教室議論紛紛。

　半人高的磚頭瓦堆裡，先是伸出了兩隻手，然後是大個子豬頭一樣的腦袋。他驚恐地看著四周倒塌的廢墟，張了張嘴，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不，不關我的事，是，是他”他猛然伸手指向高潛。

　這時卻聽有一個細弱的聲音道:“他從頭到尾連手指都沒動過。”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慢慢地走到高潛身旁，一張臉本長得清秀，卻因為一大一小的眼而看上去古怪異常。

　學員們三三兩兩地附和起來:

　“沒錯，這個新人根本沒出手。”

　“是王大力自己撞進教室的。”

　“王大力，你真行，一個人就毀了半個院子，這會好了，連課也不用上了。”

　“天哪，食堂也塌了”

　本來抱怨聲還只是一個兩個，不過這種事只要有人開個頭，眾人大多數都喜歡看牆歪，一起推。

　許是被大個子欺壓得久了，這眾口一詞的，都是譴責大個子的，那情形仿佛大個子不滾出神衛軍，就不能平民憤。

　而之前和大個子過招的高潛，卻無人再注意了。

　林茜和尚可站在高潛身邊。

　尚可咂舌地打量著連著塌了四五間房間的廢墟:“怎麽會塌成這樣，這房子也太不結實了吧。不過這大塊頭也夠衰的，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絆自己，最後還闖出這麽大的洞來。”尚可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林茜微笑著看了高潛一眼，高潛回以淡笑。

　在無間界裡，高潛的思感能做的事很多，和大個子這種家夥動手，他根本就不用真正出手。不過大個子一撞能將教室毀成這樣，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忽然看向一旁替他說話的瘸腿年輕人，那人正盯著大個子，不平衡的臉上浮現起古怪的笑容。

　這時，一聲清脆的冷喝從他們身後傳來:“怎麽回事！”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快步奔了過來，高潛看到廣場另一側的鐵門正在緩緩地閉合，看樣子她是從裡面出來的。

　她應該是個正式清道夫?

　高潛第一次看到女性清道夫，便仔細地打量起來。

　那女子很年輕，大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膚色白皙，鼻頭小巧，雙目斜飛狹長，卻異常精亮，雖然說不上十分搶眼漂亮，但卻令人覺得很有特色，過目難忘。

　她的長發又黑又卷，蓬松隨意地灑在肩頭，上身穿著一件修身的紅棕色皮夾克，下面配著一條黑色漆皮長褲，同色的高筒靴。一條色澤油潤的寬皮帶斜跨過她搶眼的臀部，寬皮帶的兩側各插著一把造型猙獰的無鞘匕首。

　高潛眼尖地看到她的皮夾克遮掩下的腰帶上，還插著一圈墨色的薄刃飛刀。

　女子奔到距離眾人的十幾米遠的地方就放慢了速度，氣息平靜地向眾人走來。高潛注意到她的步履輕盈而富有節奏，每一次擺腰的同時，她的手都習慣性地掠過掛在臀部的匕首刀柄，仿佛隨時都打算將之拔出。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隨著風飄進高潛的鼻孔。

　嗯，高潛覺得這女子挑香水的品位不錯。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說話，噤聲地看著那個女子，那女子在路過高潛時，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高潛收回了緊盯的目光。

　“她沒穿”尚可含糊地道。

　“不可能。”高潛嘴唇不動地反駁。

　“賭一百個烤串。”

　“成交。”

　一旁的林茜淡淡地瞥了兩人一眼， 高潛立刻改口:“庸俗！”

　女子穿過眾人，停在剛剛從廢墟中爬出的王大力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王大力，你搞什麽?”

　王大力雖然在這一批新學員中跋扈，但是面對這個女子，卻像是小學生見了班主任，訥訥地垂頭，說不出話來。

　女子皺了皺眉，轉向眾人，冷聲道:“誰來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麽?”

　剛才還七嘴八舌的眾人，此刻全都噤了聲。

　“現在是多事之秋，每一個正式清道夫都在外面奔忙，而你們，看看你們做了什麽！”女子冷聲道，“現在全部都去武器室！”

　“要發裝備了?”尚可驚喜地道。

　女子冷冷地盯了尚可一眼，嘴角牽起一絲冷笑:“不錯，要發裝備了。在你們這群白癡將招募處徹底拆了之前，總要物盡其用一次，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