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直在往東走。”

　“我知道。”

　“可是亞拉主人說，要四處轉轉。”

　“我知道。”

　“唔，小貓，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別胡說！”

　“喂，你們兩個，離開舵盤！”

　“那個玩漁叉的‘水瓶’又對我們嚷嚷了。”

　“唔，吃了他?”

　“吃了他，想喝淡水時怎麽辦?”

　“唔，那我們還是下去吧，而且我覺得，你要是真的將船開回埃及，說不定亞拉主人會生氣。”

　“說不定，小佳就在埃及呢。”斯芬克斯垂死掙扎道。

　“亞拉主人明明說，小佳在海上。”

　“死牛頭，你為什麽就這麽死心眼?”

　“這叫正直。”

　斯芬克斯悶悶不樂地離開舵盤，在甲板上烤巨型章魚爪的蘭斯特眼也不抬地道:“沒用的。亞拉說過，這條船有自己的意志，你還是省省吧。”

　斯芬克斯斜睨著蘭斯特，緩緩地抬起爪子，爪子上的指甲從肉墊裡彈出，像是一根根閃著寒光的利刃。

　蘭斯特仍舊眼也不抬:“雖說你是大名鼎鼎的斯芬克斯，平時要殺死我這樣的半神，大概也是舉手之勞。不過亞拉說過，這艘船不會看著你殺死我的，不信，你大可以試試。”

　斯芬克斯的女人臉露出了狐疑的神情，它舉著鋒利的爪子，試探地緩緩地靠近蘭斯特的脖頸，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

　“我才不信......”話音未落，一陣狂風刮過，斯芬克斯像是被誰一拳狠狠擊中，整個身體飛了出去，撲通一聲落入了海水中。

　斯芬克斯撲騰了兩下在水中出濕淋淋的頭顱，破口大罵。

　這時，趴在船舷上探頭查看的米諾陶突然大叫出聲:

　“小貓！小心！”

　斯芬克斯扭頭，發現一個一直緩緩地跟著驚恐號的漩渦，突然加快了速度，朝它這裡漂來。

　“死牛頭！拉我上去！”斯芬克斯尖聲大叫。

　蘭斯特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指上的油花，慢悠悠地踱到船邊，看著斯芬克斯化成史詩級的原形，正在和漩渦下的不知什麽東西撕咬。

　“它能贏嗎?”蘭斯特慢條斯理地問。

　“不好說，小貓不擅長水戰。”米諾陶如實回答。

　“那就讓它多泡一會。”

　“......”

　當斯芬克斯終於滿身傷痕，腳上拖著一堆不知是觸角還是舌頭的條狀物回到船上時。

　蘭斯特貼心地給斯芬克斯扔了條破爛的氈毯，這是從愛麗絲和艾琳以前收集的垃圾裡找出來的。

　“快擦擦，別著涼了。”蘭斯特“關切”地道。

　斯芬克斯發著抖，混身的毛發全都緊貼在身上，她裹著破爛的氈毯，惡狠狠地盯著蘭斯特。

　“現在你知道了吧?”蘭斯特撫了撫迷你版斯芬克斯的女人頭，對斯芬克斯凶惡的目光視而不見，“我雖然和亞拉不太熟，但是也知道他不是個隨口亂承諾的人。他說這艘船會保護我，那就一定會。所以，小斯啊，下次別再對我動手動腳了。要是被這艘船誤會，再次將你扔進海裡，也許遇到的，可能就不只一個海怪了。”

　“是啊，小斯，這艘船真的有古怪，我以前就聽到過亞拉主人和這艘船說話呢。”米諾陶在一旁點頭證明。

　斯芬克斯崩潰地道:“那你以前怎麽不早說?”

　“你沒問過我啊。”米諾陶無辜地瞪著濕潤的棕色圓眼。

　“死牛頭，離我遠一點！”斯芬克斯氣哼哼地裹著破氈毯，去船頭曬太陽。

　驚恐號自動緩緩地掉頭，穿過一個巨大的漩渦，又越過一個移動的小島，向著夕陽繼續前行。

　*

　“你確信那些巫師人狼什麽的，沒有問題?”讚比坐在火堆前，有些不甘心地道。

　“只能肯定他們不是昨天謀殺半神的凶手。”

　高潛在亞馬遜女戰士送來的水果筐裡翻撿了一下，看到筐子裡還是那些特產和熱帶水果，不過今天筐子底，還放了幾個陶製的細頸罐子。他拿起來拔開塞子聞了聞，是果酒，聞起來還不錯。

　“欸，看來今天日子特殊，居然還有酒。”讚比早就對那些水果不順眼了，他伸手將裡面的細頸酒瓶都拿了出來，發現正好在座的人，一人一瓶，連別西卜都沒落下。讚比將水果筐子不屑地踢到一邊，舉起酒瓶:“怎麽樣?大家來乾一杯?”

　高潛現在唯一能喝的，就是酒了，此刻見了酒，自然不會拒絕。在座的男士對酒也是歡迎得很，倒是艾琳和瑞拉顯得有些猶豫。

　“你不會喝酒?”高潛問艾琳。

　艾琳微微搖頭:“並不是，我只是覺得，也許......”

　“你懷疑酒中有毒?”瑞拉輕笑了一聲，她拿起面前的細頸酒瓶聞了聞，“放心吧，如果有毒，逃不出人魚的鼻子。”

　艾琳瞪了瑞拉一眼，也拿起面前的酒瓶，嗅了嗅，聞上去酸酸甜甜的，更像是果汁的味道。

　讚比見所有的人都舉起了酒瓶，便意氣風發地道:“夥伴們，為了我們的遠征，乾杯！”

　乾杯?沒那麽容易。

　亞馬遜女戰士的酒瓶似乎是無底洞，眾人不停地喝啊，笑啊，唱啊，瓶中的酒幾乎沒有少過。

　讚比和肯尼在圍著火堆跳舞， 瑞拉和艾琳居然也摟著肩笑嘻嘻地唱歌，愛麗絲爬到了樹頂上，仰躺在那裡，一邊喝酒，一邊欣賞月亮。霍布斯和銀戈還在拚酒，不過在高潛看來，他們拚的其實是膀胱，而且霍布斯穩贏。

　高潛覺得自己很清醒，不過又似乎不那麽清醒。他想不起來今晚的目的是什麽，他為了什麽喝酒，又為了什麽感到如此開心。不過他隻略略地思考了一小會就放棄了，開心就好，管那麽多呢?他已經多久沒這麽開心過了?

　漸漸的，他的視線開始有些迷蒙，艾琳在他的視線中，像是一朵月夜下的白曇，瑞拉是嬌豔的牡丹，就連樹頂上的愛麗絲，也渾身散發著美麗的光暈，如同美麗的獵神一樣迷人。

　高潛覺得他必須做些什麽，在這迷人的月光下，在這個難得的歡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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