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的奧林匹斯山像疏於保養的旅遊景點。
高潛一行人從無頭的維納斯雕像旁走過,穿行在焦黑的神聖花園裡。破碎的噴泉慘淡地湧出紅色的液體,破碎的白色大理石石塊下,露出一條扭曲的馬腿。
“是給阿波羅拉戰車的天馬。”銀戈黯然地道。
高潛沒有停步,他一直向山頂走去,他能辨認出周圍的景物和那一晚紅甲騎士向他展示的幻象相同,只不過在幻象中掛著彩虹之處,現在只能看到濃濃的黑煙。
“我們究竟在這裡找什麽?”讚比在壓抑中突然出聲,“眾神已死,我們還在這裡做什麽?”
高潛扭身看了讚比一眼:“你怕了?”
讚比喃嚅了一下,接著有些惱羞成怒:“能殺光奧林匹斯眾神的存在,我們也打不過吧?既然如此,我們還在這裡做什麽?難道你還想替眾神報仇?”
“雖說我對眾神殿的那些家夥沒什麽好感,但是我仍然認為他們不會那麽沒用。”
冒著黑煙的所在已經出現在前方,高潛沿著破碎的金色大理石階梯走了上去。
艾琳撿起了腳邊的一塊小石子,石子在陽光下像是金子一樣閃閃發光。
“神話中,奧林匹斯神山藏身雲海之中,眾神殿富麗堂皇,仿若金子製成。神山上永遠風和日麗,陽光明媚,花香撲鼻。白日裡,阿波羅會架起金色的豎琴彈奏動聽的音樂,美惠三女神會在林間,草地上,和花叢間翩翩起舞,藝神繆斯終日吟唱動聽的歌謠,青春女神用金杯盛就仙酒款待眾神。眾神們享有人類難以想象的幸福,而這幸福是永恆和不朽的。”
艾琳仿若吟誦的聲音緩緩地落了下去,消失在眾神殿的黑煙和廢墟之中。宙斯寬大的金色寶座像是被融掉的金塊,半埋在廢墟裡,殿宇的後部大火還在燃燒,也許因為是魔火,那火似乎無休無止,誓要將這金色的殿宇燒成粉末。
半晌後,高潛冷嗤了一聲:“不朽?”
“亞拉,現在我們怎麽辦?”艾琳望向高潛,她的臉上湧起焦急的神色,“遠征隊怎麽辦?”
讚比哼了一聲:“還管什麽遠征隊,我本以為完成了遠征,說不定就能得到神靈的神跡,現在神靈都死了,我覺得我們真是個笑話。”
愛麗絲站在一塊稍高的石塊上,俯視著下方的仙林,這時轉身道:“你都已經刀槍不入了,你還要什麽神跡?”
“我刀槍不入又不是不死,我想要消除我的弱點。”讚比的臉色有些發紅,“你又為什麽要加入遠征隊?你不是也想得到神靈的神跡?”
“哼,我要證明女人比男人更強,為了這個目的,我當然要加入遠征隊。”
肯尼和銀戈在愛麗絲的背後擠眉弄眼。
愛麗絲像是腦後長眼似的,猛然回頭,肯尼立刻做專心幫銀戈修正髮型狀。銀戈的臉紅了。
愛麗絲輕哼一聲,轉向艾琳:“你呢?你又為了什麽?”
艾琳有些心煩意亂,她走到一旁:“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
“既然眾神已死,我們下山吧,這裡總感覺有些陰森森的。”大塊頭霍布斯搓了搓粗壯的胳膊,不停地回頭看,“我總覺得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們。你們說神靈,應該不會變成鬼什麽的吧?”
讚比大聲嘲笑霍布斯。
高潛卻臉色嚴肅地看向霍布斯的身後,霍布斯的臉色變了:“你在看什麽?別這樣,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玩。”所有的人都瞪著霍布斯的身後,霍布斯緊張得快昏過去了:“我最討厭這種玩笑。”
“別昏。”讚比上前拉住霍布斯,讓他向後看。
霍布斯啊的大叫一聲,向後猛跳了一步,讚比被他撞出老遠跌在地上,痛苦地揉著胸:“你個混蛋,真是好心沒好報啊。”
“你是誰?你該不會真的是鬼吧?”霍布斯用手捂著眼睛道,“難道神靈變成的鬼可以在日光下出沒嗎?”
讓眾人吃驚的,是出現在一個陽光下的金色剪影。她的渾身像是由蒸騰的金色霧氣組成,波動不停,但仍能辨認出她婀娜的身姿。雖然看不清面目,卻讓人覺得她很美麗。她的頭上戴著鮮花編制的花環,穿著百草結成的衣裙。
“你是誰?”高潛問道。
金色的剪影沒有說話,她微微朝高潛點了點頭,像是一位高貴的女士回應男士的問候。
“是谷物女神德墨特爾啦。”趴在樹蔭下掃著尾巴的斯芬克斯道,“看樣子她恢復得很不好,都沒有實體。”
“谷物女神?恢復?”高潛越過瑟瑟發抖的霍布斯,來到谷物女神面前,“你能告訴我,眾神殿到底發生了什麽?又是誰攻擊了眾神殿?”
谷物女神露出悲傷的神情,搖了搖頭。
“她還不能說話,可憐的谷物女神。”樹蔭下的斯芬克斯同情地道,“這些依賴人類信仰的神靈比我們這種怪物更可憐,人類一旦失了信仰,他們就什麽都不是了。”
“可是人類還在種植谷物啊。”米諾陶道,“谷物女神的信仰不是最容易從農夫那裡獲得的嗎?”
“他們信仰殺蟲劑和合作化機械,才不會向谷物女神祈禱,聽從溫和的建議呢。”斯芬克斯噴著鼻子道,“大災變後雖然人類失去了機械,但是使用捷徑的天性可沒變,我聽說他們現在用巫藥代替殺蟲劑,你知道嗎?那比原來的毒藥更可怕,很多可怕的怪物就是被濫用的巫藥造出來的。 ”
高潛微微皺了皺眉,對斯芬克斯道:“小斯,有什麽辦法和女神溝通嗎?”
“有啊,人類的虔心祈禱就行。”
祈禱?高潛覺得自己不擅長這個,他扭頭看看栗子雞最近的讚比和大塊頭霍布斯。讚比撓著腦袋:“我從小就不信神靈,我可不知道如何祈禱。”
霍布斯也連連搖頭:“如果讓我媽知道我對外族神祈禱,她會殺了我的。”
高潛哧了一聲:“那你先勸你媽給你換血吧。”
高潛的目光落在唯二的兩位女士身上。
愛麗絲露出為難的神色:“我也不會,女裡女氣的,我沒乾過。”
高潛無語地看向艾琳:“那你呢?”
“好,我來試試吧。”艾琳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