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武器收起來。”高潛在率先向酒吧深處走去時，冷冷地道。

夏洛克張了張嘴，但還是將那武器收了起來，高潛發現夏洛克雖然沒穿她那件內有乾坤的風衣，她這件皮夾克好像也是特製的，比如此刻她將武器放進夾克衣襟內，從外表居然什麽也看不出來。

這時，一道光柱從上方照射了下來，高潛抬起頭眯了眯眼，站在了原地。他明白對於夜行生物的吸血鬼來說，這道光柱不是為了照明，只是為了警告。

“別緊張，我只是來找李思，如果你們知道他在哪裡，告訴我，我馬上就可以離開。”

“李思不在這裡。”吧台那裡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灰色的中山裝，老式的大背頭，臉上帶著滄桑的男人垂著頭，擦拭著手中的酒杯。

高潛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我記得我見過你。”

男人放下了手中雪白的布巾和玻璃杯，對著高潛拱了拱手:“沒錯，我們確實見過，在你的公寓的隔壁。”

高潛玩味地笑了笑。自己的公寓的隔壁?自己的公寓的隔壁，是李思的住所，不過顯然在這群吸血鬼的眼裡，那裡只是自己的公寓的隔壁。該死的李思。

“看樣子，你們的生意不太好。”高潛保持著站在原地的姿勢，夏洛克挪動了一下身體，似乎這強光讓她感到不太舒服。

“別動。”高潛低聲道。夏洛克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倒是沒再移動了。

“馬馬虎虎吧。”吧台那裡的男人重新擦起了酒杯，不過眼睛卻仍然不動聲色地瞄著高潛和夏洛克。

當他將擦好的酒杯放到杯架上時，酒杯發出輕微的連續的磕碰聲，顯然如果那男人不是得了帕金斯綜合症，就是什麽讓他的手發抖。

高潛挑了挑眉，又看看四周。

所有的吸血鬼都隱在暗處，每一個躲藏的位置都可以隨時奪路而逃，唯一留下來正面面對他的，就是吧台後這個故作鎮靜的老男人了。

他們究竟在怕什麽?高潛看了眼身邊的夏洛克。夏洛克雙手抱在胸前，微微眯著眼，渾身上下都在說著不爽兩個字。

高潛決定開門見山，速戰速決。

“他在哪?”高潛問道，“李思現在在哪?在哪能找到他?”

“恕我不能告訴你，即便你是李思所謂的朋友。”男人垂著眼睛回答，“你是清道夫，神血之子和魔血之子不可能是朋友。”

高潛冷笑了一聲:“原來李思是三歲的娃娃，該怎麽交朋友，還要你們多嘴。得了吧，我看你們也不想讓我在這裡掃你們的興，告訴我在哪裡能找到他，我立刻離開。”

“不，我不能，你……”男人的話音未落。夏洛克的身形突然竄了出去，她的速度早就超越了常人的極限，就算是高潛見識過李思原形狀態下的，形如鬼魅的速度，此刻也覺得夏洛克恐怕比那還要更快一些。

高潛看著夏洛克掐著那男人的脖子，將他從吧台後提了起來:“他問你話，你就老實回答。千萬別惹我生氣，聽明白了嗎?”

高潛摸了摸下巴，站在原地沒動。

四周隱在暗處的吸血鬼紛紛呲出了尖利的犬齒，發出嘶嘶的聲音，不過沒有誰敢跳出來，即便夏洛克此刻手裡沒有武器。

“我這個同伴，什麽都好，就是脾氣不太好。我要是你，就趕緊說出李思的去向，省得吃些不必要的苦頭。”高潛漫不經心地道。

“就算殺了我，我也不能說！”男人也呲出了尖牙，艱難地道，“出賣同族，是死罪。”

“什麽出賣?只是問問李思的下落而已，

我真的找他有事！”高潛有些受不了這群吸血鬼的邏輯，上次他見他們時，他們都挺正常的，怎麽才多久，一個個都傻了嗎?“我聽說吸血鬼即便砍掉了手，還會自己長出來，不如我們試試?”夏洛克一手舉著男人，像是舉著一串柿子，她用另一隻手拉住了那男人的右手，微微用力。

男人發出可怕的尖叫:“不，瑟琳娜公爵就在本城，你會受到懲罰的。”

瑟琳娜公爵?高潛想了想，他想起李思似乎在他面前提起過。說這個瑟琳娜公爵是個大吸血鬼，她曾經想要召見自己，不過高潛當時讓李思想辦法把此事推掉了。

“李思現在在瑟琳娜公爵那裡?他怎麽了?他出事了嗎?”高潛上前幾步，示意夏洛克將那個男人放下來。

夏洛克輕哼了一聲，松了手。

男人驚恐地縮在櫃台邊:“瑟琳娜公爵說李思背叛了族人，將他關了起來。”

“背叛?原因?”

“因為你！”那男人迅速地看了高潛一眼，“你說你是李思的朋友，他卻因為你被瑟琳娜公爵處罰。”

“處罰?就因為我沒去見她?”高潛有些惱怒地皺了皺眉，“好吧，就算李思因為我受到了處罰，你們怎麽沒人告訴我這些?”

男人瑟縮地道，“我們曾經試著去找過你，但是你那個公寓比血池地獄還要可怕。”

什麽鬼……

高潛上前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領:“瑟琳娜在哪?”

“我真不能說，你是清道夫，說出來，我就是叛族罪。”男人哆嗦著畏懼地道。

高潛看了看身邊冷著臉的夏洛克:“那她不是清道夫，你總可以告訴她了吧?”

男人看向夏洛克，哆嗦著道:“她不能去，她去了，會死的。”

“哦?那我還真想試試。”夏洛克抱著肩冷笑道。

“為什麽?”高潛皺眉問道，“她又不是……”高潛將人類兩個字咽了回去，他相信這些吸血鬼自然看得出夏洛克不是人類。

“她太強大了，她去見公爵，一定會被視為挑釁。”男人顫抖地道，“公爵是大吸血鬼，整個東大陸，沒有一個不死族能比她更強大。”

“聽起來，還蠻有趣的。”夏洛克輕哼一聲，“在哪能找到她，快說！”

在夏洛克凌厲地逼視下，男人顫聲說出了一個酒店的名字。

高潛放開了他，環視了一眼暗處的吸血鬼:“我會將李思帶回來的。”

說完，他和夏洛克快步離開了酒吧。

待夏洛克和高潛的氣息徹底從酒吧裡消失，暗處的吸血鬼們才慢慢地走了出來，一個穿得像貴婦一樣的女子將蜷縮在地的男人拉了起來。

“你看到她的眼睛了嗎?”

“看到了。”男人虛弱的回答，“如果我有選擇，我寧願挖掉我的眼睛。”

“那是什麽樣的?”貴婦人嚴肅地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毀滅。”

*

本市唯一的一座超五星酒店，看上去像兩張豎立的紙牌。

“我說我覺得瑟琳娜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夏洛克仰望著高聳的樓層，“原來是這個瑟琳娜。”

“哪個?”高潛伸手拉了一下夏洛克，帶著她進入了無間界。

“咦，人呢?車子呢?”夏洛克稀奇地四下看著。

“這叫無間界，人界和神魔兩界的中間地帶。盡量習慣吧，以後你需要經常進入這種地方。”

“簡直……”夏洛克有些興奮地隨意地在前台桌子上用力拍了拍響鈴，清脆的鈴聲在大堂裡回響，自然是無人應答的，“太神奇了。”

“只有神血之子和魔血之子才能進入無間界，你別想多了。”高潛正在電腦上操作著，試圖查找瑟琳娜的房間號。

“那也不錯啊，想想看……”

“別想了，快想辦法找到瑟琳娜的房間號，我在系統裡查找不到，要麽她用了假名，要麽……”

“別找了，我知道。”夏洛克隔著桌子朝高潛招了招手，“跟我來。”

“你知道?你怎麽知道?”高潛半信半疑地跟著夏洛克來到了電梯前，這棟大樓在高潛的眼裡保存得還算不錯，至少電梯還是有地板的。

兩人進入了電梯，夏洛克按動了樓層。電梯平穩地啟動，高潛看了眼金屬牆壁上映著的夏洛克的側臉，她看上去異常平靜。

“你找不到是因為這個瑟琳娜登記時用的是波旁財團董事長這個身份。”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不知道是因為你沒看新聞，這位富婆在這家酒店裡入住時，包了整整四個樓層，且要求酒店方將宴會廳與自己的套房打通，這樣她就可以將宴會廳當成她的客廳。”

“不是吧，這麽壕。”

“波旁財團差不多是世界上最有錢的財團了，對了林茜的父親所在的那個林氏投資公司，也是波旁財團的下屬產業。”

“等等，你想說這個波旁財團的董事長，是個大吸血鬼?”

“我猜，八九不離十。”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了夏洛克按動的樓層。

夏洛克看了眼閃爍的開門鍵，扭頭對高潛微微一笑:“準備好了嗎?吸血鬼的老巢到了。”

隨著電梯門的打開，門口站著的兩個吸血鬼扭過身來。

高潛看了眼身邊的夏洛克，她張著嘴，直直地盯著對方。

高潛輕咳一聲，拉了一下夏洛克走出了電梯。

電梯外，是一條走廊，走廊的兩側每隔幾米，就站著一個吸血鬼。高高的立領披風，蒼白削瘦的臉頰，鬃毛一樣的頭髮，還有身後那兩片合在一起的黑色蝠翼。

“這就是吸血鬼的原形?”夏洛克的聲音裡壓抑著興奮。

高潛沒好氣地道:“如果不想激怒他們，你最好不要直視他們的眼睛。”

“為什麽?”夏洛克抬起手，似乎想去摸一下電梯門口那兩個吸血鬼的蝠翼是不是真的，那兩位閃電般地退了開去。

夏洛克吃驚地看著他們:“動作挺快，比暗夜酒吧裡的那個家夥要快得多。”

“畢竟是公爵的衛隊，想來是不一樣的吧。”高潛本來以為會有人喝問他們的來意，誰知那些吸血鬼只是鴉雀無聲地盯著他們兩人。

高潛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揚聲道:“我們並無惡意，我們是為和平而來。”

“真的嗎?”夏洛克低聲吐槽，“我嚴重懷疑。”

“你想打進去嗎?”高潛後悔沒帶暮光之刃，哪怕是破魔刀或者那柄錘子呢。

“確實有這個打算。”夏洛克說著加快了腳步，走在了前面。

“喂，你別亂來，李思還在那個公爵的手上。”高潛連忙跟了上去。

“可惜我覺得他們沒有動手的意思，你說這些吸血鬼衛兵到底怎麽想的，就任我們這樣走進去?”夏洛克在路過一個吸血鬼時停了下來，盯著他看了看。那名吸血鬼微微後退一步，貼在了牆上。高潛留意地看著那名吸血鬼衛兵尖利的爪子，他看到本來露在外面的爪子縮回鬥篷之下。

高潛深思地皺起眉，在看到夏洛克伸出手打算戳戳那位衛兵時，他也沒有阻止。果然即便夏洛克查看了那名衛兵的鬥篷材質，又研究了一番他鬥篷的立領上繡著的花邊裝飾後，那位衛兵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真是……見鬼了。

“兩位。”這時，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一個生硬的聲音，“請跟我來。”

高潛扭頭看去，那仍然是一個吸血鬼，不過他的頭上的鬃發已經全白，想來他比李思的年紀還要更大一些，他的鬥篷上也有紅色的花紋飾邊，不過卻比這些走廊上的衛兵的飾邊要更華麗一點。

高潛猜測這個應該是個侍衛長一類的。他看向夏洛克，果然夏洛克微微眯了眯眼:“總算來個像樣的了。”說完，夏洛克便大步向那名侍衛長走去。

高潛連忙跟上。

“瑟琳娜在哪?”夏洛克直走到那名白發吸血鬼半米遠處才停了下來，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和那些見到夏洛克會後退的衛兵不同，白發吸血鬼站得筆直，他的爪子垂在身側，兩片蝠翼也緊緊地合攏著，他直視著夏洛克半晌，方才微微低了低頭:“兩位，請跟我來。”

說完，便轉身向一側的一個大廳走去。超五星的酒店的裝潢即便在無間界裡，也顯得金碧輝煌。高潛看著那名吸血鬼在大廳的門前停了下來，回頭道:“公爵殿下正在和幾位人類客人會面，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在這裡稍等片刻。”

“吸血鬼和人類?”夏洛克像是起了興趣，“那我更要看看都是誰了。”

高潛微微一笑，拉住了她的胳膊:“那我們就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