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要走了麽?”

　見到寧夜將懷中抱著的女兒送還回來，似乎意欲離開的模樣，龍傲嬌很是緊張地問道。

　盡管在先前，這個男人朝自己走來的時候，她確實有一種緊張忐忑轉身欲逃跑的衝動，但那並不是不想要見他，而是實在是太想要見他，已經朝思暮想了千年之久。

　這種逃跑的念頭也就是想想罷了，就算真的給龍傲嬌機會，她也肯定舍不得走。

　寧夜低聲道:“我這種狀態能留存於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還有一些故人得去相見。”

　“故人?是男故人還是女故人……哦不，其實我的意思是想問，你現在，只是暫時性恢復一切記憶與意識麽?”

　下意識的，龍傲嬌便不加掩飾地，將內心的真實想法給暴露了出來。

　後面也發覺到了，這時候問這種問題吃這種醋，實在有些太不合時宜太小女人了，於是連忙改了口，為了避免尷尬也將話題移到了別處。

　寧夜倒是沒有在意這些，因為他早已清楚知曉，眼前這位看似如同冰山般高冷高不可攀的真龍大人，真實得性情究竟是如何的小女人。

　那種帶著些心是口非的傲嬌，很可愛的小女人性情。

　寧夜點了點頭，想起了被藏於體內溫養的那一劍，以前傾盡一切為自己斬斷命運桎梏的那個人。

　“小離他以那一劍，為我斬斷了被天地大道同化的過程，讓我得以恢復神志獲得清醒。而在化道而去時的我，才是完整的我，不管是力量還是記憶，都是最完整的狀態，但是隨著化道的終止，這種狀態亦有窮盡，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聽到寧夜的這番話，龍傲嬌不禁想起了不久之前，融合了起源之樹的他確實強大到無可匹敵，西門老祖揮手間便被重創，至於南宮與北冥老祖，隻一道目光便差點被斬殺，嚇得頭也不回落荒而逃。

　這等強大到讓一切生靈都臣服，完全提不起任何違逆反抗之意的力量，確實不應是人世間該有。

　就算是身為神州真龍的自己，在這等天道之力面前，又能堅持多久?是一息，還是兩息?

　要知道，就在今夜之前，寧夜他還不過僅僅是一名道尊境界的修行者，或者放在修行界中道尊也是鳳毛麟角的大人物，但這只是相對於芸芸修行者而言是如此，在剛剛被嚇跑的那幾個世家老祖面前，也是輕易便可碾死的存在。

　“女兒的遭遇，都是身為人父的我的錯，我會盡全力尋找辦法去讓她恢復過來……”

　寧夜的話語頓了頓，望著眼前的她，然後用堅定承諾的語氣道:“而流昔你的事，也亦是我的過錯。如果你願意原諒，我這個對你傷害至深的男人，不管多久也都願意繼續等我的話，那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後，我一定會來找你，努力做一個好父親，做一個好的夫君，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

　以前是他沒得選，所以才會有千年前拋妻棄女的那些事。

　而現在，在弟弟小離的幫助下，他終於有了些許地選擇人生的權利，因此，他想要做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幸福的人。

　原本正因剛剛相逢，便要分離，內心思緒很是不舒服的龍傲嬌，驀然聽聞這些話，抬起頭望著寧夜。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者這一切本就是一場夢。

　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回應與承諾，竟然猝不及防便在此刻到來。

　“千年前，最後的時候流昔你不是問過我一個問題嗎?當時的我不能作答，而現在，我想自己可以告訴你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寧夜敘說著，思緒不禁回到了千年之前的那一日。

　當時的她，眼眶通紅哀聲在身後問著自己——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而現在，寧夜做出了自己遲來了千年的回答:

　“因為體內蘊有起源之樹種子，所以我被當成了一顆只要吞噬便可以得到莫大好處的果子，千年前那一世身份暴露後，我遭受了無盡的背叛與追殺，就連門派內我視若父母親人的師尊他們，也設計我，趁著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想要將我這顆果子吞噬。

　當時的我，真的對這個世間，也對我的人生徹底絕望了，不敢去相信這世間的任何人，更從未想過這世間能夠有自己的容身之所……然後，那一夜的昆吾聖山外，我便遇到了流昔你。

　是那時的你，在我最黑暗絕望無助的時候，對我遞來了手掌，露出了溫暖的笑顏，讓我開始重新相信這世間的一切美好。你對我到底有多重要，只有我自己知道。

　只是，因為那所謂的天道果的身份，那時候的我可以說是舉世皆敵，無數或明或暗的修士想要將我這個果子吞噬煉化，從這方天道有缺的世間得到超脫。

　因此，我只能將這份情愫默默藏在心底，不敢告訴甚至不敢表露出來，怕會將你牽扯到危險之中……”

　寧夜緩緩敘說著當時的心路歷程，就算已時隔千年，但回憶起當時的經歷，依舊有一種宛若昨日重現的清晰悲傷沉重感。

　當時的他，以為自己就是一顆果子，生而注定的命運，就是被人給吃掉。

　而現在，對於寧夜這個果子身份的問題，南宮、西門與北冥這三大世家的老祖，是最有發言權的，須得好好采訪一下這三人今晚的心路歷程。

　原本這三位老祖，在趕到此地之時還在美妙憧憬幻想著，等過會兒自己拿下了這顆果子吃掉，會獲得怎樣的好處。

　然後，當見到寧夜覺醒了真身後，三人俱是嚇得瑟瑟發抖，真想給自己臉上狠狠甩上一巴掌壓壓驚。

　這哪是什麽果子啊，誰家的果子這麽猛的，一言不合就要身化天地大道！

　“……所以，你願意等我嗎?”

　寧夜開口詢問，等待著她的回答。

　而龍傲嬌在聽到這番真情流露的表白話語，此刻早已淚流滿面。

　他這遲來千年的答案未曾提及“愛”這個字眼，但字裡行間卻盡是這種愛意。

　“我會等你！不管是十年、百年還是千年萬年……如果你不來，我就一直等，一直一直等，直到等到你出現為止！”

　龍傲嬌笑著落淚，淚水中盡是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