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忽垂淚長拜:“臣,田豐,願鞍前馬後,甘為驅策。為匡扶漢室,效犬馬之勞!”
劉備這才醒悟:“先生獻上下二策,卻隱去中策,可亦因‘疏不間親,卑不謀尊’乎?”
“正是。”田豐拜服在地。
“能獻上下二策,先生忠心赤膽,孤已盡知也。”劉備這便點頭:“趨利避害,人之常情。孤亦不例外。然有些事,即便明知有害,卻也必須去做。為殺我一人,賊人竟不惜驅策冀州百姓,乃至百萬人流離失所。倒斃於道者,日以千計。千萬百姓乃是我等之‘衣食父母’,若無百姓供養,何來高樓華廈,豐衣足食。賊人卻視如草芥。此等無君無父,無法無天,禽獸不如之輩,留之何用!”
環視群臣,劉備再開口已聲如雷霆:“疏到禁中,興兵殺賊!”
“臣等,遵命!”
命人將田豐送往樓桑國醫館,好生療養。劉備這便起身罷朝。
自從收到洛陽密信後,就一直心事重重,鬱鬱寡歡的荀攸,終於撥開雲霧,重見天日。整個人如釋重負,健步如飛。
此事,起源於賈詡和李儒。正如胡輔為顏良取字時,所言:良禽擇木,良臣擇主。
劉備少時便稱麒麟。然諸如‘賈李和憂’。二人皆智多近妖,又心機深沉,七竅玲瓏之輩。劉備擇人而仕。二人又如何能不擇主而侍。所謂雙向抉擇,便是君臣之道。
四大府丞,忠心耿耿,此生為劉備鞠躬盡瘁,自不用多說。然而,隻有知道主公劉備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四人才好因地製宜,因人而異,對症下藥,看人下碟。用不同的戰略眼光、策略計謀,去考量,輔佐。
簡而言之。借五路賊兵之手,四大府丞想看,在危急時刻,國難當頭時,劉備會如何展露真心。這便是後世所說“求生的本能”。平時裡,倒是可以滿口仁義道德,假裝聖賢。然危急時刻,生死之間,往往會顧不得許多,而露出本性。
霸道、王道、臣道。
無論劉備如何選擇,四大府丞皆會用不同的方式,來輔助劉備。以求達成完美結果。
當然,按照劉備的想法,賈詡、李儒,甚至戲志才,都是霸主之路的堅定擁躉。荀攸之所以心中不安,正因他還是偏向於王道。生怕劉備顯露霸主之姿,與洛陽朝堂決裂。
因為,從法理上說。劉備出身漢室宗親,若與漢庭為敵,則會弱化他身上的天命光環。沒有了漢室宗親的身份,又何談三興漢室。若如此,與叛漢之王莽何異。
田豐也是一樣。隻不過比起荀攸,時常因剛而犯上的田豐,更顯燕趙剛烈之風。喜歡“剛正面”。即便如此,亦刻意隱去中策。甚是可以說,不惜在獻策時設了個圈套,隻為盡可能不影響劉備的抉擇。
正因如此。劉備才暗歎諸人‘恪守臣節’。
當然,無論劉備選擇何種救世之道。四大輔臣始終忠誠如一。並在劉備選擇框架內,竭盡所能的趨利避害,追求利益最大化。
這便是謀主的恐怖天賦。
正如名列“四奇”之一的華大夫。精通身內外婦幼諸科。無論是何種病患,總能對症下藥。從而藥到病除。實在無能為力,也能盡可能消除病痛折磨,令患者安樂而亡。
謀主也是一樣。確定劉備乃行王道,這便會主謀王道。若是霸道,亦能主謀霸道。身為人臣,又豈能無為臣之道?
此,便是謀士,與謀主的天壤之別。
何為主?
‘宰’也。
劉備一縷幽魂,穿越至此。本以為最難莫過於沒有系統。然而他卻忘了,在地獄難度下,便是一級的雜兵野怪,也各個身手了得,一個不小心便會要人親命。更別說那些終極關底大頭目了。
那些總認為張教主如何如何弱雞之人,不妨從難度上理解一下。新手級的張教主,和地獄級的張教主,是不是會有所不同呢。
黃金台,“直升七層頂,田豐倒騎驢”的典故,亦被風傳。
劉備深居王宮。整日陪在嬌妻幼子身側。侍奉母親諸母身旁。國事一概不問,皆由兩位國相代勞。
三日後。大朝如期而至。
劉備早早起身。從猶在酣睡的安氏四姐妹身下輕輕抽出手臂,又細心掖好被角。這便沐浴更衣,上朝理政。
四姐妹和二十八位亞馬遜,皆未曾受孕。劉備私下問過華大夫。華大夫言道,乃因當日劉備身受淫毒,渾身如火燒。囊中陽髓皆被火氣所烹,而化去生機。故而未能受孕。
劉備頓時醒悟。貌似後世那些經常泡溫泉的國度,生育率偏度也是因為溫度的關系。蛋白質受熱變性有沒有啊。
劉備又問,陽髓還能恢復否。
華佗答道:能。只需假以時日,必會恢復如初。
劉備這才心中大定。
先祖百二十子。
所謂行百裡者半於九十。孤連十個都還沒生到哇!
得知宮中女騎亦多與劉備有肌膚之親。母親這便令士異下令。將所有女騎,晉升為:女禦衛。女禦衛,可比禦婢也。每晚甄選七人,侍奉床幃之內。
只因安氏四姐妹,公孫、烏、副伏羅三王妃,多力有不逮。
三百亞馬遜早已習慣了如今的生活。橫豎一裡的王城,便是劉備許諾的堅固城堡。幽州漢話,越發純熟。且國中漢胡、漢羌,大雜居,小聚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兼容並蓄,和諧統一。亞馬遜並無異於常人之外來感與陌生感。賓至如歸,都無法準確形容。以此為家,當家做主,更加貼切。
將三百亞馬遜出宮嫁人,斷然是不可能的。所謂用生不如用熟,孰能生巧,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定要好生調養,養精蓄銳,早日將生米做成熟飯。
“臣等,拜見王上。”
“免禮。”待眾臣落座,劉備環視眾臣,這便開口:“左國令,且宣詔。”
“遵命。”士異這便將先行擬好的詔書,展開誦讀:
“封,田豐為輔漢大將軍幕府,軍司空令。秩比二千石,‘銀印青綬’。另賜黃金千兩,錦袍十件、四季朝服八套及駟馬安車一輛。”
“臣,遵命。”田豐穩穩出列,拜謝領詔。
軍司空令,簡稱軍司空。 為軍中主獄官。
《二年律令・秩律》:“中發弩、枸(勾)指發弩、中司空、輕車、郡發弩、司空、輕車,秩各八百石,有丞者三百石。卒長五百石。”‘發弩’和‘輕車’均為軍隊將領,‘有丞者三百石’指‘發弩’、‘輕車’、‘司空’之丞,各秩三百石。
今漢取消八百石俸。且劉備輔漢大將軍幕府,又儀同三司,食萬石高俸。故軍司空令俸祿亦相應提高,秩比兩千石。
田豐剛正不阿,又敢於直言進諫。正是軍司空令不二之選。
待宮女在比二千石一排,另設新席,領腿疾初愈的田豐落座。
劉備這便將目光投向武臣席列。
“王傅。”
“臣在。”
“興兵討賊。”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