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人可真是知己啊。”
北京留守司的後花廳裡,陸謙正看著眼前一副浩大的地輿圖,心中止不住的可惜。這人真是諸葛一流的人物。直叫他想到了一句讀書人裝逼裝成傻逼的話: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雖然這句話於這人頗有不同,可這天底下還真有這樣的出眾人物。
只是,許貫忠,這名字他怎麽丁點的印象都無?記憶裡的水滸原著上沒有,正史上更是沒有。但是“貫忠”這個名字確實叫他更傾向於此人乃是水滸原著派的。因為羅貫中麽。施耐庵與羅貫中的關系是盡人皆知的。於是陸謙就只能鄙視自己讀書不認真了。
大名府再一次被梁山軍打下來了,不僅十節度裡最後一人張開沒有逃掉,那聞達也沒有逃掉,還有新任知府權邦彥也被抓到了,而抓到他的竟然還是盧俊義。可真的叫陸謙大吃了一驚。
這當中還多出了一個叫郭永的,絕對是原著上沒有的人,而正史上就陸謙那一瓶子不滿半瓶晃蕩的水準兒,也毫無印象。
只有那梁世傑與蔡氏這對公母,是至今還沒找到。陸謙已經下令徹查他們失蹤的那片區域了。
至於多出來的那個官聲還不錯,可性格更強硬到極致的權邦彥來,以及猛地跳出的郭永,這都叫陸謙吃驚意外之余暗暗高興。
首先這兩人都不俗庸碌貪腐之輩。聽盧俊義的介紹,他這至交好友郭永還真的不是凡俗之流,從郭永身邊老仆的口中,陸謙得知了郭永突然歸鄉的原因後,對他更是心生愛意。
這郭永在丹州司法參軍任上就剛正不阿,不畏權勢,為當地奸利所忌。郭永在彼處為官兩載,數次引法制裁當地豪門大戶。叫本地知州大怒,威嚇恐嚇於郭永,而郭永毫不為動。後來那知州得了賄賂,想更改據已經定罪的案卷,郭永竭力爭辯使那知州沒能成功,卻也不得不辭官還鄉。
如此之人正是陸謙喜愛的。特別是這郭永相貌不凡,身高六尺有余,美髯飄胸,神采奕奕。叫人一望就喜。盧俊義說他少年時候就剛強英明,勇敢果斷,這陸謙暫且還看不出,可自從他官場二年的作為看,這人真的是剛強果敢。
雖然這郭永現下時候還對盧俊義怒目而視,短期看是不可能為梁山泊效力的。那這也就是多一個好生照料的俘虜麽。正好與那硬脾氣的權邦彥做個伴麽。後者見了陸謙直言速速殺我,也讓陸謙高看了他一眼。這北宋被俘的文官多了去了,如此暴脾氣的還是頭一個。
但真正叫陸謙可惜的,還是那許貫忠。如此一人物,不能得他所用,可惜了。
那許貫忠早在陸謙帶兵叩城時候就出城避難去了。現下鬼知道他帶著老娘去了哪兒。只是給燕青,或者說是自己留下了一副地圖,一副把北宋疆域花了七七八八的地圖,以及許多的地理文集筆錄。就燕青所言,此人兵法、武藝、謀略樣樣精通,琴棋書畫無所不曉,精通契丹、女真、黨項、吐蕃各國語文,端的是文武全才。最難得的是深曉天下地理,曾遍遊名山大川,素來有那“活地圖”之稱。
陸謙卻是越品越心急。但也無法,只能叫燕青畫下他的樣貌,著人暗中尋覓。
卻是陸謙他為何如此心急這人?實乃這許貫忠已經在此遭事兒上,顯露出了不凡才學。至少他把陸謙不願意為摩尼教火中取栗的心思猜的通透,更能著眼天下,在那地圖上就標出了江南方臘、淮西王慶、河北田虎、齊魯陸謙的名號之余,還有川南夷人卜漏,荊湖洞庭湖鍾相,叫陸謙不得不感到佩服。
也就是他這一始終兩眼看著天下的人知道這河北田虎是誰,川南夷人卜漏和荊湖洞庭湖鍾相又是誰,知道這刪人憑什麽與他們並列。那田虎不需要多說,現下便是一個初露頭角的山大王。卜漏乃川南瀘州夷人的大首領之一。川南夷人久遭當地州官賈宗諒殘暴壓榨,積怨甚深。而政和四年,賈宗諒又枉殺夷人首領鬥箇旁等,激起諸夷人憤怒。及至去年正月,晏州多岡部大首領卜漏,集瀘州長寧軍管下百余村及思峨之眾0余萬,乘上元燈節分兵四出,攻圍樂共城、長寧、武寧等寨堡。蜀地久安,聞驚此亂騷動難禁。那亂子固然還沒有發展到瀘江以北,但少亂至今未平,怎麽看都還有的打。
可卜漏的叛亂對於老趙家而言顯然是危害很小的,不說可比明末的沙普之亂,就是仁宗朝的儂智高之亂也是遠遠比不上。所以許貫忠給他的著色是代表著危害最小的白色。
而洞庭湖的鍾相的著色卻比淮西王慶與河東田虎的緋紅更甚的正紅。江南方臘是赤紅,陸謙卻是深深的黑色。
隻從這種排比,許貫忠就叫陸謙看重上一分。
是的,那洞庭湖的鍾相的確不俗。別看王慶、田虎在原著上牛逼哄哄,可叫陸謙想象正史上的鍾相,那王慶、田虎還真不見得能比得上。
要知道這鍾相的小弟楊么可是叫趙九妹在紹興五年,那個南宋朝廷剛剛喘了口氣息來的時候,就急忙調20萬大軍,命張俊為諸路兵馬都督,嶽飛為荊湖南北路置製使,趨洞庭湖圍剿的人物。
由鍾相而起的那次爆發於兩宋交際之時的大起義,前後堅持近年,鼎盛時勢力波及洞庭湖地區7個州所屬的9個縣。迫使南宋朝堂先後七次鎮壓,並派20余人前往“招安”。
這般勢力被排在王慶、田虎之上,有何值得稀奇的?這絕不是許貫忠走了眼,而是人家眼光有獨到之處,真正的能透過外表看本質。
地圖的旁白處還有許貫忠對鍾相的介紹。此人出身鄉土豪強,乃鼎州武陵人。在家鄉利用宗教活動組織群眾十余年也,凡加入他的組織──鄉社的農民要交一點錢糧,社內實行互助共濟,因此都能“田蠶興旺,生理豐富”。而其宗教教義,亦是那摩尼教,只是被其宣稱為明教。鍾相在洞庭湖沿岸傳教十余年,深受當地群眾愛護,被稱為“老爺”或“天大聖”。周圍數百裡的貧苦農民加入鄉社的不計其數。..
那當地的官府似還沒有看出危害來,許貫忠卻看透了鍾相的本質。
只是他縱然看透了鍾相的本質,卻半點沒有向官府狀告,陸謙覺得這人該本質上對老趙家就沒大感覺的。這可不正是梁山泊夢寐以求之人,如此的在手邊溜走,可惜了,真的可惜了。縱然這許貫忠臨走時候還留下了一絲香火。
再說梁山軍打破了大名府,那一乾貪官汙吏遭殃的遭殃,受罰的受罰,有李四來給他們露底,那就是三個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誰也甭想蒙混過關。這般殺的殺了,逃的逃了,除了梁世傑與蔡氏那對公母,其余是盡數不追究。
陸謙在城中傳下將令,一面出榜安民,一面鎮平市井街面。又把大名府庫藏打開,內中這三四個月裡剛剛積攢下的金銀寶物,段匹綾錦,都裝載上車了。又開倉廒,將那糧米俵濟滿城百姓了,余者亦裝載上車,將回梁山泊倉用。
而與此同時,盧俊義家卻是滿門號啕痛哭啊。卻是一人造反,九族全誅!盧俊義現下是紅果果要投奔梁山,還捉了新任知府權邦彥做進身之階,可是將大名府盧氏一門給徹底坑進深淵裡爬不出來了。
那一乾族中親戚,還有姑表姨舅,但凡不出五服的,就沒一個敢留下來的。便是盧家的管事、帳房也都被盧俊義著人打包帶入梁山,其中不少人現下就被調入了度支司、轉運使裡做活。
對此玉麒麟半點不見心塞。當日他被誣陷,那大名府盧氏許多的族人,並非沒有體面人,卻見不到有人出面來於他奔波。哪怕是做個場面事。就算要取他小命的是梁世傑來,這些人表現的也太過無情無義了。如此就也別怪他他盧俊義‘心狠手辣’了。
也就那賈家處境是真倒霉。此人與盧俊義乃是姨表親,可當初盧俊義遭難,他嶽丈,也就是姨夫,不急著為盧俊義脫罪,卻先就買通官府,判了賈氏與盧俊義合離,現在自然不會得盧俊義的好眼。面臨著如狼似虎的梁山泊前來清算舊帳,整個賈家都要被掏空了,人頭更是掉了不少。卻偏偏無處可以訴苦,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上回陸謙是給盧俊義面子,並沒怎麽著賈氏,現下時候卻還留著他們作甚?
這賈氏確是沒跟李固勾搭上,但她老爹的舉動,卻不知道惹來多少人鄙夷。果然是什麽爹生什麽種,都是絕情無義的。那賈家名聲在大名府內已經臭了,現在遭了報應,不知道被多人笑。
而李固就更別提了。當晚梁山泊破城,他就急忙收拾浮財逃入了一仆人家裡。 卻是知道梁山泊人馬這麽進城來,斷然饒不過他。李固便先溜了去。只是小人要被小人磨,他卻不知道他藏身的那家仆人轉身就把他給賣掉了,拿著梁山泊給出的十貫賞錢,喜歡的嘴巴都咧到耳朵後了。
而李固被拿到後,陸謙轉手就交給了盧俊義。李固見到盧俊義後,哭的撕心裂肺的詛咒發誓再也不敢背叛他,而先前的背叛全是梁世傑在搗鬼。盧俊義充耳不聞,直拉到街市口,當著城中無數百姓的面,割腹剜心,凌遲處死。那無數吃瓜群眾見了,還都於他作賀,稱讚不已。
梁山軍在大名府裡足足待了三日才算撤離。
一輛輛滿載錢糧物質的車馬使出大名府城南的南河門,直若是一條長龍。此番大名府固然不如上次那般錢糧如山,兵甲成堆,卻也比尋常州府耐嚼許多。
別的不說,只是大名府各兵甲工坊聚集的工匠們,此番就有三四百人願意跟隨梁山泊。
於此同時,數百艘船舶也滿載錢糧兵甲等物,順著大名府城外流經的黃河東流,亦直接南去,水陸卻是都要去大名府城南三十裡的韓張鎮,再由此轉陸路向朝城,在此過黃河入陽谷,直接南下梁山泊。那路徑比先回孟州再過黃河,最後轉去梁山泊的路,要少了一大截。
而韓張鎮西南方,順著黃河東流,那便是開德府府治濮陽城。
於此同時,此戰中捉得的權邦彥、張開、聞達等文武,都被釘在陷車內,隨軍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