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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萬裡盡漢歌》第487章 將軍且容我去說張憲
且說那大名府知府衙門,黃潛善年方四旬,便坐到了如此要緊職位,可以說是風光得意。如不是梁山軍崛起,叫河北之地危在旦夕,黃潛善都可謂是春風得意,志得意滿也。

 但現如今卻是惶恐不可終日,每每在夜間驚醒,滿頭汗水,只怕就是那梁山軍破城而入。

 其族弟黃潛德添為孟州知州,此時已經逃入大名府,卻誰料是自投牢籠,進了來出不去,日日哀歎不已,早不知道叫了多少聲苦也。

 如是,這二人便也皆入了李四眼中也。

 這日大名府城倒塌,梁山軍雖未能灌入拔城,則滿城震動也。張所剛發出政令,便就接到黃潛善之請帖,卻是言明要夜宴城中世家巨室,籌謀眾人之力以固守城池。

 “府尹何以這般時候添亂?”今夜乃是重中之重,半點不能有疏忽。那梁山賊黃昏時候以缺口攻勢作掩護,著精兵登上城牆斷口。如不是王彥處置得當,當即將木女牆層層排列,又以鐵蒺藜、鹿角、拒馬相阻,恐怕這大名府四面城池都已經陷落也。張所那裡還有閑心去赴宴?

 黃潛德抹了把額頭汗水說道:“張相公容稟,此番夜宴卻是要相公出面方可。那前時城南城牆倒塌,攪得滿城驚慌,風言風語無數,百姓以訛傳訛,言語雖荒謬,影響卻極壞。想要速速安定城內百姓,非是那些士紳大戶出面不可。如是,兄長才廣邀城內大戶巨室赴宴,亦叫下官力邀相公前往一會。此端亦是大事也。”

 黃潛德倒是說的有理有據,休說張所聽了甚以為然,就是張憲聽了亦覺得如是。“那黃潛善看似百無一用,卻不想還能定的些用處。”

 那廝官聲在大名府內並無見好,若是梁山軍破入城中,必也要遭殃。這般看倒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也無怪乎現下賣力起來。

 這般說定,張家父子便分頭而行,張憲自去調遣兵馬,加緊內裡防備,張所則引著一隊親兵,跟隨黃潛德去了那知府衙門赴宴。

 後者果然是門庭若市,好生的不熱鬧。張所離的老遠便聽到了彼處的歡鬧聲。遂對黃潛德道:“這般倒是妙法。視安榮於百姓觀之,可定民心,可震士氣也。”黃潛德唯唯稱是。

 待到張所抵到府衙後庭,就看宴席已經擺上,這城中的大戶巨室亦都被邀請了七七八八,倒是齊全。隻眾人間的氣氛見異,內中多有沮喪者。

 二人相見過,張所旋即被黃潛善引入到首席入座。而隨著張所的到來,這場宴會亦正是開始。

 眼看眾人士氣不高,舉杯暢飲者,環視眾人,無有一個。張所起身說道:“季漢諸葛武侯曾有言:深慮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賊,才弱敵強也。然不伐賊,王業亦亡;惟坐而待亡,孰與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

 “當日之季漢與我今日之大名府何其相似?在座諸位以家丁護院襄助張某守城,至此漢賊不兩立也。城破之日,即是我張所殉節之時,亦是諸位殉難之時。與賊子殊死一戰是死,坐以待斃亦是一死,諸位何不奮力一戰,以叫天下人知我輩之忠烈?如此留名青史,亦叫後世人景仰也?”

 張所說的很忠烈,就好比那《後出師表》中所言,一股忠貞壯烈之氣溢於言表。但這等話決不能叫在座之人聽了高興,即便是那些未向李四靠攏的人家,聽了張所言語,也是臉色暮暮的,笑得很難看。

 “相公所言差異。齊王仁慈,天下皆知。若張相公此時翻然改圖,則大王必喜也,自可不失富貴,孰於坐而待斃乎!”

 穿著一身玄色綿袍,李四起身走出序列,開聲說話。

 張所勃然大怒,“將士何在,於我推出去斬了。”卻是不與來人理論,徑直喝道。如此時候就該以雷霆手段,施展辣手。卻不能給這等人物翹舌善辨的機會,以免蠱惑人心。

 同時,張所亦對身邊的黃潛善起了疑心。這等狷狂賊子如何能出入官署,莫不是他……

 想到這裡便轉過頭去,一雙怒目直視黃潛善,“你……,真好個賊人。”卻就看到黃潛善手中正端著一具手弩,其上弩矢鋒銳,正指著自己。

 張所登時怒不可遏。“好你個狗賊,汝受朝廷皇恩多矣,此艱苦之際卻叛國投賊,老夫真恨不早日識破如之面目,殺之以儆效尤。”

 張所怒發衝冠,說著就要去拔腰間佩劍,卻摸了個空。原來他在入席之時,已經將佩劍卸下。但張所猶自握著雙拳去撲黃潛善,將生死置之度外。

 被身後一似是侍酒的小廝,手持酒杓,一擊打在頭上,當即暈了過去。

 宴席上響起了嘈雜聲,但很快就被兩廂奔出來的步甲聲給壓過。卻就看到上百身披甲衣的士卒從左右壓過來,那些未曾參與進來的士紳大戶,登時一片噤聲。

 “諸位勿憂。今日這般,實乃迫不得已。小可先自我介紹,乃大齊諜報司所屬,大名站主事。姓李名四,與諸位見禮了。”

 直若是雷霆霹靂,梁山軍諜報司大名早已經傳遍天下,大名站主事,位置已經不低。如是一乾大戶巨室之家主,不管是早就知情者,亦或是拒絕參與者,現下都紛紛起身還禮。

 “諸位皆知道這城池已經垮塌,張相公雖在其內又築起了一道城牆,但數日之中所起城牆與大名府城牆,相差何其之巨?前者都已倒塌,後者焉能保存?且大名府外無援軍,內無強兵,城破之日已經可待。屆時若張相公這般街頭築壘,砥礪廝殺,一場戰禍卷過本處,損失之大,可想而知。許是一場激戰過後,這大名府就如東京城一般,風光不在也。”

 “諸位皆本地巨室,根基於此,何若執迷不悟,不加自救,以免軍民共戮,玉石俱焚之局?”

 這時就是那賈毅等知情者表演的時刻了。齊齊出列,向李四拜道:“懇求將軍搭救。”

 就是黃潛善此時也屈居李四之下。

 如此,人都是群體動物,被這般一帶動,立刻就有了群起響應的一幕。如此,不久後就有無數的隨從帶著家主的親筆書信,匆忙返回家中。

 等待張憲發覺到不對時候,那已經是兩三刻鍾之後了。當下他就引兵湧來知府衙門。也恰恰是這個時候,梁山軍在夜間的攻勢開始了。

 一顆顆砲石轟打到斷牆不遠的木女牆、土袋沙包之上。其中一顆顆碩大的木球,帶著熊熊火焰劃破長空,隻若是一道道流星一樣。

 這種燃燒彈是木球浸在油脂之中,被取出曬乾,再重新浸入。如此反覆為之,一顆火球直若是把油脂‘喝飽’,其不加干涉時,足可燃燒四五個時辰。

 一顆顆火球就是一支支大號火把,很快就把城上城下都照的一片通紅。

 梁山軍戰鼓急速擂響,號角聲震天,將士們洶湧的如潮水一樣,發瘋一樣的撲了上去。

 這守軍城牆一破,軍心就已經大亂,即便張所早早的在其後築起了二道城牆,那也無濟於事。陸謙沒選擇一鼓作氣的猛攻,試探進攻之後而只是叫石砲部隊延伸轟擊,那是因為守軍早有準備。上至張所,下到一小兵,都清楚那段城牆早晚要完。

 所以,雖軍心震動,但一時間還能堅持。如是,陸謙就後退一步,叫砲車轟擊其後的新城牆,那才經歷了前後一個時辰的砲轟,就已經滿是裂縫。顯然它的質量比起大名府城牆來差的遠了。

 陸謙就是叫所有人都知道,這堵新城牆根本不足為道。同時也是傳給守軍一錯誤的信號,他要故技重施,用石砲的一次次攻擊打垮這堵新牆。但實則卻在夜色籠罩大地的時候,發起猛烈攻擊。

 在黑夜之中,人的視線受阻,就更加的依賴耳朵,也就更容易被恐懼攥住心靈。

 當一顆顆火彈、砲石飛舞,轟隆聲不停;一架架床子弩在火光中對準城牆, 踏橛箭直插到城牆上,將士們瞪著踏橛箭向上攀爬;再有一道道雲梯搭在缺口處,喊殺連天,潮水一樣的梁山軍士卒湧上城頭。這時再有人大喊道:城破了,城破了……

 陸謙不覺得就大名府城中的這些兵馬可以堅持得住。更不要說關鍵時刻張家父子齊齊不見了蹤影,那張憲可不會放著知府衙門的父親不管不顧,而去城頭浴血拚殺的。

 當城內亦響起了大吼聲時,雖然只是點起了一處處火光,燒得是一些沒人居住,被特意騰出的空房子,但這給城頭上奮戰的守軍卻是怎樣一沉重打擊。

 王彥首先就覺得大勢已去。尤其是知曉知府黃潛善坐反,張所被困知府衙門,張憲引兵圍困,而又迫於他父親安危不敢用強時候。仰天長歎息:“天不佑宋,徒呼奈何?”遂叫人舉旗投降之。

 見郝思文道:“將軍且容我去說張憲。彼此弭兵,既少減傷亡,亦可為齊王增添一二英傑。”

 郝思文不敢擅自做主,遣人稟報魯智深,後者一口應允。陸謙幾次提及張氏父子,欣賞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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