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廟的事兒由劉唐來操辦。店中的那後生對於陸謙殺破唐廟的盤算是舉雙手讚同,全力配合。不僅畫下了唐廟的大致地圖,還標記出了三家可信得過的至親。然後就讓這劉唐扮作販棗的漢子,光明正大的去那唐廟。
這唐廟緊貼著汶水,而如今月份正是山東大棗成熟的時節,這最最好的山東大棗又是在汶水源頭的泰安府,劉唐作為棗販子這個時候路過唐廟,買毛病。
而至於劉唐是不是有能力完成這一任務,陸謙卻是半點也不擔心的。
在不少後世人的眼中,這赤發鬼劉唐就該和魯智深、李逵一樣,做事不經過大腦,僅憑一身蠻力,說乾誰就乾誰。可實際上劉唐卻大不是那號人。劉唐不僅不莽撞,考慮問題還很細致,是個粗中有細的人物。
不說別的,隻說那晁蓋上梁山後,想著要酬謝搭救過他們的恩人宋江,那個時候鄆城縣是個非常敏感的地帶,特別是從梁山泊過來的人,更加引人注目,稍有不慎,就會陷入泥潭。誠然,派誰去鄆城面見宋江,這是一件非常值得慎重的事情。
可要按常理,梁山上多的是比劉唐更合適去的人,因為在官府處劉唐暴露過身份,而且他的面相還十分的明顯,加之他對鄆城也不是很熟悉,是不應該去那種地方的。可晁蓋、陸謙放著合適的人選而不去選派,非得讓一個嫌疑犯親自走一趟。可見,在人的心目中,劉唐是值得信任的。
陸謙也很是信任他。
做下了吩咐安排後,陸謙就與朱貴快馬加鞭的向著石碣村趕去。
那晁蓋、陸謙所在的東溪村與石碣村相隔上百裡,但水泊梁山這裡距離石碣村就進了。
如果說梁山泊是依附於大野彼,那麽石碣村就如同一般的依附於梁山泊。
一路快馬加鞭,只是在巳時過半(上午十點),石碣村就已經落在眼中。問把村中人阮小二家何在,隨指點見到了地方。
之間那阮小二家就臨近水邊,門口有一木板搭建的棧橋,直通到水域中。旁邊立著枯樁,枯樁上纜著數支小漁船,疏籬外曬著一張破魚網,倚山傍水,約有七八間草房。
朱貴叫一聲道:“阮二哥可在家麽?”只見一個婦人走將出來,蓬頭垢面,頭戴一根木簪子,身穿一領麻布舊衫,露著內中的襦裙,赤腳著一雙草鞋,出來見陸謙與朱貴。
婦人迸忙聲喏,道:“二位打哪來?尋我家男人做甚?”
陸謙忙答道:“這位大嫂,有些小事,特來相浼二哥。不知阮二哥現如今是否在家?”
“這個不巧,人打早上出去捕魚,還未歸。就不知兩位來找他是有何事?”一邊說著,一邊把陸謙二人讓入家中。
陸謙與朱貴對視了一眼,說道:“說來也是平常,我家主人要辦筵席,用著二三十尾重十數斤的金色大鯉魚,因此特地來相問。”這卻是兩人在來路上就編排好的說辭。
陸謙進的草房,看到一雙兒女,大的女孩越有五六歲,小的男娃則才三兩歲。阮小二家的打來一壺熱水,家中卻是連個茶葉沫也沒。讓陸謙與朱貴在家中稍歇,人就出門去尋阮小二去了。
湖邊漁家,那女人也是一劃船的好手。到湖泊岸邊,枯樁上纜的小船解了一支,隨手去了一根滑杆,船隻就箭一樣劃開水面,向湖泊中心去。
正蕩之間,只見這婦人手下一緩,把手往前一招,叫道:“七弟,可曾見你二哥了?”就只見蘆葦中搖出一支船來。
那阮小七頭戴一頂遮日黑箬笠,身上穿個爛衫子布背心,腰系著一條生布裙,把那支船蕩著,問道:“阿嫂,你不在家看著,到這兒尋二哥做甚麽?還怕他能淹死在這水裡不成?”
“七弟,家中來了兩騎馬漢子,甚是氣派,張口就要十數斤的金鱗大鯉魚二三十尾。”
這可算是一筆大買賣。
所謂的金鱗大鯉魚就是黃河大鯉魚,那水泊早年成型就有黃河泛濫的因果,也因此石碣湖裡有了黃河大鯉魚。三兩斤的鯉魚不甚值錢,可是上了十斤,那就珍貴了,能比的上牛肉的價格。
如今京東的牛價,一頭犍牛在七貫到十貫之間,而一頭犍牛又能出多少肉呢?
二百斤低了,那三百斤?四百斤呢?
牛肉的價格一般在五十錢上下,十幾斤的黃河大鯉魚,斤價能比得上牛肉,一尾十數斤,整整三二十尾,這個不是個小數目了。對於阮家來說。
阮小七聽的先是眼睛一亮,然後卻氣餒的歎了口氣。他大嫂看到了,但還一味的說:“那來的倆官人裡,一個不是咱本地口音,另一個卻是一口地道的鄉音。這生意就是那外地人的主人要的。定是受了本地漢的引薦,才知曉這石碣村裡你們哥仨。”
“嫂子知道現在非比尋常了,打王倫那個賊書生佔了梁山泊後,咱家這日子是越發的吃苦了。但現成的銀子就放在眼前,錯過了實在可惜。你們哥仨都一身的好水性,嫂子想著……”
阮小二家的正跟阮小七在這兒說著,阮小五遠遠的看到:“阿嫂怎生的來這裡了,家中侄兒侄女誰在看著?”
“五郎,可曾見到你二哥了?”
“二哥就在後面。”
“那五郎可曾打到大鯉魚了?”
“哪有那般好運。今日忒是晦氣, 只有一桶小鱉魚,這湖裡的魚蝦是越發的不經打了。”
就在這說著話,阮小二已經駕著小船劃出了蘆葦蕩,看到自己婆娘在,唬了一跳。阮小七就如此這般的把事情訴說了一遍。一時間整個都被低壓氣息籠罩了住。
“二哥,且不說這買賣。咱們先劃回去,莫要怠慢了人。”阮小七道。
等四條船滑到了木橋邊,陸謙已經恭候這三位了。朱貴立在一側,老遠就望著阮氏三雄抱拳。
阮小二哥仨卻也對朱貴有印象,知道這人綽號旱地忽律,在水泊邊開酒店,專一探聽事情。
水滸原著上,阮氏三雄對於梁山泊上的頭領們知之甚詳,還說王倫等梁山開山四老不打緊的,只有新到的林衝十分的好武藝。想來也是,挨得這般近,怎麽可能一無所知。
現在,三人就都把眼睛盯向了為首的陸謙。這人是生面孔,可他竟然能做的了朱貴的主,阮氏三兄弟就都提起了心來。
“我道是哪位豪客,原來是朱掌櫃的。有的一年半載沒見了。甚風吹得到此?”
“哈哈,阮二哥見笑了,正主在這呢。”朱貴伸手把陸謙引薦來。
“在下姓陸,冒昧前來,攪擾三位好漢了。而既然三位昆仲都在,陸某又自帶的有好酒好肉。那何不尋上個乾淨處,去吃幾杯,說來。”陸謙也在細細的打量著這阮氏三雄。
阮小二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姓陸的好漢,但也不怯,說道:“那就往老五處去,湖中荷花蕩裡,我們就在船裡蕩將過去。”到時候,有什麽道道,就盡可劃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