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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萬裡盡漢歌》第861章 1個人在演戲
一刻鍾的時間不長,但也絕不短了。難道陸謙要給他們十天半月的時間,讓他們回去後好好地思想,甚至是與‘長輩’們好好地商量商議一通後再來給出答案嗎?

 陸謙要的就是他們自己的答案,要的就是他們對宋襄公最直接最直觀的判斷。所以,一刻鍾的思考,一刻鍾的下筆,足矣了。

 但願不要有類公羊高者。

 後世不少人都知道公羊學派的‘大復仇’理念,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卻不知道《春秋公羊傳》中對宋襄公的評價卻甚是正面——認為宋襄公是君子,是仁者之君。

 而與公羊派水火不相容的谷梁學派,似乎在不少歷史中都淪為了反面配角,陸皇帝對於儒學所知不多,對於西漢時期的公羊、谷梁兩派更無資格也無必要去評判,可他卻很讚同《谷梁傳》中作者對宋襄公的批斥——茲父之不葬,何也?失民也。其失民何也?以其不教民戰,則是棄其師也。為人君而棄其師,其民孰以為君哉!

 幾乎就差沒公開說——宋襄公不為人君了!

 陸謙看著眼前的一群兒子,眼光飄忽中還見到方金芝為首的諸妃也已經悄悄的到來。適才的話題涉及到了‘為君之道’,在現下的紫禁城裡這可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

 在陸謙一幫兒子日漸長大的今日,它所代表的含義就更重了。

 方金芝、趙福金和答裡孛三個即便知道自己的兒子幾乎不可能繼承大統,心中也提了起來。因為她們都想看到自己的兒子在陸謙跟前表現的優秀,表現的突出。至於另外四貴妃就更不用提了。

 包括那一波小蘿卜頭們也一個個屏住了呼吸。

 就是陸梅先前興衝衝的去拿沙漏,何嘗又不是在給裡頭的諸妃一提示?便是有著童心,又有幾分呢?

 皇宮裡長大的孩子,不要把她們想的太簡單了。即使陸謙的后宮一直甚為平和。

 在過去的十年中,陸皇帝的大軍掃蕩了一個又一個王國,有南洋的一個個土著,也有東面大海上的小豆丁,彼處的金銀給陸齊的前進之旅增添了一股強大的動力。

 當然,日本此刻還沒有徹底被滅國,只是被切割成了好幾塊,因為現在的陸謙更喜歡日本的金銀礦。

 而拜前世小鬼子的遊戲所賜,日本的金山銀山鼎鼎大名,陸皇帝對於日本出名的金銀山是多有了解。除了佐渡島,還有石見銀山,生野銀山,鶴子銀山,因幡銀山,黑川金山,鹿兒島金山,伊豆金山,以及有金銀漩窩之稱的美濃。

 同樣也是因為此刻的地圖的緣故,陸皇帝對於金銀山的定位不能說多麽精準,只能劃定一個區域去尋找,但很多金銀山日本本身就有記載。比如那生野銀山,以及便於尋找的儲量巨大的石見銀山。

 現在整個日本,整個中原都知道陸皇帝的錢財來源了。大批的金銀礦源源不絕的送入中國,金銀幣的數量直線上升,兼之從新福來到的銅錠,避居家中不出的趙不試也只能仰天長歎。

 這般做的好處是肉眼可看得到的,取外而補內,國家富裕了,百姓富裕了,整個國家的基礎鞏固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般紅果果的去‘開疆擴土’,到底是有侵略之嫌疑,有不體面的感覺。

 輿論口上並不能保持絕對的統一,總是有些腦子進水的家夥,叫嚷著這是不義之戰,中國有此行為,行近蠻夷也。

 ——當初,楚人伐隨,隨候曰:我無罪,楚曰:我蠻夷也!

 這些人裡可能真的有讀書讀迂腐的人吧,但未嘗沒有故意吸引人眼球,搏出位的垃圾。就像後世朱明朝故意偏皇帝廷杖的垃圾。讓陸謙很是不耐,但好歹對前者還能忍耐,可對後者就沒耐性了。凡有發現,通通掃進監獄。

 這裡提點一句,聞煥章是出去立國了,也帶走了不少宋儒的老少,但他不可能帶走所有人麽。而且,人多了總會出聖母,尤且是在這些人生活較為安康富裕的時候,這些人腦子就不正常了。

 兩刻鍾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當沙漏中最後一粒沙子落下,幾個孩子都已經停下了筆。

 所書為內侍收取,奉到陸謙的面前。

 一刻鍾時間寫不了幾個字,毛筆字麽,不能跟鋼筆、圓珠筆比,而且簡體字還在進行中,現下陸齊推行的簡體字,那都是歷朝歷代已經有了的。比如漢朝史遊的《急就章》,東晉的王羲之王獻之父子也為此做出了巨大的突出貢獻,唐朝的歐陽詢、虞世南、諸遂良,還有趙宋朝的蘇軾,後者貢獻之巨大不遜於王羲之也。

 但加起來也不過三百字也。

 想要徹底實現簡體字還需要繼續努力。

 想想繁體字的書寫難度吧,再加上毛筆的速度,一刻鍾百十字已是頂多。

 陸謙一份份看過,兒子們寫的自然對他的胃口,畢竟後者裡頭據他觀察並沒傻子,怎會不知道陸皇帝的態度。

 但也不得不說,的確有差距。

 談宋襄公,千多年以來,史家也好,士林輿論也罷,各挑邊站,互不相讓,從來沒有達成過共識。

 但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杆秤的,自己的想法自己最清楚。

 陸謙就覺得說宋襄公迂腐,固守陳規,不知道兵者詭道也,兵不厭詐,不知道在戰場上,勝者為王,這是最膚淺的一認知。

 《淮南子》有雲:“古之伐國,不殺黃口,不獲二毛。於古為義,於今為笑,古之所以為榮者,今之所以為辱者。”很為宋襄公命不平,卻實質上已經道出了因由。

 陸謙所見的宋襄公就是一個“不知道與時俱進”者!

 不知道與時俱進的人是注定要失敗的人。陸皇帝一直覺得中國的儒家,一直都有一種崇古薄今的情懷和觀念,言必三代之治,仿佛‘三代’的一切都是好的。只要恢復了三代之治,社會立馬就河蟹,百姓立刻就安定富裕,家國皆無憂也。

 可事實上把三代之治的東東拿到後世,那真的就能成嗎?

 後世的教育告訴陸謙,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無論是經濟也好,文化也好,還是社會關系也好, 都與這個世界的本質相關聯,也就是祖師爺所說的經濟基礎。

 當時代的經濟基礎有了變化,社會的各方面就必然也有了變化。看看中世紀的歐洲與大航海時期的歐洲,都是歐洲人,可他們一樣嗎?

 而宋襄公這個人就是個不知道與時俱進的人,這種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人,注定要被淘汰。

 “都不錯,都有賞。我心甚慰。”陸謙就這麽大而化之的道了一句,並沒有評出個一二三來,便是連賞賜都一個樣。而書寫的內容也被他收了起來。外人面面相覷,擺出這麽個陣仗來,就這般虎頭蛇尾?

 “什麽時辰了?”

 “回陛下,已到戊時。”晚上七點。

 “那還等什麽?傳膳,讓禦膳房快點。大家都入席……”

 陸謙就像是在一個人演戲,外人都尬笑了兩聲,他自己還一本真經的繼續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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