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說太多,越是西軍底層士兵越知道西軍眼下的困境,人心都要散了,還怎麽打仗?
要知道,當初他們下江南的時候,皇帝老子都發了話,要自取錢財。那的確是給西軍上下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動力。早期時候,西軍上下多少人都發了財。這也真實不虛!
但好日子總是短暫的,到了去年時候,廝殺征戰,外帶西軍的搶掠屠戮,以至於這大江南岸戰區內的百姓生計已然垮掉。知道現如今金陵城內的細糧多錢一石麽?足足五貫錢一石。
他們西軍甚個時候吃過雜糧了?然現如今就是吃了,還頓頓都是雜糧。無奈何,細糧忒是貴。而那朝廷放西軍進江南後,後者就是要自負盈虧的。
是以,西軍在江南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前途渺茫,老家又在人梁山軍之手,這許也是周遭人原因跟著酈瓊起事的另一緣故。
如今,酈瓊振臂一呼,周邊的數十梯己,當下同聲應喝道:“喏!”
酈瓊得意的獰笑一聲,這就是人,避禍趨福,貪生怕死,貪圖富貴,都是少不了的。不然的話這些舊部也不會眼都不眨,就下定了心來跟自己乾這種要命的勾當。
前方軍寨距離這裡只有五裡路多些,而且深夜中絕大多數人都在睡覺,守夜的人是少之又少。酈瓊自然知道軍寨的守軍是甚個德性。早前江北傳來消息時候,上下軍兵還紛紛緊張了一陣,可很快就雨打風吹去。傳來的消息有很多,酈瓊自然知道那都是假的,但效果卻是一流,以至於西軍上下都將揚州的變動視為梁山軍與摩尼教的交易前準備。這‘心’中有了答案,以至於軍寨的值夜,現如今反倒比先前更是松懈了。何況這兒的值夜本身就比較松懈!誰叫這江面上還有一營水師呢?而後者營官的膽量也是不大,他敢斷定,縱使陸營有變,水師營亦不敢出兵。
是以,只需小心潛過去,且有內應接應,出其不意,那座軍寨就是自己的了。
到時,他都敢引兵直奔潤州城去。若是能拿下潤州,擒拿了姓辛的,他的功勞必然更重。酈瓊現下最懊悔的就是自己不在金陵,要不然這功勞豈不是更大?
“都小心些,莫弄出大動靜!”潛行中酈瓊向身後的軍兵說道。
漆黑一片的夜色,給了他們極好的掩護,軍寨上守夜的人就算是睜大了眼睛也很難發現有人在向他們慢慢靠近。更休說他們的眼睛,兀自是閉著的。
繞到軍寨的背側,一聲野鳥的叫聲響起,片刻後營寨內響起了兩聲回音。酈瓊鉤索往上一拋,幾個身手利索的軍兵飛快的爬了上去。然後下面的酈瓊等人又等了片刻,幾支木梯就被人從裡面放了下來。
“安計策行事。你等隻管放火,你們且隨我直衝進去,殺了姓高的,這軍寨就是爺爺的。沿途驚動了人,直管高喊我名號,看那個鳥廝敢伸手。”酈瓊猛拔出腰間的長刀,要打破潤州,抓住辛道宗,那就必須先奪取營寨,殺了高峰。“殺,跟我殺——”高聲呐喊了一聲,便率先衝了上去。
“殺啊!”
“殺!”
就這三五十人,直衝軍寨大帳,頃刻間,就將軍寨攪得一片混亂起來。
“不好,敵襲,是敵襲!”有人在驚慌的呐喊。
“敵襲!敵襲!”
“有人偷襲!”更多的軍兵被驚醒後發現不好。西軍可不是烏合之眾,即便是現下時候,發現不對一個個軍兵兀自提起兵器,趕來廝殺。
酈瓊高聲叫吼著:“酈瓊在此,兀誰敢來害我?”一聲叫吼,那些奔到的軍兵就再沒幾人衝上去廝殺了,而更大多數的是不知覺的散開邊上。恰這時候,軍寨裡起了火頭,被江風一吹,歷時漲大來。叫諸多軍兵紛紛叫吼著救火救火。
軍寨裡七八百號人,真人人效死,一人一下也能把酈瓊這波人給料理個乾淨。
但現在,卻成了隻少數人來拚死,大多數人忙去救火了。
所以,酈瓊帶人很快就衝到了大帳前面,縱使有幾個軍士喊著衝上來阻擋。又如何能夠攔下?那大帳前亦集著三二十人,舉著刀兵攔在酈瓊面前。被酈瓊刷刷兩刀剁翻兩個最積極的!一時間僅有的這點人也被震懾住了。
整個軍寨亂成了一鍋粥,而在最中心的高峰,自然早就知道了消息。但那又如何?酈瓊啊。再猛地被上頭責罰之前,那可是劉光國跟前一等一的人物。
看著一身便裝,持著鋼刀直衝自己而來的酈瓊,高峰膝蓋一軟,人直跪了下去。“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往日多有得罪,實上頭所使,萬不是小人作祟。還望將軍大人大量,饒過小人性命。”
酈瓊看著跪倒地上的高峰,瞬間就隻覺得自己對著醃臢鳥廝且懷著一肚子恨意,真是白瞎了。這般醃臢撮鳥,直恁值得?他自己都替自己不值。
但是這人,他依舊要殺。即使他一百個瞧不上高峰。
酈瓊給高峰站起身拿刀的機會,可高峰哪裡會是酈瓊的對手呢,三五合後酈瓊隻把刀鋒一轉,改劈為削,直著向高峰的脖子斬去。
血光閃迸,一顆人頭骨兀自碌碌的就滾掉在地上,高峰的無頭死屍也跟著撲倒在地。
“高峰已死,爾等誰敢不聽令?”舉著高峰頭顱,酈瓊意氣奮發的大聲喝著。
軍寨裡的響動和火光必然會驚動潤州城,故而酈瓊是半點也不遲緩,鎮服了軍寨裡的一乾兵馬後,立刻就引著他們打起火把,直奔潤州城來。
那潤州城上。
守夜的軍兵固然大半都縮在垛口下睡覺。但總有人是睜著眼的。早就望見軍寨裡起火,不多時就又看到一隊火龍自從城門而來。
那城頭上的守將趙浚立刻敲響了銅鑼,叫人通知辛道宗,同時喝令守軍張弓以待。整個城頭都為之一驚。
“這是怎個回事?”趙浚焦躁地想著,城頭上倒是聽不到軍寨的廝殺聲,但火光卻看的親切。
“是兵變,還是通敵造反?”趙浚驚悸異常。梁山軍可還沒打過來呢!
“趙浚,我酈瓊已反。高峰已被我殺。”酈瓊大刺刺的走到潤州城下,高聲的向著上面喊道。
他相信,生性圓滑的趙浚肯定會在兩條路中間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因為這廝是個藩人。
“是酈將軍。”
“是酈統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