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二鋼槍急若流星,快如閃電。
玉麒麟引著五百親衛若一柄神兵利刃,直入金軍鐵騎中。當面衝來的女真騎兵根本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做出,咽喉處心口間已然血流如注。而在他們的屍身還沒來得及翻落馬下的時候,盧俊義座下的青驄馬已然疾馳而過,似一道霞光一般在黃白色的金軍中直穿而過。
是由於其地理位置有關,女真人認為白為純淨,故而金國尚白。尤其是現下已入冬季,金兵的盔甲外多罩著件白色的氈袍,帶著毛翎帽子。但偏偏因為技術原因,那氈袍氈帽都會變作淡黃色,這是後世之人生活中且會普遍遇到的一問題,更休說現下了。
下一刻,潮水般湧來的齊軍鐵騎已經追隨在盧俊義的馬身後洶湧而至。五百親騎真就化作了一個碩大的箭頭,在女真騎兵那顯得散亂的陣勢裡衝殺而出的一溜空擋。
就如斧頭惡狠狠地劈進木樁中,順著一道縫隙不斷前進,直至將目標一分為二。
人仰馬翻中,慘嚎聲響徹長空。
後續的鐵騎紛遝而至。
齊軍與金軍,從天空上鳥瞰,那就像是高速路上迎頭相撞的慘烈車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同時間裡,雙邊兩翼的部隊也都齊齊有出動。
甭管那女真人的馬隊是不是真的能打上一百合,陸皇帝是不會給它留出這個機會了。
剛經過慘烈的碰撞的兩軍騎兵,多只能接著一頭撞向對方的步軍陣列。至少齊軍這般是如此。
“撒離喝!”阿骨打倆拳頭攥的緊緊地,手指骨節都發白。“你速帶五千騎出左翼。”他實是心中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而大股騎兵碰撞的那一瞬間,陸皇帝眯起了眼睛,騎兵的戰鬥是非常殘酷的,雙方的生死只在瞬間。等雙方衝過分開,就是滿地的悲鳴戰馬,被踏成肉泥的落馬士卒,以及一個個哀嚎的傷兵。
騎兵的戰鬥就是這樣的殘酷。猛烈、迅速以及犧牲!
一合過後,且能明顯的看出,金兵落馬的士卒更多。金兵即便從早前的戰鬥中看出了戰法戰術的受製,卻也不可能短短時間裡就迅速調整對策。
殘酷的碰撞結束後,完顏婁室血紅著雙眼怒視著面前的齊軍步甲。“衝,衝過去——”此時此刻也只有衝過去,他部才能得到一喘息之機。
不然,就只能白白付出慘烈的代價,頂著漢人的弓弩箭陣,從側面突圍而出來。漢人的勁弩可不是金兵手中寥寥無幾的強弩可比較的。頂著弩矢攢射而奔逃,那樣死傷多少且不去說,隻說這是白白付出的代價,就是任何一將領所不能容忍的。
看女真騎兵又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叫吼,雖依舊若天崩地裂,可這叫聲半點再無歡快的意思,有的只是受傷的猛獸,窮途末路的王者發出的悲鳴。隨著他們的喊叫,遠處長矛如林,人頭如海般一波波冒起,那是赤色的浪潮,在陽光下精甲閃爍。齊軍步甲的威勢,看得完顏婁室內心裡惴惴,更是不安起來。但木已成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了。
他是緊咬腮幫,臉色如鐵。
戰陣對面,霹靂火冷笑一聲,望向了右翼前軍位置的火炮營處。
此次征伐燕雲,陸皇帝一共帶來了五十門大炮。這已經是梁山泊所有的儲備了。中軍一部分,兩翼也各有十門。
“開火!”
各門火炮早己經調整完畢,隨著指揮的一聲大喝,十門三斤炮齊齊開火,地面都仿佛劇烈的抖動一下,炮口噴出凌厲的火光,濃厚的煙霧隨之冒起。強大的後座力,使得雙輪炮架向後足退了一丈多遠。
震耳欲聾的炮響中,一顆顆三斤重的圓滾滾鐵球惡狠狠向金兵陣中砸去。
女真人的叫嚎聲依舊在繼續,因為無知,故而無畏。火炮留給他們的記憶且還很浮淺,那一個個女真兵都不知道它的厲害。
就如熱刀切牛油,一顆顆炮彈就是一把把切入牛油中的尖刀利刃,毫無半點阻礙的在金兵陣中掀起了好大的一波騷動。
無奈何,炮彈所致,摧枯拉朽,所向無敵。人也好,馬也好,甚至是兵刃,凡是擋在它路線上的存在都變得如朽木一樣不堪一擊!
尤其是被戰馬奔馳後的土地,那炮彈在這堅硬的地面,奔跑跳躍。一路過去,不知道削去了多少隻馬蹄。
完顏婁室身旁便有一個親衛被炮彈掃中,右臂整個都被帶走,肩膀全沒有了,血霧噴濺,人都只是慘叫一聲,就直挺挺摔落下來。
又是一波炮彈呼嘯而來,接著砸在完顏婁室的中軍位置,蓋因那豎起的大旗就是最好的目標。劈啪的骨折聲響,人叫馬嘶,在金兵鐵騎密集的前軍陣列中——要撞陣了麽,每次雖隻十顆炮彈,卻能給金軍造成三四十騎的傷亡。
先是弩矢,再就是箭矢,“嘣嘣~~”的弓弦震動聲中。一片片箭雨如是傾盆暴雨,澆潑過去。
“嗖嗖嗖——”
鋒利地箭矢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死亡烏雲,致命的雨點劈裡啪啦地向著金軍鐵騎頭上罩落下來。瞬時間,箭矢碰撞到氈袍、甲衣、血肉,淒慘的嚎叫聲就衝霄響起。
但這並沒有阻擋得了金兵策馬衝刺的腳步,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金軍,不惜代價,不惜犧牲。直想著將前方的槍林盾牆都徹底撞零散了。
距離越來越短,虎蹲炮、投彈兵也紛紛在準備中。金軍騎兵頂著箭雨弩矢衝到。
“放——”黃信將令發下。
“殺——”完顏婁室大聲嘶吼,揮舞著狼牙棒打飛了射來的幾支箭矢,眼睛中卻沒半分熱度,冷色尖厲,沉重的狼牙棒已經做好了嗜血的準備。
馬嘶人嚎,血濺刀飛。
爆炸聲中,金軍鐵騎與齊軍猛地撞擊在一塊。很可惜,他們並沒有如意。
一聲聲巨響和爆炸後閃亮的火焰讓他們的戰馬不可遏製的受到了驚嚇。事實上,他們的衝擊力遠沒有正常的發揮出來。
那排在首列的重盾兵或許已經換了人,或許還沒有換。本該是火星撞地球的大碰撞,陡然間變成了種蘑菇,後者的威力也不小,但不能跟前者相比不是?
但不管如何,那一瞬間中的衝撞,就是搏命的一擊。
鮮血淋淋,肢體殘飛。雙方將士的慘叫呻吟聲,讓天上的太陽都不忍目睹。
當然,在女真騎兵撞上齊軍的時候,盧俊義也帶領著身後的齊軍鐵騎撞上了金軍左翼的邊緣。
對比齊軍的豪華配置,金軍卻差了不少。他們有良馬,有堅實的戰甲與兵刃,可在遠程打擊武器上便就與齊軍相差甚遠。
他們只有弓箭和少量的弩箭。與齊軍的火炮和神臂弓、橛子弩相比,就是個渣渣。
盧俊義很清楚這一點,故而在與金軍騎兵交戰後,他就引著人馬直向著金軍側翼奔走去。錯不是謀良虎來的快捷,盧俊義都能帶著兵馬‘飄’出去了。當然,他“前路:上還有撒離喝帶領的五千金騎!
“殺!!”齊軍騎兵陣爆出嘶聲力竭的吼叫。
“轟!”
兩股馬群,兩股洪流迎面對撞在一起。無數折斷的槍杆,伴隨著人馬碰撞連綿不絕的慘叫,響徹在人們耳旁。
那五千金軍鐵騎雖是以逸待勞,更是生力軍,可齊軍鐵騎也不是白給。刀鋒槍刃與甲衣硬鐵碰撞,生與死的相搏。
人仰馬翻,到處都是喊殺喝叫,有漢話,有胡語。
盧俊義仍舊作全軍之鋒刃,一路衝陣,沒有一合之敵。
到處都是血腥,隨處都有兩軍將士倒地不起,無數屍體被馬蹄踐踏的血肉模糊,手臂與內髒到處灑落。
一個齊兵長槍捅入一個女真人腹部,拔出之時帶出大段的腸子。
可還沒等他抬頭,一根狼牙棒就已經蓋在了他的頭上,頭盔飛出幾丈,白色的腦漿混著血水撒落得滿地都是。
齊軍敢戰,女真人亦是凶猛。
血肉橫飛的場面,聲嘶力竭的嘶喊,這就是戰爭,這便是廝殺。它就慘烈到如此地步。
在轟鳴的蹄聲中交錯而過,盧俊義一槍捅穿了那人的腹部!但要拔槍時卻忽的發現槍頭好不沉重,赫然是那金人發狠了用雙手握住了槍杆。
盧俊義並沒丟掉長槍,而是拖著那人摁倒地上,青驄馬依舊奔馳。他拔出腰刀。眼前已經再晃過幾名女真騎兵來。兩道寒光從他眼前劃過來,玉麒麟揮刀劈開了迎面扎來的長矛大刀,旋即就一刀砍在一名交錯而過的金兵臂膀上,也沒來的及看戰果,他就覺得大腿處忽的一痛,卻是一支箭矢釘透了戰裙。
盧俊義右手處忽的一輕,卻是那槍頭終於脫了出來。可且還不到他高興時候,一根狼牙棒從側面猛地打來。
那金將生得面如火炭,頷下無須,坐著一匹黃鬃馬,手舞狼牙棒。
玉麒麟手中鋼槍方才脫困, 錯過了戰機,此時狼牙棒再來,只有避其鋒芒,身形一低,完全趴在了馬上。
狼牙棒貼著他的後背飛了過去,一根根鐵齒劃過盧俊義後背甲片,哢哢作響。錯沒落到實處,不然必會被砸得肋骨盡斷、五髒破裂。
再抬頭,盧俊義連人都沒有看清,手中鋼槍便已經掃去。
那金人速度倒也快,收回狼牙棒,便是再砸。無招無式,就是勢大力沉,悍勇無畏。
一聲巨響之後,那金人的戰馬似都僵硬了下。虎口處更是鮮血橫流,竟是半點卸力的法子都不懂得。玉麒麟若還兀自與其拚力氣,他就不是河北三絕了。鋼槍借力掄起了個圈,三寸長的槍錐被盧俊義直捅入那人背脊。後者當即就嗷嚎一聲,翻身落馬!
就在齊軍右翼戰鬥廝殺慘烈時候,大軍的左翼戰場上。粘沒喝帶領的金軍右翼兵馬終於趕到。
戰場上廝殺聲不絕。粘沒喝已經看不到另一側的具體形勢,但他並不擔憂。對阿骨打的信任,對金軍的信任,叫他信心十足。
現在他目光緊緊盯著對面,手中握著千裡鏡,臉皮繃得緊緊地。
千裡鏡是個好東西,這同樣是人大藝術家交給大金國的國禮。對比女真人帶來的幾匹良駿,大藝術家好生大方的。
“預備——”
對面的齊軍陣地上,炮兵指揮高聲叫喊著。一門門火炮早已經填裝好了炮子和炮藥。
“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