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又是一個絢麗多彩的早晨,帶著清新降臨人間。
宋江從沉睡中被喚醒,卻是登州城的馬政發來軍令,要他帶領所部迅速趕回登州。那陸謙的大軍已經出了掖縣,向著登州馳來。
同時馬政對宋江的褒獎也被一同送到,卻是於了他一個“代登州兵馬提轄”的差遣。也就是代理登州兵馬提轄的意思。
宋黑子先看到前一個命令,那臉色甚是不好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便就登州剩余的這些烏合之眾,根本就不是梁山泊的一合之敵。就算登州城城高池深,也半點用處都沒有。人梁山泊有超厲害的石砲,多厚的城池轟不開啊?
此時去登州那就是送死。
可是他卻不能不去,因為代登州兵馬提轄的差遣還需要在登州城中過一道手續。人馬政也是官場老油子了,大勢在他,宋黑子的前途就攥在他的手心裡,再心黑皮厚也繞不過去。而且他還擔負著秘密任務,那是真要去登州城一趟的,為了他老爹啊。
“四郎,你就去王府尊處走一遭吧。留神行蹤,萬不能入了馬防禦眼裡。”
一乾人物悉數到場。宋江把事兒說開,一行人自然就等他的吩咐。鐵扇子宋清恭聲領命。
宋江扭頭再來看燕順,“燕順兄弟,去軍中挑選五百精乾,晝潛夜行,前往黃縣,務必要躲著梁山泊賊軍。隻待看到海上有狼煙升起就前往屺坶島南岸等候。”
屺坶島又名木極島,位於黃縣縣城西北二十裡處,是個遠伸海中似孤嶼又連陸的奇特半島。此島南、西、北三面環海,沙堤與陸地相連,島形縱短橫闊,北高南低。猶如一隻伸向大海的巨臂。島之北,懸崖峭壁、礁石林立、浪花誘人;島之南,緩坡延伸,淺海灘塗,細沙如金。
燕順抱拳退下。他與梁山泊有著私仇,卻是進登州城不得。而這五百人顯然就是宋黑子為日後東山再起而藏下的本錢。那陸謙真正的為人如何宋江心中沒譜,可以己度人,放在他是今日陸謙,也是段不允許宋江帶著大批人物脫走的。而且那般多的人物也非是全利,人多口雜啊。那假的就是假的,做的再像真的,它也是假的。保不準就有聰明人看出破綻,宋江便只能落草為寇了。
“孔亮。”宋江再召喚來毛頭星,吩咐他去登州柴氏聯絡,那是他日後的脫難之依靠,便就指望登州柴氏的船隊了。
以宋黑子在江湖上的關系,他如何不知道江南方臘與梁山泊交往甚密,淮南之地是萬不能去。到時摩尼教起兵,淮南之地夾在齊魯與江南之間,可不就是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了?還是向北投到滄州為好。
而梁山泊與滄州柴大官人亦有著扯不斷的瓜葛,走柴家的路子,亦多一層防患。省的陸謙翻臉不認人,將自己一夥人盡數給坑了。
再環看宋江的班底,卻是還多出了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卻是綽號險道神的鬱保四。在如今這個時代背景裡,鬱保四並沒有劫奪梁山泊的馬匹,但聽聞到剛剛進入青州的梁山泊大軍徑直把清風山給蕩平了,三個頭領隻活了一個見機早走一步的錦毛虎,鬱保四也拍拍屁股奔萊州來了。宋江一夥人來到後,燕順聽聞了鬱保四在萊州的名頭,當下前去招攏,那是一舉得手。
“如今梁山泊勢大,諸位兄弟且忍耐一二。待跳出山東牢籠來,我等好漢再一展身手。搏個封妻蔭子,久後青史上留得一個好名,也不枉了為人一世。”
“我宋江百無一能,雖有忠心,前三十年亦不能得進步。今幸得諸位兄弟的扶持,已受領了這代登州兵馬提轄的職位,幸甚,愧甚。眾兄弟武藝人才皆勝過宋江十倍,亦當努力,今後定然可高官做的,厚祿享得。光耀門楣,叫祖宗光彩。”
一乾人臉上盡數翻騰著血氣,胸膛裡就像波濤洶湧的大海,在澎湃,在降。登州兵馬提轄啊,正兒八經的官職,可不是甚不值一提的芝麻粒小官。這猛然有了個現成的榜樣,這榜樣還是在他們眼前生成的,這對一乾人的衝擊都是很大的。也叫宋江往日招攏他們的那番話變得真是起來。
登州港是個不小的港口,只是受時代的限制,它的三個貿易對象著實一個是以走私、偶爾為主的北地契丹、女真;一個是偏遠的東瀛日本;再一個才是最主要的高麗。
但是高麗人也更喜歡膠州灣的板橋鎮,而非是登州或是萊州。誰叫這裡是軍港呢。一奴二主的高麗人,他們另外的主人可就是北方的契丹大遼啊。
即便是北宋朝堂,早期時候也因為登州、萊州港“海道至遼一日耳”,“登州地近北虜,號為極邊,虜中山川隱約可見,便風一帆奄至城下。”特別萊州灣內的萊州港,離界河更近。因此明令限制、禁止通商,登州、萊州港在慶歷年間更一度進入封港階段。
是政治、軍事的原因,叫登州這個幾百年來始終是膠東半島,政治、軍事與經濟中心的城池,偏偏無法將漢唐時期就甚是興旺的海貿發揚光大,反倒叫東京城在板橋鎮設立了市舶司。
只是對比海運徹底萎靡的萊州來,登州已經是幸運的了。隨著神宗朝的來到,距今五十年裡,登州港已然恢復了不少。
張榮、孟威兩人得了二阮的軍令,換得衣冠齊整,隨從阮小五輕易混入了登州港口。向著港口便一處酒家走去。彼處雖海船數十艘,可無人敢外出,那附近的酒家生意已大受影響。眼看阮小五與張榮、孟威兩個一身錦衣勁裝打扮,甚是矯健,身後更引起七八個衣著整齊的隨從。店中的酒保如同見到了救星,忙上前殷勤的引帶他們到樓上的雅閣裡坐地,卷起三面窗帷,看著近處海灣子裡帆檣林立,遠處海天一色,空洞著不著邊際,眼界十分空闊。
酒保將酒菜搬到桌上,張榮起身先為阮小五篩了一碗酒。這頭頂烈陽如火,他們從安全屋換的行裝,走到港口時候,個個都渾身燥熱。
阮小五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卻也只是稍解心頭燥熱。只是這地方不會有冰塊的,烈日炎炎的時候不會像梁山泊有大把的冰鎮瓜果解暑。
陸謙在上梁山的第一年冬季裡,便叫人組織俘虜鑿冰、取冰,修建起了足足五個大冰窖。然而第二年盛夏時節,梁山泊上上下下便都感受到了‘冰鎮’的滋味。
雖然梁山泊的冰塊從沒有夠用的時候,而冰窖更是從最初的五個發展到了現今的十五個。
但是,但凡嘗過冰鎮滋味的人,每當驕陽蓋頭的時候,那心底就會永遠懷念著它。
就是此刻已經挪遷到益都的潘金蓮,此時也分外的想念梁山泊的刨冰。
張榮、孟威卻是不曉得什麽是冰鎮,這倆人都是梁山泊邊的漁民,日子過的也是貧困,只是性格遠沒有阮氏三雄爆烈。當他們看到梁山泊勢頭不可阻擋的時候,兩人的選擇不是上梁山泊投奔,而是帶著家小遷來了登州。
二人最早是登州碼頭給人扛貨為生。做苦力的辛酸沒有壓倒兩人,可是碼頭上惡霸的欺凌卻叫兩個忠厚老實的漢子忍無可忍。
而也是他們兩個幸運,被初來乍到的杜興拉了一把。於是很順理成章的,在梁山泊派出人馬跑海的時候,兩人便上了船。還有賈虎、鄭握二人,他們四個便是二阮帶引的這四艘海船的大頭目。
天色昏黑下來,就看到港口碼頭一片昏沉,便是那些船舶上都熄了燈,甚至有的小船上都沒有人留守,那是再也沒有往日裡夜光似千萬盞星光一般的景象了。
登州港口可不只是二三十艘海船,還有諸多的腳船、漁船。
約莫到了初更時分。有一個人影,悄悄趕來碼頭,阮小五立刻跳起去迎接著,問道:“可與杜頭領碰了面?”黑暗裡那人回到:“已經碰面。這是鑰匙。”卻是那火油、火藥已經被杜興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移到了碼頭來。
阮小五接過鑰匙,臉上露出了一抹猙獰。
這般堪堪到了三更時分,只見碼頭東北角上一把火起,烈焰升入半空。接著忽然有擂鼓聲起,緊接著呐喊聲大作。卻是阮小五與張榮、孟威和一二十水師軍卒,手拿兵刃,在大聲的鼓噪呐喊。
阮小五站到碼頭一處高台上大聲喊道:“四周船戶聽著,梁山泊好漢在此行事也。現因有事,要縱上一把大火,並不要傷害善良商民。 你們知事的,隻管安心在岸上睡著。”那周圍客棧酒店,看到明火執杖,直以為是許多強盜來到,已是慌了。現在聽到是梁山泊好僅,更自害怕,誰知道過會兒官軍來了會不會大開殺戒啊,各各藏躲起來不敢動。
“那往日裡行事和善的良好船戶,亦休要心痛海船,來日我梁山泊佔據了登州城,你等隻管拿著憑據找上門來。我梁山泊一文不少的盡數賠償……”只可惜這場大火中的‘大頭’,那些海船,想來卻不會有主人來找梁山泊作陪的。
不要說現下年代,便是幾百年後的明清,能跑海的商戶豈是純良百姓,善良士紳?開玩笑。
當王師中急匆匆的騎馬趕到碼頭上的時候,整個登州碼頭已經是一片火海。二三十艘海船一個個如同超級大的火炬在海面上燃燒,周邊的小船就是一個個小火炬。那有的還已經燃燒殆盡,隻留有幾塊殘木。
“咦。”王師中先是惱怒,可稍微冷靜下後,他卻吃驚的發現,自己名下那兩艘五千料大船哪裡去了?王家名下一共有三艘五千料的大海船,那一艘還遠在高麗,剩下的兩艘都被堵在了港口。轉身向那碼頭巡檢問道。
後者苦著一張臉回道,非只是那兩艘五千料巨船被梁山泊人給劫走,還有三艘三四千料的大船也被梁山泊給劫走。那大火燃起後,幾艘大船並沒被第一時間波及,水手們便不思細想的紛紛拔錨升帆起航,駛向了港外。然後被等在港外的賊匪抓了個正著。
王師中氣的想要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