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師弟,還有這位……王施主,好久不見了。”
法相手中持著念珠,眼光與張小凡視線相望,兩人竟都沒有了話語。
十年之前,一個是天音寺年輕一輩佼佼者,一個是青雲門七脈會武大試冠軍,兩人相交莫逆。
十年之後,法相未見有多少變化,而張小凡卻已經叛道入魔,成了鬼王宗的副宗主。
世事變化之奇,真是難以預料。
“好久不見。”張小凡應了一聲,隨後便不再說話。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異樣。
片刻之後,法相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合十向王凡行禮道:“王施主,不知今日駕臨天音寺,所為何事?”
顯然,法相並沒有請王凡入古寺一敘的打算。
哪怕王凡所在的煉血堂宣布脫離了魔教,法相也不可能將王凡這樣的分不清正魔的修真者迎進古刹之中。
為了所謂的氣度,開門揖盜這種事法相是不會做的。
“此番前來卻是為了普智大師。”王凡微微一笑,“已經十五年時光,到了他還債的時候了。”
法相臉色一凝。
他身後的和尚們亦是臉色變化,但卻沒有喧嘩之聲傳出,顯然都是寺內精英弟子,受過嚴格教導。
法相仔仔細細打量了王凡一眼,見王凡神色平靜,然後微微松了口氣。
不是尋仇。
“普智師叔也許是欠了他人情,亦或是給了他承諾。”法相心中有了考量。
只要不是尋仇,那就好說,否則天音寺必然會迎來一場浩劫。
流波山一役。
法相,和許多的天音寺弟子,都是親眼看到王凡是如何擊殺端木老祖和百毒子這兩位魔道強者的。
簡直如同殺雞一般!
“請容小僧通稟……”法相再次合十行了一禮,同時觀察著對方的臉色。
王凡微微點頭。
法相松了口大氣。
看來,真的不是來尋仇的,否則不可能這麽好說話。
……
晨鍾暮鼓,日複一日,仿佛永無止境。
每一天,都仿佛與昨日一模一樣,有人感覺枯燥,有人感覺心安,幽幽歲月,或長或短,本在人的心間。
一轉眼,王凡兩人已經在天音寺待了多日,聽著清晨鍾聲,傍晚沉鼓,默然度日。
“大凡師兄,我們就這樣一直住下去嗎?”張小凡推開窗戶朝外眺望,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小小庭院,紅牆碧瓦,院中種植著幾株矮小樹木。
那日法相通稟之後,便將兩人帶到了這個小庭院中。
據法相所言,普智法師外出雲遊,寺內已經通過秘法傳信,通知他趕回來。
兩人便住了下來。
只是過去了十多日,天音寺依舊沒有什麽動靜,張小凡便感覺有些焦灼。他現在是鬼王宗的副宗主,有許多事務要處理,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青雲門大竹峰小廚子了。
“不用著急,我有預感,很快普智便會回來了。”王凡笑了一笑,道,“反正饕餮你已經交予燕回帶去狐岐山了,也不急在一時,安心等候吧。”
聞聽此言,張小凡按捺住了內心的焦急,繼續等待著。
王凡的預感很準確。
“篤篤!”
敲門聲響起,王凡將門打開,卻是法相走了進來。
“張師弟,王施主,請隨我來!”法相行禮道。
“去哪裡?”張小凡聞言微微一怔。
“去你們想去的地方,見你們想見的人。”
鬼厲眉頭一皺,隨即眉毛揚了起來。
張小凡想見的這個人,指的自然是天音寺普智大師,當年在草廟村,正是普智引領張小凡走上了修真的道路。
同時,也是因為普智,張小凡不得不叛出青雲,最後成為了魔教中人。
張小凡臉上的表情無比複雜,有些悲傷,有些憤恨。
而王凡則顯得平靜許多,就好像是去見一個陌生人一樣。
“帶路吧!”王凡淡淡道。
法相遂不再多言,開始帶路。
走出這個棲居了十多日的院落,是一條長約兩丈左右的通道,寬四尺,兩側都是紅牆,有兩人多高,頂上鋪的是綠色琉璃瓦片,通道盡頭乃是一個圓形拱門,走近那個拱門時候,便隱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聲響。
乍一聽是廟內僧人誦讀經書的聲音,但其中還隱隱夾雜著村人聊天聲、信徒禮佛聲,還有孩童啼哭聲音。
三人走了出去。
門外豁然開朗。
就見到一座座金碧輝煌的華麗殿堂,以及白玉為坪的寬大廣場。
讓張小凡感覺驚愕的是,這等佛門莊嚴聖地之上,此刻竟是有無數凡人穿梭不停,無數人手持香火,跪拜禮佛,台階廣場, 大殿內外,香火鼎盛得難以想象。
偌大的一個天音寺,三大正道支柱之一的大派,竟然如同一個凡間普通寺廟一般,開放給無數世俗百姓燒香拜佛。
這在張小凡看來,是難以理解的。
在青雲門的那段日子,他早就習慣了所謂的仙家風范,仙山仙境,原是只有修道人才能擁有的。在青雲山上,可從未見過有哪一個普通百姓能夠上山來燒香求願。
“今日正好是初一,所以人多了一些。雖然本寺香火旺盛,但平日也沒有這許多人,恰逢初一十五,方圓數百裡的百姓,便都會過來。”法相微微一笑。
“為何會讓百姓們進來燒香拜佛?”張小凡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問道,“據我所知,早先天音寺也與青雲門等大門派一樣,並不對俗世開放。”
法相點了點頭,邊走邊道:“不錯,原先的確如此,只是我恩師普泓上人接任方丈之後,與另三位師叔一起參悟佛理,發大願心,上求佛法,下化眾生,便開了山門,接納百姓禮佛。”
說到這裡,法相停住了腳步,指向了通向大雄寶殿的那條台階:“你們看這條石階。”
台階層疊,九為一組,連接至大雄寶殿,竟有九九八十一組之高。
“怎麽?”鬼厲點點頭,有些疑惑。
法相合十道:“這是當年一位師叔看到山路陡峭,百姓雖然有心禮佛,但許多身體虛弱者,行動不便,竟不得上山還願,遂用大神通,以一人之力,費十年之功,在原本險峻的山路上硬生生開辟出了這一條佛海坦途,做了此等功德無量的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