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啊，等會吃完早飯，你叫上老三，在周圍幾個莊轉轉，快過年了，那些還沒交上租子的，也該催催他們了。

　　正好也找點事給老三乾乾，省的他整天沒事乾，遊手好閑的，跟個二流子似的。”

　　黃老財看了一眼天色，對身後的黃有福說道。

　　“老爺，這有點不妥吧?”

　　一聽黃老財的話，黃有福有些踟躕的說道。

　　“嗯?”

　　黃老財轉過身，看著黃有福。

　　黃有福說道:“老爺，您想啊，三少爺跟您的衝突，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租子的事兒，現在您讓他參與進來，這不是......”

　　沒等黃有福說完，黃老財一擺手，說道:“我就是要讓他參與進來，看看他爹我維持這份家業，到底是多麽的不容易。

　　還有，現在馬上就是年關，你看看，要是那些佃戶實在困難，適當的減免一點他們的欠帳，也是可以的，但口子不能開的太大。”

　　“行，那我一會準備一下帳本去。”

　　見黃老財主意已定，黃有福咧咧嘴，稍顯無奈的說道。

　　倆人正說著話呢，大門開處，一身短打扮的黃承才，小跑著從外面跑了進來，大冷天的，竟然還頂著一腦門子的細密汗珠。

　　“爹，你起來了?”

　　看到黃老財站在當院，黃承才微笑著跟老爺子打了個招呼。、

　　雖然不待見這老爺子，但怎麽說那也是他爹，黃承才必要的尊重，還是要保持著的。

　　“站住！”

　　看著黃承才小跑著，就準備回他住的小院，黃老財臉色一沉，把他給喊住了。

　　“爹，有事?”

　　黃承才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停住腳步，對黃老財問道。

　　黃老財看了一眼黃承才，說道:“三兒，吃過早飯之後，你跟有福一起，在附近的幾個莊轉轉，催一下那些還欠咱們租子的佃戶，讓他們抓點緊，咱家也好收完帳，預備過年。”

　　一聽這話，黃承才就有些不願意了，說道:“爹，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這大臘月的，你讓我上門逼債去?

　　你這不是誠心讓人過不好年嗎?”

　　黃老財臉一拉，不高興的說道:“你個小兔崽子懂什麽?

　　就是快過年了，才讓你去催催的，難道還要留著那些外債過年啊?

　　再說了，那幫窮鬼，你不去催一下，誰想著主動來還咱們的債了?”

　　黃承才卻說道:“爹，你要這麽說，咱可就要說道說道了。

　　大家夥都是鄉裡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誰家要是真寬裕，他會賴咱家這點帳?

　　這不就是因為人家拿不出來，這才一直欠著的嗎?

　　哦，你說快過年了，你要收帳，好封帳過年?

　　那人家那些佃戶家裡，就不用過年了?

　　爹，你說你就不能把田租減下來嗎?

　　你收那麽高的租子，人家佃戶家裡卻是吃糠咽菜，你於心何忍啊?”

　　“放屁！”

　　讓黃承才這麽一數落，黃老財大怒，指著黃承才的鼻子就罵開了:“你個小兔崽子，你他娘的念了幾天洋學，讓豬油蒙了心了啊你?

　　我收租怎麽了?

　　地是我的，我就有權定下地租標準，那些窮鬼既然租了我的地，就要按我的規矩來納租。、

　　嫌地租高，你可以不種，既然種了，卻不想交租子，這世上有那麽便宜的事兒嗎?

　　再說了，

幾百年來，咱們這塊地兒，這租子基本就是這麽個水平，他們怎麽可能交不起?根本就是存心想耍賴！”　　黃承才也不甘示弱的喊道:“地是你的怎麽了?

　　地是你的，你就可以不給人家留條活路了?

　　你說咱們這地兒幾百年來的地租就是這個樣子，這話不假，可你倒回幾十年去看看，哪家哪戶沒有個三五畝土地的?

　　那些農民，他手裡有地，就算吃不飽，租上幾畝地主家的地，除去地租，稍微有點節余，也差不多能養活一家老小了。

　　你再看看現在，家裡有個三五畝地的，差不多都快成咱們鎮裡的富戶了。

　　那些地都哪兒去了?

　　還不是被你們那些個地主老財給強取豪奪了去?

　　你還振振有詞的說人家嫌貴可以不種，你這分明就是逼著人家去死啊！

　　爹，咱家的錢不少了，你就不能積點德行點善，非得讓四鄰八鄉的指著咱老黃家的脊梁骨罵?

　　再說了，現在鬼子打過來了，你要那麽多糧食在手裡，你就不怕鬼子一家夥全給你搶了去?

　　我跟你說，那鬼子可是無惡不作的，你與其便宜了鬼子，還不如讓鄉親們過個好年呢！”

　　你說這當老子的被兒子給訓了，那面子上肯定是掛不住啊，這黃老財也是這樣。

　　當下，黃老財臉一沉，罵道:“小兔崽子，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老子買那些地怎麽了?

　　他們願意賣，老子有錢就能買，天經地義！

　　還鬼子來了?

　　那鬼子是你叫的嗎?

　　那是日本人！是洋人！

　　再說了，你管他是什麽人，他誰來了，也不能不講道理，再怎麽講，你老子我也是個鎮長，日本人說不定還要靠我來給他們治理地方呢！

　　實話告訴你，你大哥現在就在濟南城裡幫咱家打探消息呢！”

　　黃承才一愣，緊接著喊道:“爹，你是要投靠日本鬼子?

　　爹，你這是要當漢奸啊！”

　　黃老財卻是一梗脖子，怒聲說道:“什麽漢奸?能保住咱們家這份家業，就算是當漢奸，老子也認了！”

　　黃承才氣得渾身亂顫，指著黃老財說道:“爹，你這是要自絕於人民啊你！

　　你看著，你要是投靠了鬼子，有將來跟你算帳的時候！”

　　黃老財卻不屑的說道:“他韓大帥都能撂下一省百姓，帶著大兵不戰而逃，我一個鄉下土財主投靠日本人又怎麽了?

　　就算將來見到了常委員長，我也有話說！”

　　黃承才也顧不得跟他爹生氣了，連忙苦口婆心的勸道:“爹，咱們爺兒倆不管怎麽吵，關起門來還是一家人。

　　但是，投靠鬼子這個事兒，你一定不能做。

　　爹，那是讓祖宗蒙羞的事兒啊！你就不怕將來去到九泉之下，被歷代祖宗責罵嗎?”

　　“哼！”

　　黃老財卻是冷哼一聲:“我這麽做，就是為了保住祖宗的基業，就算是祖宗知道了，他也不會責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