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明媚的陽光照耀著漯河鎮,這個京漢鐵路上的中原名鎮一片欣欣向榮。
最近,鎮上進進出出的很多軍隊,但戰爭的陰霾絲毫沒有影響到鎮上的人們,他們依然在為美好的生活努力著。
三團的營地裡,兄弟們的裝容已經煥然一新,個個容光煥發精神抖擻……昨天休息一天,整理了裝容,今天又開始操練了。
於參謀送來了補給,上面再無新的命令下來……李四維悠閑地在校場上穿梭,巡視著各連的訓練情況,不時和廖黑牛等人討論幾句,都是該如何如何改進訓練方法之類的話題。
“團長,”一個在大門口值哨的兄弟匆匆而來,一臉喜色,“新兵到了。”
李四維精神一振,轉身就往大門口去了,“龜兒的,終於來了。”
廖黑牛等人哄笑著跟了過去,“也不知道都是些啥神仙,讓老子們等這麽久!”
話音剛落,就見於參謀帶著一隊人進了大門,走在他身邊那人身材高大,步伐沉穩,肩章上一顆金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見李四維迎了過來,於參謀連忙介紹,“李團長,這位是新編第十六旅的羅旅長,以後就是你的頂頭上司了。”
李四維一怔,“啪”地一個敬禮,“旅長好!”
看來事情和關師長想的不一樣啊!李四維略微有點失望,又暗自松了口氣……哪個當兵的不想穿上將軍服呢?可是,將軍豈是那麽好當的,尤其是在這亂世!李四維也怕真個自己個旅長,自己還乾不了呢。
羅旅長打量了李四維一眼,堅毅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在漢口就聽過李團長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位少年英雄。”
自己名聲有那麽大?
李四維一愣,連忙側身,“旅長,屋裡請。”
羅旅長擺了擺手,“於參謀,我們先辦正事吧。”
“嗯,”於參謀答應一聲,望向了李四維,“李團長,先集合隊伍吧。”
李四維連忙讓廖黑牛等人去集合隊伍……看來這是要宣讀委任狀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三團的兄弟們很快列隊完畢,新兵也浩浩蕩蕩地開了進來,隊列整齊,精神抖擻,不過,他們的服裝卻是五花八門,有的穿著地方部隊的軍服,有的穿著警察的製服,更多的卻穿著便裝……那行李也很雜亂。
李四維皺了皺眉,疑惑地望向了於參謀。
於參謀微微一笑,“李團長,這些兵都是從附近幾個縣的保安團、警察大隊和民團挑出來的……你們的軍服稍後會送過來。”
李四維恍然地點了點頭。
羅旅長卻輕輕地歎了口氣,“這些兵看著倒不錯,就怕……不好帶啊。”
“是啊,”於參謀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苦笑,“都是一身老習氣!”
李四維滿頭霧水,“老?”
羅旅長身後的中校軍官衝李四維笑了笑,“老,在外地都叫做匪。”
他很年輕,身材瘦削,面色白淨,一直默默地跟在羅旅長身後,看樣子是個參謀之類的文官。
羅旅長呵呵一笑,“是啊,名聲在外呢。”
李四維了然,衝三人笑了笑,並沒有放在心上……有匪氣又如何?對付小鬼子,有匪氣的人總比那些軟骨頭要強得多!
隊伍集結完畢,於參謀先上去宣讀了委任狀。
不出意料,李四維轉正了新任第六十六團上校團長。
六十六團升格為加強團,下屬三個步兵營和一個特務營,各級軍官允許李四維自行任命,然後上報……但是,中校團附是上面任命的,就是一直跟在羅旅長身後的那個年輕軍官,他叫盧永年。
李四維有些意外地望了望那個盧永年,難道是個儒將?
宣讀完委任狀,於參謀向一眾官兵介紹了羅旅長。
羅旅長環顧眾將士,“值此國難之際,吾等軍人需眾志成城,力殺敵,方能一雪國恥,以報國家和人民!軍旗……”
一個隨從連忙上台,將一面軍旗交到了羅旅長手裡。
羅旅長將軍旗一展,目光炯炯地掃過一眾將士,“六十六團上校團長李四維,接旗!”
那面軍旗隨風招展,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紅羽紗為底、綴黃色絲穗、鑲白綢邊,正中央是青天白日國徽,靠近旗杆一條黑綢,上書幾個朱紅大字——“國民革命軍第六十六團”。
李四維渾身一震,望著那幾個朱紅大字,一顆心在“砰砰”地跳……三團的兄弟們,你們看到了嗎?我們有自己的軍旗了,有自己的番號了!
李四維強壓住心裡的激動,步伐鏗鏘地走到了羅旅長面前,“啪”地一個敬禮,雙手接過了那面軍旗。
鍍鉻的精黃銅旗杆一入手,竟是沉甸甸的!
“李團長,”羅旅長目光炯炯地望著李四維,“還望貴部奮勇殺敵,不要辜負了這面軍旗!”
“是!”李四維神色一肅,擲地有聲,“六十六團將士將以我們的生命和鮮血捍衛這面軍旗的榮光!”
“好!”羅旅長“啪”地回了個軍禮,“記住你的誓言!”
儀式結束,羅旅長和於參謀帶著隨從走了,李四維親自把那面軍旗插到了指揮部的屋頂上。
三團的兄弟望著那面迎風招展的軍旗,個個神色激動。
“龜兒的,威風!”廖黑牛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洋溢著喜氣和驕傲,“今天,老子們也有自己的番號和旗幟了!和中央軍一樣了!”
馮振義仰望著那面旗幟,笑容滿面,“在八十八師的時候,老子們也有自己的旗幟……就是沒有這面旗幟看著順眼,嘿嘿,六十六團,這可是兄弟們一刀一槍拚出來的。”
“是啊,”李四維走了過來,神色激動,“這是兄弟們一刀一槍拚出來的呢,上面有兄弟們的血!”
“團長,”盧永年走了過來,笑容滿面,“關於各級軍官的人選……”
李四維呵呵一笑,“盧團附,這個不急,先讓兄弟們安頓下來……等一下該吃午飯了,老子聞到肉香了。”
說著,他還誇張地吸了吸鼻子。
盧永年一怔,訕訕地笑了,“對,應該讓兄弟們先安頓下來。”
他往校場那邊一瞧,張羽和劉黑水已經在給新來的兄弟們登記、分配住宿了。
李四維衝他點點頭,“甘飛,把我的東西搬到會議室去,房間讓給盧團附。”
房屋只有七間,一間是會議室,一間堆放武器彈藥,一間堆放補給,一間用作衛生室,一間住著寧柔和伍若蘭,一間住著李四維,另一間住著甘飛和張羽他們。
盧永年一怔,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甘飛也有些猶豫,“團長,俺們幾個搬出去,讓盧團附住俺們那個屋。”
“不用了,”李四維擺擺手,“你們那屋裡擠了好幾個,不好搬的,老子住在會議室裡也方便。”
“是!”甘飛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這……”盧團附一臉赧然。
李四維衝他笑了笑,“既然來了,以後就是自家兄弟,不用客套……你是第一次下基層部隊吧?”
盧團附一愣,點了點頭,“以前一直在參謀部供職。”
李四維微微一笑,指了指校場,“看來,新來的兄弟挺規矩嘛。”
那邊的工作井然有序,並無一絲混亂的跡象。
盧團附一愣,“倒也是,關於老的事,我也只是聽說的。”
李四維饒有興致地望著他,“給我講講嘛!”
盧團附點了點頭,“我也只是聽說的……在河南有四害,水災、旱災、蝗災、螳災,其中的螳災便指的是這老。”
李四維一愣,“為啥叫老?”
盧團附笑了笑,“這個就得從螳匠說起了……豫西豫南一帶的年輕人,在農閑的時候喜歡成群結隊地出去打工,形成了一股數量龐大的流民隊伍,他們主要幫人修理、養護梯田和溝渠等農田灌溉工程,所以被稱為螳匠,民國初年,光魯山一帶就有數萬螳匠。”
李四維一臉疑惑,“這不挺好嗎?都是些勤勞的青年啊。”
盧團附一愣,搖了搖頭,“平日裡是挺好的,可是,一旦到了災年,他們就沒活幹了,沒活乾就沒飯吃,體弱的就做了乞丐,身體強壯的就做了土匪,而且戰鬥力不俗……”
“哦,”李四維聽明白了,“因為他們大多是螳匠出身,所以,就把他們叫著螳匪了。 ”
“對,”盧團附點點頭,“因為要來這邊,所以提前了解了一些情況,就知道了這事。”
李四維卻歎了口氣,“其實也就是一群苦命人,要是有口飯吃,哪個願意當匪呢?”
盧團附奇怪地望了一眼李四維,“那也不該去搶別人的!”
“呵呵,理是這個理。”李四維沒有和他爭辯,但自古以來,官逼民反的事還少嗎?
盧團附笑了笑,“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後來,豫西出了個別廷芳,搞了個自治聯防,很多螳匪都被剿滅了……不過,這一帶的人卻沾了些匪氣,不好管理哦。這一次,如果不是別司令幫忙,只怕這整編工作不會這麽順利。”
李四維一怔,“這別司令這麽大能量?”
盧團附一臉感慨,“十多萬人槍,有自己的兵工廠,委員長親封的‘宛西十三縣聯防司令’、‘河南第六區抗戰自衛團少將司令’……最重要的是他在這一帶威望極高。”
李四維點點頭,“那倒真是個人物了……走,過去看看。”
其實,聽了盧團附一席話,還真讓他多了一些想法……既然,這邊出螳匠,那工兵連的人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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