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秋風夜,一夜涼過一夜。
漆黑的夜,微涼的風,燈火昏暗的屈家鎮戒備森嚴,兵丁遊弋,透著一股冰冷蕭殺之氣。
鎮上的百姓早已習慣了這種氛圍,早早地關了門、滅了燈、上了床,到夢中追尋那太平世道去了。
在一片昏暗之中,鎮西一座臨街的宅子燈火通明,崗哨嚴密,這裡便是日寇駐屈家鎮指揮所了。
指揮所前後三進院子,青磚墨瓦,稍顯破舊,卻已是這鎮上最好的宅子了。
會客室裡,白隊長躬立於桌前,目光微垂,滿臉恭敬。
大石中尉一身戎裝,端坐桌後,濃眉微蹙,手中握著的鋼筆輕輕地敲打著面前的一本書上。
“嘚嘚”
響聲細碎,卻似敲進了白隊長心底,讓他的頭垂得更低了。
“白隊長,”大石中尉終於輕輕地抬起了頭,面無表情地望向了白隊長,一口怪異的漢語緩緩地響了起來,“治安隊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你就不著急嗎?”
“太君恕罪,”白隊長連忙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百姓素來油滑兄弟們想是要費些功夫,但是,卑職保證,他們一定能把糧食收上來。”
“保證?”大石中尉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誚的笑意,“白隊長,你拿什麽保證?”
“這”白隊長訥訥地望著大石中尉,心一橫,“太君,卑職一心效忠皇軍,絕無半點私心”
“好了,”大石中尉擺了擺手,露出了笑容,“白隊長的衷心,我的明白不過,征糧的事情還需抓緊。”
“是!”白隊長渾身一松,連忙允諾,“明天一早,卑職親自帶隊下去督促,但凡有阻撓鬧事者,絕不手軟。”
“好!”大石中尉輕輕地點了點頭,滿臉笑容,“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白隊長如蒙大赦,連忙一個敬禮,緩緩退了出去。
大石中尉從門口收回視線,低頭望向了書頁,一絲得意的笑容浮上了臉龐,“敲、打敲打,支那人的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呢!”
白隊長自然也明白“敲打”的意思,只是,被人“敲打”的滋味卻不好受。
匆匆地出了日寇的指揮所,轉過街口,白隊長停下了腳步,望著漆黑的夜空,忿忿地罵了一句,“狗日的蔡大頭、羅三炮、劉駝子,你們倒在鄉下快活,卻害得老子在這裡受氣”
塔灣村有酒有肉,蔡大頭一行的確很快活。
祠堂大廳裡燈火通明,兩桌酒席擠得滿滿當當,蔡大頭一行正在酒席上交杯換盞,大快朵頤,個個吃得滿嘴流油,喝得面紅耳赤,笑鬧聲不斷。
李洪波在一旁陪著,笑容滿面,殷勤勸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隻余滿桌狼藉。
蔡大頭已是醉眼朦朧,抬手胡亂地拍了拍李洪波的肩頭,“李李村長,你果然是是個聰明人!”
李洪波也是醉態可掬,“俺俺算個啥聰明人!蔡隊長才才是聰明人!”
“呵呵”蔡大頭笑得張狂,聲音也更高了,“能能識時務者方方為俊傑!如今,這尉尉氏已經是皇皇軍的天下了能聽聽皇軍號令的就就是聰明人”
“對,”一眾醉鬼紛紛附和,“隊長說說得對!聽皇皇軍的話,有有肉吃,不不聽皇軍的話就就掉腦袋”
“那那是!”
李洪波也連忙點頭附和,“自自古,民民不與官鬥”
“說說得好!”蔡大頭使勁地拍了拍李洪波的肩膀,“那那老子就就跟你直說說了吧!皇皇軍讓繳糧,每每戶人五五十斤”
“不多,不多”李洪波連連點頭,打著包票,“明明天一早,俺就就讓鄉親們把糧糧食準備好!”
“好!”蔡大頭得意地大笑起來,“好啊!只要糧糧食順利地交上上去,今後這塔塔灣村就是你你說了算!”
“好,”李洪波也大笑起來,“今後,還得請請蔡兄多多多關照啊!”
“莫莫得問題!”蔡大頭很豪爽地一擺手,胸中卻是一陣翻騰,連忙起身,搖搖晃晃地到了牆角,扶著牆就吐,“哇呃嘔”
“蔡蔡隊長,”李洪波搖搖晃晃地跟了過去,扶住了他,“天色也也不早了,俺讓人給給你們安排個床鋪”
“哇呃哇呃”地吐完,蔡大頭艱難地點了點頭。
李洪波搖搖晃晃地出了門,不多時,帶了幾個中年漢子過來,把一群醉鬼帶走了。
聽著門外的動靜漸漸遠去,李洪波一掃醉態,望著杯盤狼藉的酒桌,滿臉心痛,“狗日的,一個個太能吃了!”
“二叔,”春伢子從門外溜了進來,三兩步到了李洪波面前,滿臉關心,“你喝醉沒有?”
“叔莫事,”李洪波摸了摸春伢子的腦袋,露出了笑容,“酒都被他們喝了,叔喝得少。”
“沒醉就好,”春伢子松了口氣,“雲翰叔就怕你喝醉了會耽誤事呢!”
“哦?”李洪波神色一動,“他們動手了?”
“沒有,”春伢子搖了搖頭,有些失望,“俺們一直都在聽著動靜呢!可這麽久了都莫動靜,該不會”
“急個啥?”李洪波笑著搖了搖頭,“萬事都有個章程,要不然就容易壞事呢!”
“哦,”春伢子點了點頭,“那俺先回去看著,有動靜了就告訴你!”
“不急,”李洪波拉住了春伢子的手,往桌邊走去,“看看還剩了啥”
說著,李洪波的目光在桌上一掃,端起一個海碗來,笑呵呵地遞給了春伢子,“還剩了幾口雞湯呢!”
“二叔,”春伢子望著海碗,滿臉躊躇,“給向陽哥留著吧!他傷還沒好全呢!”
在這個年代,平民百姓就算過年也難得喝上一口雞湯。
李洪波神色一黯,笑容變得勉強,把碗塞到了春伢子面前,“你先喝,叔再給你向陽哥燉!”
“可是”
春伢子還待拒絕,李洪波臉色一板,“你這個娃,怎連叔的話都不聽了?”
“哦,”春伢子連忙接過碗,捧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咕嚕咕嚕”
三兩口,碗便幹了本來也就少半碗湯。
喝完了湯,春伢子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碗,充李洪波粲然一笑,“二叔,真香呢!”
“呵呵,”李洪波也露出了笑容,輕輕地摸了摸春伢子的腦袋,“等打跑了小鬼子,叔就讓你喝個飽!”
“嗯,”春伢子喜滋滋地點了點頭,“二叔,俺先過去等著”
話音未落,春伢子依然轉身跑向了門口。
“這娃”
李洪波滿臉慈愛地搖了搖頭,開始收拾起酒桌來。
“啪嗒啪嗒”
李洪波婆娘帶著兩個女人走了進來。
李洪波連忙停了手,轉身望向了自家婆娘,“芳草,你怎來了?我都跟你說了不要出門!”
李洪波把酒席擺到祠堂,就是怕蔡大頭一夥見了村裡的女人起壞心思。
“怕個啥?”芳草嗔怪地掃了李洪波一眼,快步走到了桌前,“你們這頓飯吃得才久那夥人呢?”
李洪波呵呵一笑,“讓駝子他們弄回家去了。”
“那幾個光棍漢啊!”一個女人笑著接口,“邋裡邋遢的”
“越邋遢越好呢!”另一個女人笑得得意,“省得他們老往俺們村跑!”
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李洪波隻得催促她們,“快收拾完了回家裡貓著晚上都警醒些,有動靜就躲到地下去。”
“曉得了,”三個女人手中不停,嘴上卻也似機關槍一般。
“俺們又不是三歲大的娃娃,哪用得著你事事操心。”
“就是,俺回去就帶著娃兒鑽下去,反正外面的事有你們這些男人做。”
“就是就是俺家的娃兒可喜歡往那下面鑽呢!”
三個女人嘰嘰喳喳,李洪波隻得暗自苦笑,好容易等三人收拾完,才得了清淨,把門一關,燈一滅,熟練地鑽到神龕下面,撬開一塊石板,鑽進了地道,徑直朝土包嶺方向摸了過去。
土包嶺下,地道在這裡變成得寬敞起來,洞壁掛著一盞馬燈,地上鋪著稻草,兩個小夥子抱著長槍守著入口,見識李洪波過來,都有些意外,“村長,你怎來了?那夥二狗子呢?”
李洪波呵呵一笑,“被老子誆睡著了情況怎樣?”
兩人連忙搖頭,“雲翰哥帶人一直在外面盯著春伢子都去問過兩次了,還是莫得動靜。”
“哦,”李洪波皺了皺眉,“這都半夜了,怎還莫動靜呢?”
“不清楚,”兩人也都滿臉疑惑,“他們天擦黑就走了”
左邊的黑瘦青年想了想,補充著,“黃連長帶人順著地道走了,孫連長和葛隊長帶人上了土包嶺應該是要裡應外合啊!”
“哦,”李洪波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那就莫啥問題了!”
右邊的麻臉青年卻有些擔憂,“人本來就不多,他們還分兵俺們上次就沒討到便宜啊!”
李洪波笑著搖了搖頭,“俗話說,藝高人膽大嘛!”
說著,李洪波撂下一句“俺先回去看著那夥二狗子”,便一轉身,回去了。
兩個青年面面相覷。誆睡著了情況怎樣?”
兩人連忙搖頭,“雲翰哥帶人一直在外面盯著春伢子都去問過兩次了,還是莫得動靜。”
“哦,”李洪波皺了皺眉,“這都半夜了,怎還莫動靜呢?”
“不清楚,”兩人也都滿臉疑惑,“他們天擦黑就走了”
左邊的黑瘦青年想了想,補充著,“黃連長帶人順著地道走了,孫連長和葛隊長帶人上了土包嶺應該是要裡應外合啊!”
“哦,”李洪波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那就莫啥問題了!”
右邊的麻臉青年卻有些擔憂,“人本來就不多,他們還分兵俺們上次就沒討到便宜啊!”
李洪波笑著搖了搖頭,“俗話說,藝高人膽大嘛!”
說著,李洪波撂下一句“俺先回去看著那夥二狗子”,便一轉身,回去了。
兩個青年面面相覷。誆睡著了情況怎樣?”
兩人連忙搖頭,“雲翰哥帶人一直在外面盯著春伢子都去問過兩次了,還是莫得動靜。”
“哦,”李洪波皺了皺眉,“這都半夜了,怎還莫動靜呢?”
“不清楚,”兩人也都滿臉疑惑,“他們天擦黑就走了”
左邊的黑瘦青年想了想,補充著,“黃連長帶人順著地道走了,孫連長和葛隊長帶人上了土包嶺應該是要裡應外合啊!”
“哦,”李洪波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那就莫啥問題了!”
右邊的麻臉青年卻有些擔憂,“人本來就不多,他們還分兵俺們上次就沒討到便宜啊!”
李洪波笑著搖了搖頭,“俗話說,藝高人膽大嘛!”
說著,李洪波撂下一句“俺先回去看著那夥二狗子”,便一轉身,回去了。
兩個青年面面相覷。誆睡著了情況怎樣?”
兩人連忙搖頭,“雲翰哥帶人一直在外面盯著春伢子都去問過兩次了, 還是莫得動靜。”
“哦,”李洪波皺了皺眉,“這都半夜了,怎還莫動靜呢?”
“不清楚,”兩人也都滿臉疑惑,“他們天擦黑就走了”
左邊的黑瘦青年想了想,補充著,“黃連長帶人順著地道走了,孫連長和葛隊長帶人上了土包嶺應該是要裡應外合啊!”
“哦,”李洪波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那就莫啥問題了!”
右邊的麻臉青年卻有些擔憂,“人本來就不多,他們還分兵俺們上次就沒討到便宜啊!”
李洪波笑著搖了搖頭,“俗話說,藝高人膽大嘛!”
說著,李洪波撂下一句“俺先回去看著那夥二狗子”,便一轉身,回去了。
兩個青年面面相覷。
黑瘦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