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年代久遠的三層老樓,一把鏽跡斑斑的房門鑰匙。
林天背著北木走了很遠,終於找到了他口中所謂的住所。
林天打開了三樓最角落的一扇房門,一隻矮矮的卷毛小黃狗汪汪的叫著從裡面衝了出來,它第一眼見到了林天,嚇了一大跳,刹車不及直接滑到翻了個跟頭。
林天也嚇了一跳,差點把北木當成武器隨手砸過去。
小黃狗驚慌失措的從地上爬起來,見主人被一個陌生人架著,無辜的擋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搖尾巴還是該叫。
“一邊去!”林天見它擋路,不客氣的用腳把它扒拉到一邊,然後把北木拖進了屋。
“你......輕點......”北木看起來有點心疼這隻小狗。
他架著北木進到了臥室,除了北木的鞋子,把他放躺在了一個一米二寬的單人床上,讓他靠在疊好的被子上,最後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床前。
林天也的確是有些累了,不住的喘氣,他從學校一直把北木背回了他家,下肢的肌肉終於有了些酸疼的感覺。
看來我也不完全是鐵人啊。林天暗暗思忖,但他對自己的體力儲備終於有粗淺的認識。
北木胸口還在劇烈的起伏,他時不時的乾嘔,可卻沒能再嘔吐出任何東西,只是現在的臉色看起來要比在操場上栽倒時好了許多。
林天知道,北木這算是緩過來了。他四下望望,打量了打量北木的家。
這是一個三十平米的單室,沒有客廳餐廳,只有一個主臥,一個簡易的廚房和一個不大的衛生間。
房間白色格調的裝修很簡約,也很乾淨,床上的被子疊得平平整整,地面打掃得乾乾淨淨,書桌上的書本擺放得整整齊齊。
窗台上種了幾種林天不認得的花草,在主人悉心的飼弄下,正茁壯的成長著。
其中有幾株,已經開出了淡紫色的小花,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林天感慨:這麽的乾淨整潔,哪裡像一個養狗人的家。
整個房子最大的地方就是這間臥室,可這裡只有一張床,床的對面放著一台電視,拐角處有一個大書桌,還有一個衣櫃。
衣櫃下面掏出一個狹小的空間,裡面鋪著軟席子,外面擺著一個裝水的小盆。
臥室的窗外掛著一排衣服,都是北木經常穿的衣服,有校服,T恤,也有球衣,最邊上還有一張橘黃色的方形的棉墊,不用說,林天也知道這墊子是誰的。此刻墊子的主人正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嘴裡發出“呃呃”的示威聲。
林天又拿出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咕嘟咕嘟的灌了個乾淨,然後把空水瓶扔給了小狗,讓它拿一邊去玩。
小狗見林天身材高大,並不敢輕舉妄動,可見到了瓶子,一下子就衡量出這東西的戰鬥力幾乎為零,自己完全可以搞定,當機立斷的撲過去和瓶子戰鬥了在了一起。
“話說你怎麽還養個狗啊!”
“見笑了。”北木的聲音仍然很虛弱,但呼吸已經平緩下來。
“什麽品種,多少錢買的?”
“我原來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後來問了業內人,人家說這是可卡頗犬,而且血統還蠻純的。”
“可卡頗犬?沒聽說過,怎麽沒養個泰迪?”林天打趣說。
北木搖了搖頭,說:“它是被人遺棄的小狗,當時它得了很重的病,瘦得皮包骨,毛也掉光了,在雪地裡凍得直哆嗦,我見它可憐,
就把它抱回家,養起來了。” “沒想到它竟有著這麽淒慘的經歷。”
北木點點頭。
林天見眼前的這隻小狗身上的卷毛確實只是薄薄覆蓋在皮上,想必還沒有長全,但顯然在這裡,它獲得了溫暖的狗窩,可口的食物,豐富的營養,還有主人的疼愛。現在,它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已經恢復如常,漸漸的和一隻尋常的寵物犬沒什麽區別。
“這狗上輩子一定做過什麽了不起的善事,這輩子才能遇見你這樣的人,要是遇見我,沒準就把它燉火鍋了。”
“不是吧你。”北木皺著眉鄙視。
“開個玩笑,我其實不吃狗肉。”林天說著話,眼睛卻一直同情的看著那隻小狗,顯出好奇的樣子。
“你好像對它很感興趣。”
“是啊,我覺得這隻小狗蠻漂亮,養好了一定價值不菲。我在想,如果它的第一任主人知道它的病能夠治好,並且會恢復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還會不會遺棄它。”
北木沒有回答,卻忽然笑了笑。
“你笑什麽?”
“我在笑,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我也曾無數次的思考過,就在剛才,我又想了一遍。”
“那好巧。”
“是很巧的。”
“那好吧,說完了這隻狗,那說說你吧。”林天話鋒一轉,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
“我?”
林天點點頭。
“我有什麽可說的?”
“當然有。 比如說說你從幾歲開始參加青訓?後來又是得了什麽樣的病?導致自己最後被球隊殘酷的淘汰掉。”
北木怔住了,他著實沒有想到,林天竟忽然問出了這些直擊他內心痛處的問題。
“只可惜,你並不像這隻小狗這樣幸運,沒有遇到一個肯把你繼續培養下去的教練,對不對。”林天又補充了一句。
沉默了好一會,北木歎了一口氣:“林天,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雖然學習成績一塌糊塗。”
“呃......”林天說,“這麽說我猜對了?”
北木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實參加過青訓。而且十歲就開始接觸足球了,那時我小學三年級,因為踢得還不錯,被學校選拔進足球特長班。後來念了初中,教練勸我放棄學業直接念體校,我拒絕了,因為我明白,一旦念上了體校,基本就告別了文化課,踢球是我的夢想,求學同樣是我的夢想,這兩個夢想,我一個都不想放棄。幸運的是,當時我考入的重點初中也已經納入青訓體制,恰好可以做到學業和訓練兩不耽誤。在當時,我被當做重點苗子培養,每次比賽都以主力的身份參賽。可是後來......”北木說到這裡,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你得很重的病了,並留下了後遺症,對麽?”
北木點點頭。
“什麽病?”
北木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他無奈的笑笑,終於從口中說出了兩個字:“胃癌。”
“胃癌?”林天瞠目結舌,愣愣的看著北木良久,竟不知該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