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尺就是示且了,祝各位大大新年快樂! ※
第八十章做報告
“師長,不是說還有任務要安排給我嗎?”與龐師長等人寒喧了一陣,我才想起了這幾天一直掛在心上的疑問,不由問龐師長道:“是什麽任務啊?搞得那麽神秘,電報裡頭不能說,還要你親自跑來”。
“嗨!”聞言龐師長不由笑了起來:“我搞什麽神秘啊?我不跟你說,是因為說了也沒用!這不,現在不是把任務給你帶來了嗎?”
“把任務帶來了?”聞言我不由一愣,疑‘惑’地看了看龐師長帶來的那幾個功臣,不由暗道,龐師長不會是讓我照顧這幾個功臣吧!雖說我是打心眼裡願意,但是,勤務兵能辦到的事,能讓咱們這些老兵油子來做麽?
“老陳,老海”龐師長也沒多說。指著我就向那幾名功臣介紹道:“這個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甥團團長,崔偉!”
“哦,你就是崔偉?”眾人聞言全都不側目朝我望來,眼裡全都帶著些意外。
“想不到你這麽年輕”。陳忠遠‘露’出了滿嘴的黃牙,看著我嘿嘿笑道:“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個新兵蛋子呢!沒想到這回還看走眼了!”
“是啊!”右臂只有一個空空的袖子的海水乾,也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滿以為大名鼎鼎的崔團長至少也有咱們這個歲數吧!哪裡會想到還是個娃兒,要知道你就是崔團長,剛才說什麽也不敢讓你讓座啊!咱這哪受得起啊!”
“喂,我說海同志!”海水乾這麽說我可不願意了,‘摸’了‘摸’下巴並不稠密的一小撮胡子,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回答道:“我哪個地方像個娃兒了?你有見過長胡子的娃兒麽?”
哄的一聲,戰士們全都跟著笑開了。
“我就說了吧!”龐師長就更是得意揚揚地說道:“這小子手上功夫行,嘴上功夫就更行!咱們幾個老頭子加在一塊兒都不是他的對手,讓他跟你們一塊去做報告,準行!”
“啥?做報告?”聽著龐師長這話我就不由愣住了。
“是啊!這就是你的任務!”龐師長笑呵呵地解釋道:“就是讓你和老陳他們一塊兒去向祖國人民介紹下自己的事跡嘛!多讓人民了解一些志願軍的艱苦和困難,以及志願軍戰士作戰的英勇,這樣才能讓全國人民都團結在一起,成為我們堅強的後盾,成為我們的支柱,甚至還可以讓資本家也站到我們這邊來。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喔!”
聽著龐師長的話我就明白了,這做報告實際上就是***造勢。這是處於戰爭狀態下的國家必不可少的,畢竟如果沒有人民的支持,那是什麽仗也打不成的。美國佬那邊就叫演講,咱們這邊就叫做報告。美國佬他們可以借助先進的媒體進行大面積的宣傳,而我們只能用這種低效率的口口相傳或是報紙、傳單的方式。
低效率就意味著人手要多,也就是說做報告的人要多,所以我想,被安排著做報告的人絕不只是我們幾個,其它每個回國的部隊都有派出幾個代表‘性’的功臣來。
千萬別小看這種***造勢,國與國之間的爭鬥,並不能簡單的說誰有理誰沒理的,理大理不在於理由是否充分,也不在於第三國家覺得誰有理,而在於拳頭的大在於***造勢是否成功。誰實力雄厚,誰拳頭有力,誰控制住了本國的***,誰就有理。這就是國與國之間爭端、矛盾、鬥爭的哲理。
就像朝鮮與南韓之間一直在爭論著誰先開第一槍的問題,任誰都知道總有一者是先開槍的,否則這仗也打不起來不是?但兩國的***都在指責對方先行開槍,而自己只是在還擊,
這種***造勢對於第三國家來說也許是沒有意義的,但對於‘交’戰的兩國卻十分重要。因為這能‘激’起國民心中的怒火。能讓他們在前線奮勇作戰,能讓百姓傾其所有支持戰爭,能讓整支軍隊師出有名!
同樣,處於戰爭狀態下的我們也少不了在***上造勢,也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更多人民的理解和支持,讓他們堅定不移的跟站在我們一邊。
耳是,”
“可是龐師長!”我遲疑地說道:“我,我又不是什麽功臣”
“誰說做報告就一定得功臣了?”龐師長回答道:“再說了,以你這家夥的犯下的事,就算咱們不給你報功,那美國佬也會把你當作頭號通輯犯了!”
“怎麽說得都跟我是逃犯似的”小聽著龐師長的話我不由哭笑不得。隻惹得戰士們哈哈大笑。
“再說了!”龐師長笑了一陣後,又接著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團長!我早就給你報功了!”
龐師長這話的意思我明白,就像王光柱剛才說的,志願軍部隊一直就有幹部讓戰士的傳統,所以立功的同志一般都是營長以下的基層戰士。我現在是個團長,那不用說,當然是要把名額讓給其它的戰士了。
“龐師長說得對!”這時一直悶聲不語的安洪遠開口說話了 他是龐師長帶來的四名功臣裡,唯一一個四肢健全的人,這時才開口說道:“崔團長,我們早就聽說你的事了!西線支援人民軍的一戰打得漂亮,馬良山也打得漂亮,這不只是為舊0打翻身戰,也為咱60軍爭了一口氣啊”。
“崔團長!”陳忠遠笑道:“你可夠面子了,老安話少,誇過的人就更少,你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喔!”
“沒錯!”海水乾笑道:“這話是老安說的就值錢,要是老陳說的,咱大家夥就可以當作沒聽見!”
哄的一聲,戰士們再次被逗得笑成一團。
“怎麽樣?”龐師長帶著詢問的口氣對我說道:“沒有耽誤你回家看望家人吧!”
你二:,我苦笑道!我。著和家人失散了。都不知道他舊牲哪
“那反正閑著沒事,就跟大夥兒一塊兒去走走唄!”龐師長笑道:“你能說會道,打的勝仗又多,這要做起報告來,準是一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家夥!”
“師長”聽著我不由抗議道:“你今兒個是怎了?剛才把我說成犯人,這會兒又把我說成騙子!我崔橫真就是那麽一臉賊相麽?。
“誰說不是了?”龐師長回答道。
看著我一臉的不願意,龐師長和幾個功臣不由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著龐師長一行人出發了。
第一站就是安東,安東做為中朝邊境的第一站,所有從國內送往朝鮮的戰略物質都要在安東儲存,接著轉送入朝鮮,從朝鮮返回的傷病員和休整的志願軍戰士也都要在安東停留。所以安東的戰略意義自是用不著多說。同理,在安東形成一種好的***也是十分必要同時也是很重要的。
但我卻覺得此行似乎是多此一舉。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認為此時的安東人民已經毫無疑問地站在了我們的一邊,成了我們堅定的支持者。這從我們回來的時候,安東人民那麽熱情地歡迎我們就可以看得出來了。這也許是因為志願軍戰士的傷病員全都是從這條路撤下來的吧,我想這就是一種最好的***造勢,用不著我們再多說什麽了。
不過我也沒有多說什麽,因為此行的行程並不是我安排的。何況後來我也知道,此次回國的部隊,每個軍都負責了幾個主要城市的報告,不去反而還有偷工減料之嫌了。
完全不出所料的,我們一行人受到了安東人民的熱烈歡迎。而且很快就安排在一個工廠裡開始了我們的“演講”。
作為一名記者,在現代時我就很擅長這樣的演講了,所以我一點也不緊張。
因為我瞞以為自己會對此遊刃有余,根本用不著打底稿就可以輕松的搞定這種“報告”!
但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最先上台的是王光柱,當勤務兵把失明的他攙扶到台上時,他用顫抖的雙手‘摸’索到了面前的話筒,神‘色’十分平靜地說起自己的戰鬥經歷:“我叫王光柱。是一個連長,打過了幾十場戰,從小日本一直打到現在的聯合***,生生死死我見得多了,各種傷都見過,斷手的、斷腳的,甚至下半身全斷的。以前看著那些傷兵覺得‘挺’可憐的,現在輪到自己了。但我不覺得自己可憐,我覺得自己幸運。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丟掉的只是這對眼珠子,能說這不是運氣嗎?我當年的戰友能活著的都沒幾個了!” “什麽?我的眼珠子是怎麽丟的?”
“哎呀!這事說來還真有點懸,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丟的,因為我沒看見!”
台下的工人們想笑,但卻又笑不出來,因為他們根本就無法想像,一個人丟了一雙眼睛,怎麽還能這麽淡然,怎麽還能這樣輕松的開著玩笑”
“就是在夏秋季防禦戰的時候吧!”頓了下,王光柱又接著說道:“就一發炮彈在我面前不遠的地方爆炸了,那時我正瞄著一名美國佬呢!網要開槍的時候眼睛就一黑”我還以為是爛泥巴被炮彈給炸了過來粘在我的臉上,讓我看不著東西呢!結果伸手一‘摸’,就‘摸’到兩個圓圓的東西掛在我臉上,那時我就明白了,往後我再也看不著東西了。可我還是連長啊!整個連隊都要我指揮呢!我就讓衛生員把我眼睛給包起來,讓警衛員把敵人的情況告訴我,繼續指揮著戰士,接連打退了敵人的兩次進攻!”
王光柱的話講完了,就掏出導盲‘棒’磕磕碰碰的朝台下走去,隻留下台下一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工人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愣愣地看著這名可敬的志願軍戰士慢慢地走下台階,,
我知道他們是在驚愕著什麽。他們無法想像,一個人怎麽可以這麽輕描淡寫的說出這鮮血淋淋的一幕。無論是誰都知道,失去一雙眼睛那不只是‘肉’體上的傷痛,更是一種心理上的打擊,普通人能坦然面對這個現實就已經很不一般了。而這位志願軍戰士,他的名字叫王先,柱,他卻可以在失去雙眼的時候繼續堅持著指揮,並成功地打退了敵人的兩次進攻。
更讓人沒辦法理解的是,他在說起這些時,是那麽的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啪”,啪,燦 ,
過了好一會兒。台下的人們才從錯愕中反應過來,接著一陣鼓著掌。
“我叫海水乾”。直到另一名志願軍戰士走上台的時候,掌聲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海水乾看了看自已空空的右臂,像是在回憶著什麽,目光‘迷’離地說道:“我是一個排長,手下有三十幾個兵。他們都比我我是老大。戰鬥前我對他們說,老大是什麽?老大就是耍死我先死,要傷我先傷。但是,,最後只有我一個人活著!”
咬了咬牙,硬是把眼眶裡的淚水忍了回去,海水乾又接著說道:“我們排打退了敵人一個加強連的十一次進攻,共擊斃、擊傷敵人八十七名,最後我們還是把陣地給丟了,但他們是踩著我們的屍體過去的!我們排沒有一個人做逃兵,三十五個兵全躺在陣地上。有人會問,我為什麽還站在這?我也死了,我已經給抬到烈士堆裡,掩埋的時候,一名朝鮮老鄉發現我還有點氣,又把我救活了!所以我現在才能站在這裡。站在這裡跟你們講話,代表我們排的三十五個兵跟你們講話。
海水乾下去的時候,沒有人鼓掌。因為大家都覺得在這種場合下並不適宜鼓掌,所有的人都沉默著,有些人眼裡已經噙滿了淚水。戲玄共遠!,不喜歡說話的安洪遠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洲
因為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所以我很清楚,這次做報告,事先我們沒有經過任何的排練,更沒有互相竄通,甚至連誰先上台說話都沒有安排。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那麽的真實。戰士們之間就像是有一種默契似的,一怎小人講完,另一個接著就走了上去。 “才才老王說他幸運,我覺得我也幸運!”安洪遠說道:“我的運氣是,不管我調到哪個部隊,哪個部隊就打仗。咱們部隊裡的有些連長、營長什麽的,想打仗都得七請求八請求的,我就用不著了。大傷沒有受過,大夥也看到了,我身上什麽也不少,相反還多了許多東西。身上留著三十幾塊彈片還沒取出來,讓我重了不少
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麽安洪遠走路的樣子特別沉重,就像是背著一塊幾十斤的石頭一樣。台下的人們也明白了,個個都滿眼淚‘花’地看著安洪遠步履蹣跚地走下台去。
陳忠遠柱著拐杖上台,他每前進一步,那兩根木質拐杖都會在講台上發出一聲清晰可聞的“扣扣”聲。那聲音就像是小錘一樣,一聲聲地砸在了人們的心上。
“我叫陳忠遠!”陳忠遠一手撐著拐杖努力保持身體平衡,另一隻手把話筒拿到了跟前:“我沒啥好說的,打仗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們打死了敵人,敵人也打死我們。誰被誰打死、打傷,就看各人的本事和運氣,怨不得誰。我怨的,是咱們的國內的極少部份的同志!”
“為什麽怨?我是在第五次戰役負傷撤下來的,在國內見到的人和事比其它幾位同志多。其它同志沒有碰到的,我碰到了,其它同志沒有見過的,我見過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指著我喊“傻老帽”“憨大兵,!這可怕嗎?不可怕!咱們國家幾億人,一萬年以後也甭想個個都一樣。咱們當兵的渴望理解,但不強求、更不乞求。這麽大的國家什麽人沒有,要是只看著人家理解、讚揚,你才奉獻,那還能叫什麽奉獻,那還能算什麽戰士,那還算什麽最可愛的人?”
“我們傷殘了,有時很悲觀!尤其是看到身邊的人,有的發財了,有的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可是咱這麽大了還是老光棍一個。覺得自己吃了虧,走錯了路,耽誤了太多。事業、家庭、個人,甚至現在連自己的生活有時都沒辦法解決。
為什麽還要站在這台上跟同志們說自個走的路?說了也許是還把你們給嚇倒了。可是我又想,咱不去打仗總得有人去打,咱不去犧牲總得有人犧牲,大家都推三推四,那咱們還不就成了病夫民族,誰在你頭上拉屎都可以,想把你怎著就怎著,那我們的新中國又能鬧出個什麽名堂?。
聽著聽著,我也被感動了!我承認我看走眼,之前我就知道陳忠遠健談,但沒想到他這麽能說,而且還說得這麽有道理,以致於我都讓他給說服了。
他們不做驚人語,也沒有什麽豪言壯語。但卻是每一聲、每一個字都敲在我們的心上。使我們的心靈為之震撼,,
“崔團長,崔團長”陳忠遠的叫聲把我從震撼中拉了出來,他對著我朝台上比了比,這才讓我意識到輪到我上台了。
這一刻,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就炸開了。因為這時我才發現,我腦袋裡的那些用華麗的詞藻修飾起來的書面語言,與陳忠遠他們樸實無華的話比起來是多麽的空‘洞’、多麽的無力。我緊張了,怯生生地走到了台上,對著下面千千萬萬雙盯著我的眼睛,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麽話也說不口。
“同志!”一位老媽媽走到了台前,望著我說道:“我兒子也是志願軍,也跟你差不多大啊!,小
“大媽!”我正好沒話說,就跟著問了一聲:“您兒子呢?是哪介。部隊的?”
“他”老媽媽臉上的皺紋緊了緊,顫抖著回答道:“他本該跟你們一起回來的,但是***告訴我,我兒子抱著敵人拉響了手榴彈
聞言我心中不由一顫,很快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大媽!”我走下台去,把那位老媽媽扶到了台上。
接著再拉著陳忠遠幾個人上台,對老媽媽鞠了一躬說道:“大媽,您兒子犧牲了,您就把咱們當作兒子吧!”
老媽媽一愣,隨即老淚,隻點著頭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忠有等人也機靈,缺手缺腳的他們互相攙扶著,站在老媽媽面前唱了一首《獻給媽***歌》,唱的人搖頭晃腦的,‘胸’前的軍功章叮當叮當的響。突然廠房裡就像刮了一陣風,“嗚”的一聲,原來所有的人都哭了。
“同志們!”我拿起了面前的話筒對著台下的人們說道:“同志們!我的隊伍剛剛從朝鮮戰場上回來。 也許,你們會以為我們這些能從戰場上回來的戰士都是幸運的。但事實卻不盡是如此。有的戰士回來,發現自己唯一的親人已經病逝;有的戰士回來,才知道妻兒因為沒人照顧已經不在了
“咱們上戰場打仗,家人也跟著受苦。戰死了,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活著,除了讓家人牽掛、讓家人擔心,就什麽也做不了!這就是負罪報國啊!可是這仗能不打嗎?想想當年的小日本,咱們不堅決的把他們拒之國‘門’之外,就會有更多的家庭受苦,就會有更多的土地被侵略,就會有更多的兄弟姐妹被殺害、遭受***!咱們還能讓帝國主義的屠刀伸向我們的同胞嗎?,小
“不能!”
“堅決打倒美帝國主義”。
“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
台下的人們舉著拳頭一遍又一遍地高喊著,喊聲越過廠房直上雲宵,讓天上的星辰也為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