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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爭北戰》第三百七十五章 定計誘白袍
廬江城。

送走董仲舒的靈位後,任真沒有回江畔大營,而是徑直進城去見夏侯淳,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說是商議,他是很有主見的謀略家,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形勢,心裡早想出主意。但三軍主帥是夏侯淳,而不是他本人,他無權號令全軍作戰,只能來找夏侯淳。

好在夏侯淳是他竭力提拔的,又有夏侯霸這層關系在,他說話有足夠的分量。他開口提建議,夏侯淳至少不會像敬侯李存嘯那樣,對他不屑一顧,置若罔聞。

這也正是當初他舉薦夏侯淳的原因所在。

來到帥府,夏侯淳笑臉相迎,倍加親切。首次擊退白袍軍的攻勢,身為主帥,夏侯淳肩上的壓力總算減輕一些,當然,這都得感謝任真親自上陣,指揮有方。

落座以後,閑話少敘,任真讓其他人都退下,跟夏侯淳兩人密談。

“今日造訪,是想了解夏侯將軍的看法。上次交手,陳白袍無功而返,停在廬江南岸扎營,至今沒再渡江攻擊,卻也沒撤退。你認為,他心裡打的是什麽算盤?”

他領兵駐守北岸,理應跟城裡的主力軍保持溝通,配合協作。

夏侯淳不假思索,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我以為,陳白袍並非膽怯,進退兩難,而是不想耗費慘重代價,跟咱們血拚,所以選擇觀望。如果我所料不錯,他是在等待戰機。”

任真認同他的看法,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不動聲色,“那你認為,他想等的戰機是什麽?”

夏侯淳思忖片刻,凝眉答道:“中路受阻,他在等另外兩路推進,一起攻到兩界山區,從左右迂回包圍,讓廬江城陷入絕境,孤立無援。一旦出現那樣的局勢,雙拳難敵四手,咱們只能束手就擒。”

陳慶之的意圖不難猜測,也是即將形成的戰局。畢竟,南晉的上下兩路軍攻城拔寨,同樣屢戰屢勝,只是速度比白袍軍慢一些而已,打到兩界山只是時間問題。

僅憑任真這一支兵馬,獨木難支,就算能暫時擋住白袍軍,也擋不住南晉三軍的威勢。

整體差距明顯,還想力挽狂瀾,哪有那麽容易。

任真點頭,說道:“不錯,我也是這麽想的。既然看破陳白袍的意圖,咱們就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打亂他的算盤。”

夏侯淳忍不住歎息一聲,道理誰都懂,問題是誰能做到。敵軍越戰越勇,不斷積累優勢,國戰打到現在,想一下子扭轉頹勢,壓製住對方三路,是不可能的。

沒人能阻擋敵軍會師。

任真見他沉默,知道他無計可施,心裡又開始慫了,便不賣關子,直接說道:“另外兩路的敗勢難以改觀,咱們也幫不上忙,所以,阻止他們會師的唯一辦法,就是誘敵深入。”

“誘敵深入?”

夏侯淳一怔,明白這話的意思,同時又不明白。

當初在皇宮的作戰會議上,夏侯淳首先就提出,可以誘敵深入,適當放棄部分城池,引誘敵方孤軍深入,再各個擊破。

所以,他立即就聽懂了,任真所說的唯一辦法,應該是趁敵軍還沒會合,尾大不掉,先引誘正面的白袍軍深入,將其擊垮,如此一來,也就不必擔心陷入重圍了。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廬江城不容有失,已經退無可退,早就沒有能拿來戰略性放棄的誘餌,還拿什麽引誘陳白袍?

誘敵深入,是條不錯的計策。問題是,陳白袍足智多謀,沉穩持重,如果沒有足夠豐厚的誘餌,根本無法引誘此人上鉤。他也沒必要冒險,只需固守不出,等待三軍會合即可。

他疑惑地道:“你想拿什麽引誘他?”

任真正襟危坐,答道:“糧草。”

夏侯淳眉尖一顫,惴惴不安,“那可是咱們的命脈。糧草本就緊缺,急需補充,再拿它當誘餌,萬一出現差錯,偷雞不成蝕把米,就無異於自掘墳墓。”

他當然知道,上次運糧軍趕往桐城,在城外遭到晉軍襲擊,血侯派兵前去援救,反而中了對方的詭計,不僅沒能保住糧草,還被趁機攻陷桐城,賠了夫人又折兵。

有前車之鑒,他不想重蹈覆轍。

更何況,這不是釣小魚小蝦,而是在釣白龍,絕非兒戲。陳慶之的智謀韜略,遠非尋常敵手能比。拿糧草當誘餌,同時很容易看破此計,屆時如果趁機攻城,只怕同樣的悲劇又要上演。

再把廬江城賠進去,北唐就徹底完了。

任真看出他的膽怯,耐心解釋道:“對付陳慶之,自然不能等閑視之。你放心,我所說的糧草,並不在烏巢城。即使把它賠進去,三軍也不會斷糧,沒什麽輸不起的。”

夏侯淳又是一愣。

出征前籌措的糧草,是他一手經辦,都被運進烏巢城,這點他再清楚不過。任真還能從哪裡弄出糧食,難道會變戲法不成?

任真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才俯到夏侯淳身旁,低聲說道:“我會去清河郡籌糧,崔家肯定還有不少囤糧。此事需要保密,但是,不妨讓軍營裡的奸細知道……”

他認真注視著夏侯淳,沒有繼續說下去。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明白,如果能從清河籌到大批糧食,會是對唐軍極大的補充,陳慶之一旦得知, 不會坐視不理,必將輕兵繞道伏擊。運糧返回途中,正是任真收網的絕佳時機。

任真沒跟別人提起此事,越是謹慎保密,傳到陳慶之耳朵裡,消息就越真實可信。就算他懷疑其中有詐,也會按捺不住自己的智謀,認為發現戰機,前去湊湊熱鬧。

誘敵深入這條妙計,也就成了。

究竟是誰技高一籌,最後自有分曉。

夏侯淳神情微變,聽出話裡隱藏的玄機,眯起眼眸,問道:“你確定清河真有糧食?你又如何知道,軍營裡誰是奸細,保證消息準確傳遞出去?”

任真直起腰,微笑道:“這些小事,都由我來解決,無需主帥親自費心。”

夏侯淳滿腹狐疑,“那你需要我做什麽?”

他意識到,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果任真真能自己搞定,根本就沒必要登門拜訪,把這份天大的功勞分給旁人。可見,任真必有事相求。

果然,任真說道:“陳慶之的白袍軍,是精銳中的精銳,要想一口吃掉它,絕非易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屆時局面會很混亂,我需要你親自出馬。”

夏侯淳沉默良久,才下定決心,沉聲說道:“我這帥位,是你出面力保的。你都不怕輸,我還有什麽好顧慮的?你把伏擊地點告訴我,我會引兵去擒陳白袍!”

任真舍得拿自己當誘餌,作為主帥,他實在不能再當縮頭烏龜,難得豁出去賭一把。

任真搖頭,表情凝重,“不,你還是太低估陳白袍。只靠一路兵馬遠遠不夠,是時候祭出你的帥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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