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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小升初》第18章 矛盾升級
  不用上補習班時,付子傲在家裡吃完晚飯後王一薇就會關掉電視機,陪著兒子做作業。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是會翻開書仔細地默讀,孩子上一二年級時,她總是拿著手機上網刷微信,漸漸地她便開始借書看,她知孩子是父母的影子,她想著用這種方式給兒子帶頭暗示他從小就要多閱讀。

  這些書都是從紫華市圖書館借來的,她每次借3本,看完了就再去借,有勵志故事、職場小說、養生保健、人物傳記,甚至美食烹飪等各類書籍。除了專業的學術類書籍外,其他類型的書什麽都看,四年下來,她居然累計看過了300多本書。此刻她正一頁頁默默地翻看著,外面世界的精彩與無奈,人生的起落與跌宕,她都是從一本本書籍裡。有時,書裡的故事和人物會讓她產生一種知音般的共鳴,看著看著就會掉下眼淚……

  時間已到了晚上10點20分,付華中回家後哈欠連天,他看了看妻兒也沒打擾,洗了個澡就睡覺了。付子傲做完所有的作業並讓媽媽簽了字,然後,對照著課表將明天的書本裝進書包。一發都收拾完後,他依舊磨磨蹭蹭不肯回房間休息。王一薇洗完澡走出浴室時,兒子依舊在燈光微弱的台燈下寫著什麽,牆壁上投下了他的影子。

  “豆豆,你怎麽還不睡覺?”她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走過來。

  兒子跟做賊一樣趕緊收拾桌面,感覺媽媽已站在身後收拾顯然來不及了,他索性將兩隻胳膊抱於胸前,死死地壓在桌面上。

  “你在寫什麽?”王一薇有點疑惑,從兒子緊張的表情和慌亂的動作裡,她已看出了端倪。

  “沒……沒什麽……”

  她想拉開兒子的手,可是他死死地不肯松開。

  “怎麽回事?你到底在寫什麽?”

  “沒……沒寫什麽。”

  “你肯定有事瞞著我……你把手松開!”王一薇一臉嚴肅。

  兒子絲毫沒有松手,像一尊雕塑紋絲不動。

  “有什麽事你就告訴媽媽,媽媽是你最親近的人,你為什麽要瞞著媽媽呢?

  就這麽僵持了一兩分鍾後,付子傲終於松開了手。一張被壓得皺皺巴巴的紙呈現在眼前,上面寫著“檢查”兩個字,再往下就是內容――

  梅老師您好:

  我今天不應該在教室裡和魏宗赫打架,影響學校的正常秩序,擾亂了紀律。是他先向同學們炫耀說他爸爸成了明星,然後我就說他爸爸抄了我爸爸的作文,他說他爸爸隻是借鑒,我又說是抄。然後,他就先動手打我,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領,使勁打了我一拳。我的臉很疼,然後我也就開始打他。

  我擾亂了紀律,我以後不會再和同學們打架了,也不會再犯這種類似的錯了。請您原諒我。

  ……

  王一薇將頭髮用毛巾包裹著,捧著這張紙看了一遍又一遍,表情越發凝重。她問了問孩子當時的情況,又看看他的臉問:“還疼嗎?”

  兒子搖搖頭說:“不疼了!”

  “在右下方寫上你的名字,然後趕緊睡覺吧!”王一薇摸了摸他的腦袋說。

  付華中並沒有睡意,他躺在床上玩弄著手機,讓他氣不打一處來的是本地的新聞裡“魏國濤工作法”像病毒一樣沾粘在每個人手機的新聞平台上,如蛇蠍纏身般讓他難以忍受。

  他也坐臥不寧,起來,抽了支,又躺下,再起來。手機也是等會翻看一下,等會又扔到一邊,沒多久又撿起來。他覺得每條新聞背後如螞蟻一樣盲從的一條條評論,

也正黑壓壓的蠕動著,不明真相的螞蟻由一個個散兵匯聚成一個個軍團,鋪天蓋地而來……它們都是“魏國濤工作法”輿論的捍衛者。但凡對於這種輿論有著第二種聲音和觀點的人,就算他的骨頭再硬,也會被這些螞蟻吃掉,吸乾骨髓。  “樂樂今天和赫赫打架了,因為‘魏國濤工作法’。樂樂說這是抄了你的,赫赫說沒抄是借鑒……”付華中臉上陰暗的表情讓她不敢再說下去,陰騭的目光在夜晚裡越發讓她不安。

  又一支煙點著。

  “你怎麽還抽起煙了?”王一薇怯怯地問。

  帶著寒氣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和付子傲截然不同的是魏宗赫一回家就把這事告訴了媽媽,他也抱怨爸爸說:“我爸都這麽大的人了,不會寫作文嗎?為什麽要抄別人的作文?”

  “兒子,媽不是告訴你了嗎,這不是抄是借鑒。就像你們班組織大家去春遊了,回來老師讓你們每人寫一篇作文,因為大家去的是同一個地方,所以作文裡也會有很多內容是一樣的呀!”劉美豔說,“最多,也就是你看了看你同桌的作文,接下來,還不是你自己寫完的嗎?你想想這能算是抄嗎?”

  “不算!抄就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抄,寫出來一模一樣。”兒子說。

  “這不就對了嘛!她說著在兒子臉上親了一口。

  “你乾嗎……髒!”魏宗赫不屑地說,然後就朝書房走去。

  “你趕緊寫作業,早點寫完早點睡覺,隻有睡得好才能長個好身體。”劉美豔衝著他說完就去洗臉,回到臥室打開電視再去化妝盒裡找面膜。

  “噢……我忘記了,老師還讓我寫檢查。”

  “檢查?”

  “對呀!我今天和豆豆打架了……”

  “什麽?”劉美豔推開兒子房門問。

  “豆豆說我爸爸抄了他爸爸的作文,我說沒抄是借鑒,可他還說,然後我就打他了……”魏宗赫說。

  “後來呢?”

  “後來梅老師來了,就讓我倆罰站寫檢查。”

  劉美豔趕緊仔細查看起兒子的皮膚。“傷到哪裡了?”

  “沒受傷。媽媽,我要寫檢查了,你先睡覺吧。”

  “你錯在哪裡了?知道嗎……”劉美豔問。

  “不應該先動手唄!”

  “會寫不?”

  “會!二年級時幾乎天天寫,格式我都背下了。現在同學寫檢查還得把我當老師呢……”魏宗赫說。

  魏國濤醉醺醺地回到家時妻兒都睡了,他一頭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起來,感覺丈夫回來了,劉美豔推推他說:“又去見你們政委了?”

  “是……還有支隊政委和政秘處領導……”

  “看來你有戲?”

  “胡政委也有戲……”醉言醉語。

  “他有什麽戲?他還有戲?……?”劉美豔再問,無應答。

  耳邊再傳呼呼聲。

  各路媒體的報道依舊狂轟亂炸,先是紫華當地媒體,再是省上和中央媒體紛紛來宣傳報道,交警支隊宣傳處專門由幾名專人負責對接和組織各路媒體,並統一安排了一輛轎子車專門接送記者。

  整個宣傳持續了近一個月,分成了好幾個階段進行:從魏國濤的工作環境到全體交警座談“工作法”心得體會;再從“普通交警魏國濤的一天”到年輕交警對城市交通管理的深度思考;從石山大隊管理創新到交警支隊緩堵保暢理念;從省公安廳現場觀摩“魏國濤工作法”到公安部交管局領導現場的重要講話……魏國濤成了不折不扣的城市明星和有為青年,一系列的榮譽向他招手。當然,他毫無懸念的被火線提拔,而且是破格提拔――成了交警石山大隊政秘科科長,正科級。

  兩個月後,新城交警大隊政委胡平安上調至紫華市公安局交警支隊副支隊長。人的運氣要是來了擋也擋不住,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這句話,那至少肯定有一個人會相信,這個人便是魏國濤。大隊政秘科科長的位子還沒坐熱乎,他就被借調到交警支隊政秘處協助處長工作。

  一切都跟做夢一樣,甚至連他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站崗執勤和出現場處理事故的業務,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成了過去,而他的主要任務是協助政秘處長為支隊領導負責。他手下的人聽從於他的兩項工作是:為支隊起草文件;負責全支隊2000余名交警的人事組織工作。

  魏國濤絕不是唯一被提拔的幹部,隻是他既被破格提拔又被借調,似乎更引人注目一些,當然對於他的仕途,在不同人眼裡也都有著不同的解讀,將他和背後的“老板”聯系起來的人越來越多。不知從哪裡還流出了這樣的傳言:紫華市委常委、組織部部長是魏國濤的“老板”,因為,這個老板體貌特征和魏國濤有些相似,他們都是周邊一個地級市的人,特別是說話時的口音,那簡單就跟一個人一樣。而事實上,魏國濤從來就沒有機會見到這位常委。

  還是劉美豔給了他一個錦囊:別人問你時你就以假當真。隻要你呵呵笑而不去辯解,就意味著默認,隻要別人認為你是默認,那麽,他們就會把你想像成未來的支隊長、公安局長,副市長……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咱絕對不說慌,隻要做到不辯解就行,剩下的謊言自有別人會重複一千遍、一萬遍。假作真時真亦假……

  紫華緩堵保暢戰役打響幾個月來,第一個階段暫告段落。而警務跟著警情走、互聯網+警務、網格化承包式管理、事故處理“摩托騎兵”等一系列詞匯不斷湧現,“魏國濤工作法”無疑拔得頭籌,相關部門的各類報道和報告匯集在了市長案頭。

  這一天,市長龔海濤在《紫華日報》一篇緩堵保暢的報道上直接寫下了幾句話:

  交通擁堵是頑固的城市病,也是一個世界性難題,交警部門能從紫華的交通管理入手,想問題,找出路,解難題,這些都切中了城市管理的要害,切實體現了政府為民服務的意識,也啟發了管理部門對於城市管理和服務的思考,值得各職能部門學習,也值得新聞媒體報道。

  在報紙的空白處,這幾行字彎彎曲曲順著留白一直綿延下來,在最後的落款處清楚地寫著“龔海濤”三個字及日期。

  輿論再一次覆蓋了紫華所有媒體和新聞平台。一階階大理石階梯分為三個層次緩緩通向大樓,寬敞明亮的交警支隊辦公大樓雄偉而莊嚴,懸在中央的警徽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魏國濤在獨立辦公室裡再次沾沾自喜,這時手機突然響起。顯示屏幕上出現了“劉美豔”三個字。接通。

  “從今天的報道看,你們的緩堵保暢戰役就算結束了,那句話是怎麽說的……對,鳴金收兵!”

  “不會啊。這才是第一階段,下面還有呢……”

  “市長昨天在報紙上的批示都已經定調子了。說你們‘切中了城市管理的要害,切實體現了政府為民服務的意識,也啟發了管理部門對於城市管理和服務的思考’……這不是標志著結束還會是什麽?”

  劉美豔對政治很敏感,她曾言中了很多事,以前魏國濤還不信,慢慢的才覺得妻子判斷力很好,他曾問她期中原由,美豔說這些都是“女人的直覺”,然後,狡E一笑。

  魏國濤想,為什麽她每次都有直覺呢?直覺是假,她爸爸在縣政府辦公室工作了一輩子是真。雖然嶽父官還不及科級,隻是一個不被納入編制的“股級”,可他的人生閱歷卻很豐富,洞察力很強。有次,他和女婿喝酒時有些微醉,便放了了粗話:“領導撅一下屁股,我都知道會拉什麽屎……雖然我這輩子命背,沒撈個一官半職,但我知道一個理兒――治大國若烹小鮮。領導官再大,也是個人,是人,就會有優點,也會有缺點……”

  下午下班後魏國濤正要下樓,突然接到支隊長的電話:“國濤,你們處長電話怎沒信號?我直接給你安排吧……”

  “李局長!請您吩咐……”交警支隊支隊長是許多人習慣了的稱呼,其實,在這個職務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職務:紫華市公安局黨委委員、副局長。

  “市上立即要對我們這幾個月以來的緩堵保暢工作進行檢查,同時,主要領導還要做重要講話,你們政秘處立即著手準備,不得有紕漏和疏忽。”

  “李局長,上級領導什麽時候到?”

  “不知道!”

  得到這樣的答覆,魏國濤似乎意識到這個問題不能再問了。

  “做好隨時要來的準備!”李局長斬釘截鐵。

  “是!”

  關掉手機後魏國濤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他趕緊通知下屬的5個科室及11個大隊的政秘科長:“今晚未接到下班電話前,一律不準回家!備勤!”

  “備勤!”魏國濤突然沾沾自喜起來,他覺得自己的這個詞用得非常好,既不用說成“加班”受別人罵,又不提及大領導的任何行蹤……一個人是不是坐下來靜下來之後,就會有滿腦子的智慧了呢?以前在現場處理事故時,他除了生、愣、蹭、倔和脾氣大嗓門大以外,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麽高的情商。機關鍛煉人啊!

  下班後一陣輕微的喧囂過後,偌大的辦公大樓裡異常安靜。魏國濤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他不知道支隊長為什麽會直接把電話打給他?難道政秘處處長真的聯系不上嗎?為了防止誤事,他可是有兩個手機的呀。還有,市上主要領導會是誰?什麽時候會來呢……?

  他點著一支煙在辦公室裡思索著……終於,他想起了有著“女人直覺”的人,就趕緊給妻子打電話。電話裡,劉美豔真是不急不慢,不溫不火,寵辱不驚――

  “這些跡象都表明:明天一大早市長要去你們支隊開會,表揚你們唄!而且,這些事情支隊長更想讓你參與,而不是你的處長上司。”

  醍醐灌頂!

  晚上9點,已成為副支隊長的胡平安打來電話,隻問了他一個問題:“國濤,李局長是不是給你打電話,安排過準備迎接市上檢查的工作了?”

  “是的。胡政委,不,胡支隊!”

  “好。我知道了。”電話那端傳來盲音。

  魏國濤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他趕緊給政秘處長打電話,兩個手機果然無信號。這下,他才趕緊向各下屬單位安排工作。

  突然,他覺得在支隊機關工作,遠不比在基層站馬路那樣簡單直接。這裡,似乎總有一隻肉眼看不見的蜘蛛,就在身邊無聲地織著無形的網,或許網自己,或許網別人。

  事實再次驗證了劉美豔的預言。

  第二天一上班,市長龔海濤在不打招呼的情況下,帶領市政府相關處室人員,一起來到交警支隊先是視察,然後到基層實地查看。特別是他還再次來到城東跨隴海線鐵路橋查看治理情況。下午,在交警支隊召開了“紫華市緩堵保暢戰役工作會議”,市委宣傳部請來大批記者報道。會議對前段時間取得的成績進行了表揚,並號召紫華近1000萬市民能積極參與到長期的交通會戰當中,共同營造安全、暢通、高效的紫華交通。

  第二天下午放學後,王一薇接完孩子和李明軒一起走在回家路上,兩個孩子邊走邊玩,兩位家長都跟在後邊。

  李明軒說,“小王啊,聽樂樂說付子傲和魏宗赫打架了?魏宗赫是個出了名的調皮孩子,我覺得你家子傲是個好孩子,以後,讓他最好不要和這些調皮孩子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個孩子交什麽樣的朋友也非常重要。”

  王一薇微微笑了笑說,“他們的爸爸是同事,他們啊,從小就在一起玩……”

  “你老公也是交警?”

  “是的。”

  “家長都知道魏宗赫他爸是交警,說他本事可大了,是個名人!原來子傲爸爸也是交警……乾交警好,國家公務員嘛……”李明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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