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將士們休養的差不多了,武松祭奠敵我雙方陣亡將士的日子也到了。
作為一個從現代社會穿越過來的人,武松雖然之前也在這個水滸世界殺過人,但這次一下子與這麽多人激戰,殺死這麽多敵人,他的心情還是很激動的。閉上眼,腦子裡浮現出的全是滿地的血,滿地的屍體,撕裂夜空的喊叫聲……他知道,這就是贏得殘酷的戰爭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這場戰爭,帶給武松的震憾實在是太大了!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高俅這個阻礙梁山大業發展的最大伴腳石終於被粉碎了,武松心裡有的不全是興奮,更多的是疲憊!
那麽多張鮮活的面容,在此戰過後,全都永久的睡著了,永遠不會再醒過來了。
祭壇已經在前兩天就搭好了,除了重傷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士兵外,其它人全被武松叫到了虎頭峰下。虎頭峰下面的平地非常寬闊,足夠排兵。
祭壇前面站著的是武松、武大郎、盧俊義、林衝、魯智深、史進等梁山頭領,共有一百多位。限於篇幅,此處不一一摘錄。
挨著他們站的,是明教教主方百花,和王寅、包道乙等明教群雄。
後面站著的是梁山老兵和新降梁山的幾萬官兵。這十萬余人齊刷刷站在這,大家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武松。
“三軍將士聽令!祭祀儀式開始!”武松雙手舉天,對著梁山軍大聲道。
梁山軍殺豬宰馬,各頭領刺血滴入酒中,擺在供桌上。明教中人除了方百花外,其它人也各自刺血滴酒。
武松的臉上,看不到半點笑容,只有悲憤和憂傷。
這天,風不是很大,江面上也很平靜。
武松把血酒塗在臉上,梁山眾頭領和明教群雄緊跟著也以血塗臉,之後,眾頭領都站在原地,靜待武松發話。
“先將賊臣高俅的靈位擺上!”武松大聲道。
公孫勝將先前刻好的高俅靈位擺上,武松恭恭敬敬的對著靈位下拜。
“眾位兄弟,死者為大,今天,我先拜祭高俅!”武松對著高俅的靈位拜了四拜,然後起身對眾人道:“李世民大帝曾有名言: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今天,我以高俅為鏡,悟出了他的成敗得失!他身居高位,卻重斂於民,荼毒天下,害人無數!他沒有統帥之才,昏君卻以他為帥,一將無能,累死千軍!他狂妄自大,從不納諫,以致釀成今日之禍!他的這些過失,我武松當永遠牢記!永遠戒之!”
“寨主英明!”眾人齊道。梁山眾頭領和明教群雄對武松剛才所說的話非常敬佩,對他反躬自省的作派也非常讚賞。
武松看了看林衝,又道:“當年高俅狗賊陷害我師兄林衝一事,相信各位也都早有耳聞。他為了害死林衝,竟然授意手下燒了大軍草料場!將士們,我朝馬匹本來就稀缺,供應馬匹的口糧,全仗那草料場中多年積攢下的草料!可他高俅為了陷害忠良,竟然不顧邊軍安危,燒光了那麽多草料!我武松在此立誓,以後再讓我遇到這種奸賊,我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殺一雙!”
眾人齊齊下拜:“寨主萬歲!”
武松又道:“公孫勝,把陣亡敵將的靈位一並擺上!”
公孫勝帶人一一擺上敵將靈位,密密麻麻的排了七八十位,武松看了看這些牌位,轉頭對眾人道:“他們這些將領,有很多人都是真正的英雄,
只是未遇明主!眾將士聽令,隨我參拜陣亡敵將!” 眾人一直跪下,跟著武松一起,對著陣亡敵將的靈位拜了四拜。韓存保見武松如此禮遇自己以前的同僚。感動的流出了熱淚。
武松看了看人群中的孫定,問道:“孫先生,那聞軍師何在?”
孫定的心裡像打著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他很小心的看了看武松,露出了為難之極的神色:“寨主,聞軍師……他現在在我的帳下……”
看著武松眼中射出的那利刃一般的目光,孫定頭皮發麻,就像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寒涼,昨晚梁山將士又饑又累,急需食宿,也許是那場大雨救了眾位俘虜的命。今天雨過天晴,說不定寨主要當眾殺聞軍師祭旗!
聽到武松在三軍將士面前喝問聞煥章何在,聞煥章心裡更是萬分淒涼,以為這次肯定要被武松當眾處死,便心一橫,挺身出列,不卑不亢道:“聞煥章在此!”
“寨主,我張清飛石打人,得罪了梁山那麽多頭領,你還是先殺我吧!”人群中,張清快步搶出。
武松沒理會張清,隻對聞煥章問道:“那篇討賊檄文,你身上還有嗎?”
聞煥章的眼神中,充滿了視死如歸的決絕:“有!”
“這討賊檄文,每個字都是你親筆寫下的?”武松喝問道。
“聞煥章毫不遲疑,脫口而出:“是!”
武松瞪著聞煥章,怒道:“兩軍交戰,作此檄文攻擊對手,也無可厚非。但是,你罵我也就算了,為何要辱及我兄長?”
在這個世界上,武松最尊敬的人便是武大郎,他腦海中那些關於兒時的記憶,並沒有因為有了現代人思維而遺忘。
小時候,有人要欺負他的時候,是武大郎把他擋在身下,替他挨打!災荒年月沒飯吃,是武大郎把乞討來的窩頭喂給他,自己去撿別人家的廚余垃圾吃!他生病了,是武大郎求爺爺告奶奶,四處賒錢給他治病,多年如一日既當爹又當娘的把他拉扯這麽大!他長大後醉酒打傷了人,怕被官府追究,逃難到江湖上,是武大郎替他坐牢受罪……
在武松眼裡,聞煥章作檄文罵武大郎,比罵武松本人,罪過還大!
“高太尉將令如此,不敢不依。”聞煥章誠惶誠恐,隻好如實作答。
武松怒視著聞煥章,然後指著祭壇,大聲道:“念!”
聞煥章不慌不忙,從懷裡取出自己當日所寫的討賊檄文,當著十萬梁山將士的面朗聲念道:“大宋開國,萬民安樂。明君承繼大統,賢臣拱聽君命,四海升平,海晏河清。近有梁山賊武松,圖謀造反,侵州撞府,凌虐生民,下陵上替,海內寒心……”
“你……”明教副教主王寅大怒道:“你放屁!武寨主是為民請命的英雄!你家狗皇帝才凌虐生民!”
聞煥章看了王寅一眼,又看了武松一眼,只聽武松厲聲喝道:“接著念!”
聞煥章心知左右是個死,既然你讓我念,我就念個痛快再死,便繼續念道:“強寇武松者,奸賊也。乃妖孽所化,天地不容!其兄武大郎,狗彘不如,養此野種,食糞而生。武松肮髒遺醜,本無德行,卻奸詐陰險,好亂樂禍!犯上作亂,罪在不赦……”
”
“你……”盧俊義、林衝、史文恭、武大郎、晁蓋等人一起跪在武松面前,怒形於色:“寨主,別讓他念了!”
“念!接著念!”武松暴喝道。
“武松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士林憤痛,民怨彌重……”聞煥章接著念道。
“寨主!寨主!”梁山好漢全部跪下,道:“寨主別讓他念了!”
梁山好漢見這篇檄文把他們心目中那英明神武的寨主罵的如此不堪,他們心痛萬分,難受之極。那一聲聲的辱罵,就像錐子一樣扎在他們的心上。
“你們都給我住口!”武松徹底發怒了,他的雙眼之中,透射著一股衝天殺氣!
聞煥章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見寨主發怒,梁山好漢各自凝神屏息,不敢再言,地上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到。
蒙著面紗的方百花緩緩而出,此時此刻,似乎也只有她才能勸動武松了:“武寨主,高賊命人捏造事實,對你萬般侮辱,你將那檄文付之一矩便是,何必再聽人念這無理言語?”
“念!為何不念?”武松看著這個謎一樣的神秘女子,沉聲歎息道:“高俅為平梁山, 強令聞先生作此檄文汙蔑於我,真乃檄文如刀,刀刀見血!然而此刀一出,卻又引得多少將士血染大江,魂歸西天?我武松若不受此刀,那些死去的人安能招魂入土,長眠梁山?”
武松此言一出,梁山頭領和明教群雄俱泣淚不止,他們徹底被武松那悲天憫人的情懷感染了!
方百花抹去兩行清淚,悄然退下。
眾人哭聲漸止,聞煥章拭去眼角淌出的淚水,略微停頓一下,念道:“武松奸黨盧俊義,不過守墓之徒,林衝不過看門之狗,史進不過屠狗殺豬之輩,魯智深不過吊喪問疾之僧,朱武不過牧牛放馬之人……
似此等鼠輩,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今有殿帥府太尉高俅,奉聖君之旨提領天兵八十萬緝捕眾賊,為天下人除害!盧俊義等輩不敢交戰,隻做縮頭烏龜,乞命度日。高太尉領兵攻打梁山泊,賊首武松亦潛身縮首,伸頸待死。
天兵一發,群賊頓作丘荒之鬼也!
高太尉通令天下,有斬獲武松首級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檄文全部念完後,聞煥章微微閉目,等候死神的到來。
“寨主,殺了他!”
“寨主,殺他祭旗!”
“寨主,快點殺了他!”
……
梁山將士沸騰了!
哭聲、喊殺聲、叫罵聲、撥刀出鞘聲、跺腳聲……響徹蒼天。
孫定跪在武松面前,哭諫道:“寨主,你萬萬不可殺害聞先生!聞先生是世間罕有的奇才,你若殺他,是害賢矣!”
武松面沉如水,撥出手中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