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小女孩支起頭,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媽媽:“然後呢?媽媽您可一點兒沒說小寶貝怎麽出生的事。”
媽媽寵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你這小鬼靈精啊,我還沒講完呢,你往下接著聽吧。”
“後來呀……”
那是有史以來的大雪,紛紛揚揚,世界隻是白茫茫的一片。
黃大娘拿來鐵鍬鏟去厚厚的積雪,到隻余留薄薄一層冰層時,又拿起枯黃的竹子所製的大掃帚清理,伴隨著唰唰有節奏的聲音,庭院已經被清掃出一條路。
雲秀的孩子在這個冬天出生了。
這段時間她食量有所增加,但並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但這個下午,她小腹一陣陣疼痛交織,必須馬上送醫院,可是雪下的太大了,大山裡封路了,車輛等大型交通工具無法通行。
已經陷入一愁莫展的困境了,雲秀的丈夫,秉心,看到妻子痛苦的樣子,他恨自己不能感同身受,他急中生智,找出了閑置在工具房角落裡的小推車,不顧眾人的勸阻,這個並不健壯的男人抱起他的老婆放上去蓋好,推著小推車,一種無形的力量一直支撐著他,雲秀在有意識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保孩子。”
後來回憶起來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真正認識他的時候,就是在那蒼茫的大雪裡,他堅定的腳步,也許男人第二次成長,是在他組建家庭,成為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後吧。
我們並沒有變強,但我們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
每一個降臨的嬰兒都會以響亮的哭聲向這個世界報道,當被剪下母體連接的臍帶,一個還不能獨立照顧自己的小小獨立個體開始用自己的肺部呼吸第一口氧氣。
這個小家夥的出生,並沒有任何不同,隻是慢了半拍,才哇哇大哭起來。
兩家人的代表都在醫院走廊等著,門終於打開了,醫生走出來,:“恭喜,母女平安。”
林老頭子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親家史明揚痛心疾首的語句跟了上去,: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怎麽覺得這話說的漏洞百出,啼笑皆非呢?
有人不滿的嘀咕著。
難道說中國,尤其是中國農村,自古以來不是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思想嗎?
從來如此,便對嗎?
各懷心事的兩家人,這才想起了剛剛分娩完的雲秀。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被子,同樣臉色蒼白的雲秀。
雲秀的娘眼圈有些泛紅,半響沒說一個字,就這麽望著躺在床上的女兒。
雲秀姐弟三人,她是老大,在羅海鎮上,家境不說大福大貴,也倒還算殷實,別家到婚嫁年齡的姑娘,都會嫁到城裡,家境富足的人家,舍不得離開父母的再不濟都在同鎮成婚。
眼看著著和雲秀同齡的姑娘大都結婚了,她們的媽都當上了外婆,遠的不說,雲秀的妹妹都要嫁到城裡了,羅海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池塘邊浣衣處是一個很好的消息傳播點,雲秀的終身大事一直擱著,給她介紹的她都給回絕掉,突然有一天說她要成婚了,城裡人不嫁,非要嫁給一個山裡的毛頭小子。
不同意是肯定的,雲秀被關在家裡,哪都不許去,可是雲秀的啤氣倔的跟驢一樣,她開始絕食,一連七天,水米沒進。
現在看來,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行為。那時風氣以致現在,世俗並不在乎離開物質基礎所謂的愛情,那是最虛無縹緲的存在,它比不上貨幣制度下真金白銀來的實在,比不上一世安穩,生活不止是生下來活下去。更要生機勃勃,活力四射。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