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月下夜談，軍神傾心

雕陰郡，此地乃深處長城內陸之地，此時也屬於李唐治下之郡。

可是，此時，兩騎正一前一後的縱馬飛奔而過，向冀州方向疾馳而去！

此二人正是高麒與李靖，二人已經按照這奔襲速度已經持續數日有余。

按道理來說，李唐治下之郡，無論是高麒還是李靖，都不應該輕易涉足，要是兩人身份一旦暴露，那必將會遭到唐軍的大舉圍剿。

不過，高麒為了能夠收降李靖，絲毫不顧及自身安危，毫無所懼。

…………

數日過後，兩騎已經跨過太行山脈，進入恆山郡的邊境小城，井阱境內。

這日，夜色明亮，其夜風中若隱若現飄起一絲風沙，風沙詐然而過，空中的彎月也緩緩從雲層裡冒出，照耀在大地沉浮之上。

此時，一騎不由緩緩下馬，將坐騎拴在一旁，從旁點起一堆火苗，以做照明之用！

旋即，此人便正襟危坐，倚在火堆旁，開始休養生息起來。

此人正是躲避高麒的軍神李靖，由於從朔方境內便一直縱馬長途跋涉，一路馬不停蹄地奔往此處，途中半刻不得歇息。

“靖如今就在此處，至於能不能讓某止步不在南下，便全靠你的聰明才智以及毅力啦！”

一時，李靖不由目光如炬，緊緊凝視著所來的方向，暗自沉吟道。

時間一分一秒劃過，一陣風沙再次席卷而來，可李靖依然端坐此地，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風沙過後，道路另一旁，身穿黑衣戰袍的一名青年，坐胯白馬，手持長槍，緩緩而來！

眼瞧前面有火光，不由勒馬而立，此時其無論是青年還是馬匹，都略顯疲憊，好似已經跋山涉水一般。

現今，這員青年不由駐足此地，不在前行，因為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良久，李靖已經發覺黑夜之中有人窺探，瞧見其不肯上前，不由率先開口，沉聲道:“既然為我李靖而來，便不要在藏頭露面，出來一緒吧！”

聞言，駐足青年心知對方已經發現自己，便不再隱藏，昂首挺胸，徑直走出黑夜之中。

隨著青年緩緩走出，其神色輪廓也頓時清晰起來，這正是高麒高天羽，一手開創齊國基業的齊王高麒。

不僅僅只是李靖在日夜不停的狂奔，高麒同樣不甘李靖離開，同樣身先其後，一刻也不敢怠慢，日日狂奔而來！

由於高麒所騎乘的乃是曠世神駒，能夠日行千裡，比起李靖的馬匹，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故此，高麒才能晝夜疾馳的追趕，在此地追趕上李靖。

…………

緊隨其後，李靖終於與高麒盤坐火堆旁，目光對視起來，久久不語！

這一刻，乃是高麒來到這亂世以後，初次相見軍神李靖。

本來，以前高麒還是驃騎將軍，雁門太守時，便知曉李靖身居馬邑郡臣，高麒便準備前往拜訪。

只不過，可能是高麒氣運不好，晚去一步，李靖已經啟程前往江都，向楊廣告密李淵有反心一事。

故而，時至今日，高麒才真正的見到傳說中的軍神真面目。

對視許久，李靖才率先開口，緩緩問道:“靖有一事不明，還請齊王解惑?”

“請說！”

聞言，高麒也並不擺譜，緩緩的說著。

“不知靖何德何能，能夠受齊王青睞，從而不顧自身安危，千裡奔襲，一直追到此處?”

“而且，靖可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縱馬奔襲離開，為何齊王便一直堅信靖會在南面?”

隻說，李靖沉思一番，終於問出了在內心沉澱已久的問題，隨後目光緊對高麒，希望能夠其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

畢竟，依照李靖的做法，只要高麒一旦判斷失誤，追錯方向，那將會前功盡棄，徹底失去李靖的效忠。

可高麒卻絲毫不猶豫，也不後悔，執著於向南面追來，並不放棄！

這一刻，李靖在疑惑的同時，也不由對比自己年輕將近二十余歲的年輕君王開始刮目相看。

聞言，高麒也不由楞在此處，思索著李靖的問題，應該如何回答。

畢竟，這定是李靖的考教之一，高麒向其解惑時，一定要顯現出完美的一面，才能吸引住李靖。

許久過後，高麒胸有成竹，不急不緩地說著:“因為孤的自信，自信你李靖定會向南離開。”

“以你李靖的一身才能，有豈會希望一身都如此荒廢，從而籍籍無名呢?”

“所以，只要想到此點，一切便迎刃而解，既然你也有抱負，希望一展胸中才學，才不負自身的期望。”

“可如今，這天下其實力最強者，無外乎孤與李唐爾！”

“可是，如若你不願意歸順於孤，也不會選擇投降李唐，因為你曾經試圖彈劾李淵有反心，雖然並未成功，但李淵同樣對你恨之入骨！”

“這一點從李唐平定關隴，李淵便暗中派人追捕於你便可以看出;其次，再加上衛文升、盧植皆是你舅父韓擒虎的好友，可他們卻在李唐的戰爭之下陣亡。”

“基於此，李唐也必定不是你李靖效忠的勢力，既然李唐與孤都被排除在外，那們秦州的李軌、馬騰等勢力，便不可能！”

“而如今，唯有南下一途才是你李靖的真正選擇，可以讓你展露一身才華之地，因為無論是瓦崗李密還是汝南曹操，甚至是淮南朱元璋，皆是雄主，能夠與孤抗衡的敵人。”

“也是你李靖能夠展現、發揮自身才能的舞台，所以南下也成為你必然的選擇。”

頓時之間，高麒一番話便緩緩出口，瞬息便將其前因後果給紛紛有理有據的和盤托出！

聞言，此時李靖雖然看似極度平靜，可內心缺早已掀起一股巨浪，久久不能平複。

無他，因為高麒之言真正的說到了李靖的肺腑，與其想法幾乎如出一轍！

其實，李靖早在受丁延平奪權的時候，便已經對隋室徹底死心，畢竟一個隻憑借自身資歷，便獨斷專行的將領，又如何能夠保衛皇權?

而且，隋帝楊協當初在江都的所作所為，李靖也略有所聞，如此貪生怕死、陰險狡詐的天子，對於李靖這樣的大才來說，又豈會去效力?

至於後來李唐大舉領軍來犯，兵臨胡寧城，此時李靖其實已經看破，其乃是高麒秘密與李唐達成什麽協議，準備裡應外合。

不過，由於李靖才受奪權的因素，閉門不出，並未提醒丁延平小心行事。

故此，才有隨後丁延平親自領軍與唐軍對抗，卻中李牧、平陽公主的計策，損失慘重，隻得倉皇出逃，遭到了齊唐的雙重夾擊。

其實，對於高麒，李靖對其也十分欣賞，畢竟以弱冠之年紀，便能依靠自身之力，招募麾下如此多的文武，平定荊州、巴蜀，佔據江南半壁江山。

如此的赫赫威名在身，有豈不會受到李靖的重點關注呢?

在突厥還在朔方對峙時，李靖使妻子紅拂女單獨面見高麒，傳遞消息，讓其輕軍突襲九原，滅亡涼國，屠戮屠夫董卓。

此舉，未嘗沒有李靖在向高麒示好的成份在內，只不過由於最後高麒為了收降自己，與李唐合謀設計，密謀丁延平。

雖然李靖很感動，但無論是心中的執念還是高傲的內心，都不準許直接投靠高麒，為其效力！

說到底，李靖還對隋室保持著最後一分尊敬，不想背負上背主的名聲。

而且，像李靖這樣的牛人，也不會輕易選擇投靠他人。

所以，此次李靖在齊軍破城之前，便先行縱馬離開，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為了考驗高麒的毅力以及其聰明才智是否適合自己輔助。

此次，月下追李靖看似很輕松，可其實很考驗一個人的頭腦以及毅力。

須知，從一開始李靖便設下一道難題，那便是東西南北四面，李靖都有可能急行，可想而知，要是高麒判斷失誤，豈不是便說明其錯失良機，真正失去李靖了麽?

其次，從朔方至此地井陘，其距離差不多相隔數千裡，如若高麒在半道之上便選擇放棄，還能追上李靖，讓其為自己效力麽?

由此可見，這對於一人的耐力以及其判斷能力極其重要！

同樣，作為一個君主，能力差一籌並無太大關系，畢竟這可以用馭人之術前來彌補。

可毅力以及其判斷能力對於君主極其重要，須知，身處亂世，群雄眾多，反王林立，幾乎誰都想奪取天下。

此時，消滅天下諸侯，成帝業的難度便可想而知，要是作為君主沒有毅力堅持到最後，那麽最後必定會被其他人吞並，這點毫無爭議。

在說判斷力，這點也是作為君主必須要有的技能之一，試想想，隨著治下實力增強的同時，那們麾下文武也會逐漸增加。

人既然多以後，那便會出現各式各樣的觀點，畢竟每個人都持著自己的意見。

而且，最為頭疼的還是這些意見都極為正確，可國家卻只需要寥寥數條作為國策，此時君主又該如何從眾多的決策中篩選最好的幾條呢?

所以，此時便需要擁有自主的判斷能力，至少能夠明辨是非，不會被奸臣所蒙蔽，還能善於納言，制定正確的路線。

隨著一番對話之後，高麒鐵骨錚錚，渾身氣勢展露無匹，奮奮道:“李靖，事到如今，歸順顧吧！”

“以你的能力，在孤的大齊治下，必然能夠成為一軍之統帥，牧守一方！”

此時，高麒已經向李靖拋出橄欖枝，細細觀察著李靖的表現，究竟如何?

不僅如此，高麒左手同樣緊握腰中懸著的利劍，目視李靖。

此時此刻，已經是李靖最後的考慮時機，可想而知，一旦李靖拒絕歸順，高麒必定會將其斬在此處。

畢竟，李靖的統兵能力實在是逆天，如若放虎歸山，放任其歸順他人，必定助漲其實力，於國於己皆是禍害。

天下之英才不為我所用，必為我所殺之！

高麒如今已經不在是當初那心慈手軟之人，只要一旦有人威脅到自己，必定將會毫不猶豫斬盡殺絕，不留禍患。

故此，此句朱元璋所說的話語便成為了高麒內心深處刻骨銘心的名句。

可想而知，如若李靖拒絕歸順，就算其在身負才能，高麒也絕不會心慈手軟，放任其投靠他人，與自己作對！

不過，李靖何許人也，又豈會看不出高麒的打算?

旋即，李靖並無絲毫懼色，反而沉靜有余，緩緩道:“齊王，不知我們可否能夠在交談最後一個問題?”

聞言，高麒也並不做逼迫，肯定道:“當然！”

…………

旋即，二人便牽馬走向旁邊的亭中，只見此亭牌匾上刻著數字，盧林亭。

盧林亭中，二人對立而坐，緩緩交談起來，其子時剛過，空中彎月不由完全展露而出，其月色不由更加明亮，其照映在亭中，二人身上，不由別有一番風味！

如此，高麒便與李靖在月夜之下逐漸攀談起來。

隻說，李靖首先開口詢問道:“齊王，如今你已經吞並巴蜀，以及荊州，幾乎雄踞江南半壁，不知下一步又有何打算?”

聞言，高麒經過短暫的思考，心知其乃是在明確自己制定的國策，應該如何發展。

良久，高麒緩緩說著:“巴蜀之地，由於其獨特的地理優勢，境內山巒眾多、道路險峻，可謂極其難攻，再加上境內長江流過，並且延伸數條大江。”

“故而，巴蜀不僅土地肥沃，每年糧食產量也會多如牛毛，再加上其漁業也十分發達，故此假以時日的發展，必能成為供應孤大齊的後勤基地。”

“這乃是供應上的優勢，在軍事上也有其獨特的優勢，由於境內支流流經長江，故而其造船業也較為發達。”

“故此，此時便可在巴蜀大肆訓練水軍，打造戰艦，培養一支水師。”

“須知，大齊由於身處江南，江南之地大江奔騰，江流眾多，在日後平定江南的戰爭中，水師必定是首當其衝。”

“而且，巴蜀、荊州之地乃是長江上遊，對於江東之地有著俯衝之勢，順流直下，直取金陵。”

“隨後，全據江南之後，我大齊既可以傾全國之師，分三路北伐中原，也可以以南陽、巴蜀為主，滅掉盤踞關隴的李唐勢力。 ”

一時，隨著高麒的一番分析，便將齊國未來制定的戰略計劃給道出。

此戰略計劃乃是高麒經過與劉伯溫眾臣苦思冥想才最終敲定的。

聞聽過後，李靖眼中也閃出讚同的目光，不過其也有一絲自己的想法。

故而，李靖緩緩道:“齊王，其戰略固然不錯，可實際上卻太過理論化。”

“須知，如今江東之地呈一片亂局之勢，朱元璋、孫策，以及太平軍雄踞此處，想在短時間之內平定江南，絕不會如此容易。”

“故此，此時眼下的戰略計劃應是內修民政，外結聯盟，訓練強軍，囤積軍糧，滅巴蜀南蠻，穩固後方，等待天下局勢一變，便可趁機出兵。”

“一路遣上將出秦川牽製李唐，齊王便可親統主力浩浩蕩蕩南下，蕩平江南勢力，全據江南，隨後厲兵秣馬，北伐中原，克複天下！”

“如此何愁霸業不愁，何愁天下不興?”

一時之間，隨著李靖的建議，高麒才意識到制定的戰略計劃並不實用。

…………

盧林亭夜談，正式奠定了高齊以後掃平天下的戰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