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疑惑，曾若可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歎了口氣跟我說:“當天打開棺材之後，我們就忙著從裡面舀水出來，又把棺材拖到外面去曬。可怎麽曬，都覺得裡面就是還有水！真的是邪了門兒了。後來，我們把棺材搬回來，清點保存裡面的文物，倒是有不少的收獲是真的，但……唉，我們是怎麽都想不通，這裡面，怎麽會沒有屍體啊?”

　“沒有屍體不正常嗎?”我問道，“如果是陪葬棺的話，陪葬金銀珠寶在裡面不是也很正常嗎?每一口陪葬棺，難道裡面都會有屍體睡嗎?”

　“哦，那倒是不一定。”曾若可再怎麽說，也是專攻這方面的專家，對於專業知識，他還是知道很多的，比起我來，他講起這些專業知識，更是頭頭是道。他對我說道，“殉葬這種事情，明目張膽且大批量的出現，主要都集中於在商周以前。那個時候，利用活人殉葬，是非常普遍的行為。只要是貴族，死後基本上都會要求姬妾、仆從殉葬。但是，這種情況畢竟是屬於一種野蠻的文化，只是一個時代的標志，而不應該作為一種文明得到繼承。所以，在秦漢之後，歷朝歷代，多半都會對殉葬這種事情三令五申，做出約束。所以，後代除了極少數的幾位皇帝之外，就幾乎沒有出現過大批量集中進行活人殉葬的情況了。不過，只要是達官顯貴，墓中有陪葬的棺材都很正常。其中或許裝的有時也是屍體，但大多都是在墓主死前就已經死掉的妾侍之類的。而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其中裝的是墓主喜歡的一些珠寶貴物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但這個……”

　說到這裡，曾若可搖了搖頭，對我說道:“我其實最開始也以為是一個普通的陪葬棺。但後來，想到了和這口棺材埋在一起的那幾口棺材之後，我就有些含糊了。因為那幾口棺材都裝有屍體，唯獨這口沒有，這是反常。當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最不能讓我理解的，大概就要說是，這棺材裡面有一蓋屍體用的被子，有褥子，而且，在褥子之中，我還發現了大量的屍油！”

　屍油，一般指的是已經腐爛的特別厲害的屍體，身上的肥肉化成了油，因為是屍體上面的油，所以被稱為是屍油。

　夏天在抬屍體的時候，由於屍體腐敗，遇到那麽一具兩具全身都蒙著滑膩膩屍油的屍體，也是我曾經遭遇過的情況。

　那種屍體，因為本身已經高度腐爛了，一碰就壞，幾乎都沒有著手的地方。再加上屍體太滑，就算我不在意屍油都抹在我身上，但事實就是一個人根本就背不了。

　我對屍油的了解並不亞於曾若可，聽到他說屍油，就後退了兩步，離棺材遠一點。

　再怎麽說，我也是正常人，覺得惡心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更何況，這位古人又沒有拜托我幫他抬棺，我上杆子往前衝什麽?

　察覺到我的退意，曾若可連忙緊張地拉住了我，對我說道:“小棺爺，還是打開看看吧，打開看看。”

　“你們不是已經打開看過了嗎?你們說屍體沒了，那就是沒了啊！還有什麽好看的?”我不願意上前。

　曾若可勸我道:“是，我們當時是沒有看到屍體，但你說，那屍體會不會是……會不會是……”

　他用目光暗示我，我竟然也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大概是想要跟我說，那棺材裡的屍體是不是起屍了。

　我當即搖頭道:“不可能的！”

　見我態度堅定，曾若可卻很不相信。他問道:“為什麽不可能啊?不是說，有那種可能的嘛?”

　我笑了一聲，對他說道:“是有可能！可是就算再有可能，那也要看前因後果啊！你看，我來給你數一數啊！第一，你們開棺的時候應該是個白天，因為你剛剛說了，你們開棺之後發現有水，就開始往外舀水，緊接著還拖出去曬。舀水用不了多久，如果是晚上，怎麽拖出去曬啊?你要知道，院子裡現在陽氣很重，是個陰物他基本上都怕陽！暴曬啊，不把他曬死，還能讓他起了屍?第二，就算他真的是大白天頂著太陽起了屍了，那我估計現在就不能這麽站在這裡跟你說話了。要不然，你就已經被吸幹了血死掉了，要不然，你就恰巧沒死也變成了僵屍的一員。那麽厲害的僵屍，別說你們赤手空拳，就算是你們手裡頭有刀有槍，那都不一定能製得住！起屍?你不是在逗我吧?第三，就算是起屍，就算是你們都沒事，那我問你，起屍之前的屍體呢?你總會看得到吧?棺材上面的棺釘釘死的好好的，泥封也封的好好的，你告訴我，屍體是怎麽跑的?這不是開玩笑是什麽?”

　“可……”曾若可還是想要繼續爭辯，但卻又覺得，確實沒有什麽可以用來爭辯的言辭，因此，皺起了眉頭，卻依舊不肯放我走，“還是打開看看吧。”他固執地說道。

　我搖搖頭，“裡面什麽都沒有，就用不著了。你們不是打開過，也整理過了嗎?你要是不放心，能不能把整理好的東西給我看看?”

　“這……”曾若可有些猶豫，畢竟，這個墓葬對於他而言，是很重要的！裡面整理出了很多有寶貴價值的文物。在他們徹底分析整理完成之前，都不準備拿去展出，根本就不想給任何閑雜人等多看的。

　他不想給我看，但只要他說出不給我看的話來，我也就相當於是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不給我看是吧?那還是不著急！很好，不急你拽著我幹什麽?那就讓我走好了啊！

　這一點，曾若可不可能不清楚。所以，他的表情漸漸的從猶豫變成了糾結。最後，很是艱難地點點頭道:“好吧，可以給你看，但……你能不能不要碰啊?”

　好的，可以，我就是敷衍你一下，你用不著太認真的。

　其實，拒絕我不好嗎?一邊擔心，還一邊非得要答應我，多大仇啊?

　但他畢竟是答應了我，按照道理來講，我也不太好再多說什麽了。我跟在他身後出了這件事物質， 很快，便被他帶到了據說他們考古隊內最重視的一間屋子內。

　在這間屋子裡面，我算是開眼了。

　雖然我現在也為人抬棺，但小戶人家，哪裡有什麽值錢的寶貝?但那些東西，考古隊這間屋子裡，卻是有很多。

　只不過，在逐次看下去之後，我漸漸皺起了眉頭。

　“這床被子是哪裡來的?”我問道。

　曾若可看了一眼那被子，對我說道:“哦，那就是那口棺材裡面蓋在上層的被子，我們已經整理過了，沒有什麽特殊的。”

　“沒什麽特殊的?”我搖搖頭道，“很特殊啊！老百姓死了，都不會用這種被子蓋身子。”

　“什麽?”曾若可一時之間沒有理解我的意思，還順著我的話說道，“做工確實不錯，可以看出那個時代的……”

　“不，我打斷了他的話。”對他說道，“我指的，可不是這個！”